敲门而进,蒋正楠递给了她一张名片:“麻烦你帮我跟这位肖医生联系一下,他下个月会从美国回来做交流,将在洛海待半个月,说我下个月底25日后都有空。请他排一个时间给我做手术。”
手术……?许连臻抬头,慢了半拍地从蒋正楠手里接过名片。看清楚名片上的抬头,心底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整形医生。
这才知道他要去整形。,要去把那场车祸所留下的的疤痕都整去。
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特别注意自己的外貌。看来他真的爱上了钱小姐。他与钱小姐两人彼此相爱。
相爱!许连臻愣了片刻!多美好的词啊!
她从自己的舌尖尝到了难言的苦涩味道。
蒋正楠手术前一天的晚上,许连臻下楼用晚餐的时候,很奇怪地发现他居然已经端坐在餐厅了。
春节到现在,许连臻从来没有在他的屋子里见到过他。,更不用说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了。
两人都在的话,厨房按常规的上五菜一汤。,此刻已经热气腾腾地摆在餐桌上了。
许连臻坐了下来,心想:“明天下午的手术,前十二个钟头前12个钟头是不能吃东西的。他这顿估计是手术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了……”忽然又觉得自己有毛病,好好的怎么会想到最后一顿晚餐呢!多不吉利!
两人也不言语,也算真真应合践行了古人的“食不言,寝不语”。许连臻像往常一样,按往日地只用了一碗饭,见蒋正楠还在吃,倒也不好起身。一直等到他放下了碗筷,她才起身:“蒋先生……”
蒋正楠抬头瞧着她,淡然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神倒有一丝说不出的奇怪。许连臻忽然觉得有些话实在无法说下去,就如同有一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一样,她停顿了数秒,说出口的只是:“晚安。”
蒋正楠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捏握着餐椅地的手青筋突起。她明知道明天他要去做手术,居然可以不闻不问到如此地步。
蒋正楠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严重的自虐倾向了,来的路上就明知道是这样子的结果的,却还是不甘心,一定要像头蛮牛一样地撞到了墙上,才会知道疼。
许连臻那天晚上,许连臻一直无法入睡。只要一闭眼,就会忆起当日蒋正楠满脸鲜血的模样,……那种心脏都要从口腔胸腔中跳出来的害怕,她至今清晰的记得。
在大雁的时候,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恨过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如果当时她坚决不离开,她说话不算话,她不履行诺言,蒋夫人又能如何呢?
可是清醒的时候,她就会无声嘲笑自己那无比荒谬可笑的念头。
他把她留在身边,不过只是用习惯了而已。她又以什么身份恬不知耻地留下来呢。?
许连臻怎么也静不下来,到后来知道自己实在是无法睡着了,索性就起来。在衣柜地的最角落里头,找出了压在最下面的那个盒子。打开,取出了那件染血的衣服。
如果说她曾从他身边带走过某物的话,那么大概就是这个了。这是他留过给她的唯一的真实。
她打开了搁在床头柜的手机,点开一张从论坛上翻拍下来的照片。照片里头的蒋正楠身处在某个大型会议上,侧着脸,脸上的疤痕明显,视线落在远处,表情收敛。
明天之后,这样的他就会成为永远的过去。
蒋正楠去做整形手术那天,许连臻如常地上班,后来辗转听说钱小姐一直守候在手术室外面。
许连臻再见到蒋正楠的时候,他脸上的疤痕已呈淡淡粉色,若不细瞧,绝对看不出他脸上曾有过那么长的一条疤。
贺君打了内线给许连臻:“许小姐,下午有没有空?”其实是客套话,许连臻怎么会没空。于是贺君在得到她肯定答复后,客气地道:“那可不可以麻烦许小姐跟与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许连臻与贺君在等电梯的时候,便看到钱小姐挽着蒋正楠的手,缓步从办公室的方向而来。
许连臻自动自觉地后退两步,隐在贺君身后。贺君恭敬地开口:“蒋先生,钱小姐。”
电梯“叮”一声到了所在楼层。蒋正楠十指紧拉地与与钱会诗的手十指紧扣地进了专属电梯,淡声道:“一起进来吧。”
在盛世所有的员工中,也只有身为特助的贺君平时是搭蒋正楠的专属电梯上下的。可是此时,再怎么也不可能不识相到这种程度。贺君赶忙欠了欠身:“我和许小姐搭下一部。”
许连臻低头垂眸静静地瞧着地面,地面是用大理石铺成的,干净光亮。眼角的余光亦可以看到他在电梯里头那双光洁锃亮的男士皮鞋。电梯门一点一点的合拢,许连臻的眸光微微上扬,便看到了电梯阖合上前的最后一个画面:那十指紧扣的双手。下一秒钟,两扇电梯钢门缓缓闭合,镜子般清冷地倒映着她和贺君的影子。
许连臻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句话,据说情人间牵手比拥抱更为亲密。因为牵手的时候十指交缠,每根手指都直通彼此的心脏。
默默地上了车,一直到下车,才知道是一个公寓楼盘。那个时候,许连臻还傻乎乎地跟在贺君后面,以为有什么工作方面的事情要交代她。
结果,贺君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一套公寓的门,招呼着她进去:“许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样的设计和装修风格?”
