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餐,许连臻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下楼。蒋正楠已经在餐厅了,见她下来,眼也没抬,径直用餐。
到了办公室,一如往常地无所事事。只是下班后,贺君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过来,说是蒋先生吩咐她去一个地方。贺君安排司机送她到了某个餐厅。
侍应生敲了门,然后对许连臻作了个请的姿势,慢慢推开了门。许连臻轻声对侍应生说了句:“谢谢”。
一大桌子的人,可那么多的人,她居然就可以一眼看见蒋正楠。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怪异。但此刻,许连臻也没有时间诧异,一大桌的帅哥美女正齐齐地望向她。
蒋正楠正侧头含笑着与一个大波浪卷的美女说话。
大约是气氛有点冷场,蒋正楠似乎隔了片刻才注意到,他抬头,眉头轻蹙,冷淡地开口道:“你回去吧。”
站得的远,许连臻虽只望了一眼的关系,正是那女子抬头的一瞬间,所以看见那美女有一张极精致妩媚的的脸,一脸眼惊艳。
楚随风和聂重之等人倒也是第一次碰到蒋正楠当着众人如此甩脸的情况。以蒋正楠的教养,绝对不可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更何况对着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
楚随风一愣之后,忙笑着站起身打圆场:“美女嘛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来,来,坐我边上。”
明明是他让贺君接她过来的。她自然知道这是蒋正楠故意的。只是这样子的尴尬难堪,许连臻也是第一次碰到。她淡淡地挤挽了一个笑容,朝众人欠了欠身:“不好意思,打扰了。”
楚随风笑嘻嘻地起身上前拦住了她:“许小姐,既然来都来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吃顿饭再走。”聂重之站了起来,转头朝候着的侍应生吩咐道:“在我这里加个位置。”
聂重之作了个请的姿势:“来,坐我边上。”许连臻见状,倒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楚随风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到了聂重之身边:“放心吧,有我们罩着你呢。”
许连臻与聂重之虽然说不上熟,但也不陌生。他和楚随风一样,都是蒋正楠的死党之一。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入座坐后,聂重之将她照顾得的极为是周到。先让服务生上了一盅燕窝:“许小姐,你先用点垫一下胃。”
见楚随风给她倒酒,也拦着道:“我看许小姐的脸色不好,就不要让她喝酒了。”又征询许连臻的意思,:“喝点现榨的果汁或者来杯热饮料?”
许连臻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聂先生,茶水就OK了。”聂重之:“好。”随即便命服务生帮她添满了茶水。
蒋正楠在对面瞧得一清二楚。下一圈正好轮着聂重之敬酒,蒋正楠端起了自己面前酒杯干脆的一饮而尽。接着,端起女伴的这杯酒,又是一饮而尽。聂重之斜睨了一眼正与楚随风低声说话的许连臻,嘴角微勾,这才一口气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包厢里调的温度太高的原因,热得的让人难受。许连臻今天穿的毛衣是当时舒曼帮她选的,极好的牌子极好的料子,可此刻她只觉得领子处刺刺地扎人。她几乎透不过气来,那是一种比窒息还叫人不舒服的感觉。
一直到很晚才结束。聂重之绅士地帮许连臻拉开椅子,抬头便瞧见蒋正楠拥着长发美女趔趄着站了起来。他低头看一下许连臻,只见她眉目低垂,也瞧不出什么。
许连臻与聂重之两人一直落在众人的最后面,。自然瞧见蒋正楠与那女子相拥着上了车,然后离去。
她怔怔地望着消失了的车子。聂重之的声音在身边传了过来:“许小姐,这边请。”许连臻朝聂重之勉强一笑。
上了车后,聂重之也没有问她,径直带她去了自己的俱乐部:“这里是我们的基地之一。”因设计的时候便把这一楼层设计成他们专属的包厢和房