许连臻愣愣地抬头望着贺君,一瞬间并不明白他的话。
贺君移开目光,竟不愿与她对视:“蒋先生说,如果许小姐喜欢的话,下午就可以搬过来。”
那一刻,许连臻浑身冰冷的地反应了过来,也终于明白贺君带她来的目的。
是蒋正楠想让她搬离!
她应该庆幸喜悦的。她应该开心的!在她与蒋正楠那段奇奇怪怪的地关系里面,只有他肯放手,她才能真正自由。
许连臻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空洞洞的:“贺先生,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选择吗?”
贺君嘴角微动:“许小姐还有其他楼盘和户型可以任意挑选……”
许连臻脸上露出了一丝个飘渺嘲讽的笑意。然后环顾四周,眼前像罩了一层帘子般的影影绰绰。可许连臻还是很认真地的走了一个形式,一一看了过屋内所有的空间,客厅,餐厅,厨房,主卧,更衣室,次卧,书房,花台,阳台等等。然后她才露出一个“极度满意”的笑容:“这里很漂亮,我很喜欢。你帮我谢谢蒋先生。”
谢谢他,把她如此地推离!让她从此可以不看,不闻也不听!
她会和过去一样,像鸵鸟般将头埋在沙子里,让时间慢慢过去的,让所有一切都慢慢过去。
于是,许连臻就不客气地请贺君帮忙,将她所有的物品都搬了过来。其实她的物品并不多,稍微整理一下,随时都可以离开。
贺君将三个箱子都搬了上来。许连臻站着门口,不停道谢:“贺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了。”堂堂的盛世集团的顶级特助给她干这种苦力活,也实在太委屈他了。
贺君只点了点头,顿了顿,才道:“许小姐,那我先告辞了。”贺君到了楼下,靠在车子上仰望着十二楼清亮的光线,拨通了蒋正楠的电话:“蒋先生,许小姐已经在公寓住下了。”
电话那头许久才有声音传来:“她说什么?”
贺君缓缓道:“许小姐说公寓很漂亮,她很喜欢。她让我谢谢蒋先生。”
那头再没有任何声息传来。贺君知道BOSS已经切断了通话。
许连臻反锁上了大门,偌大的公寓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她拆开了所有的箱子,整理衣物用品。此刻大约只有忙碌,才能让她刻意地不去想起他。
一直忙碌到深夜三点多,环顾四周,陌生的装修,陌生的摆设……无一不是陌生的。许连臻筋疲力尽地跪坐在地毯上,颓然无力地将头搁在柔软地的沙发上。
这个世界又剩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是他威胁强迫她来的。然后又将她生生推离。
他从不知道吗?她也会疼的。
同一时间的蒋正楠办公室里,亦是漆黑一片,蒋正楠就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一片悄无声息的黑暗中。
她说她很喜欢。她说谢谢蒋先生。
蒋正楠心头涌起了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和无人可说的哀凉。因为她不在乎,她从头到尾不在乎。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更不过说爱了。她爱的那个人,从始至终自始至终,从头到尾,一直是叶英章。
所以她会与叶英章偷偷地见面,偷偷地逛街。所以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和钱会诗在一起,无论什么亲密举动,无论多少天不回家,甚至他动手术,他让她搬出去,她都不会有一点感觉。
她估计想离开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所以贺君一带她去公寓,她就以火箭般的速度立刻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只有他,只有他这个傻瓜。傻得以为两人纠缠了这么久,她对他总会有些不同的,所以想利用别的女人去刺激她。傻得以为她对他总有那么一点点关心的,所以刻意地在手术前一天晚上回家。
蒋正楠啊蒋正楠,你这个白痴。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的。她若是对他有一点感觉,当年就不会在他重伤之极之时离去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他总是不甘的。因为不甘,所以利用各种能利用的,威胁利诱她回来。可是直到如今,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蒋正楠冷冷地苦笑,眼里的光一分一分的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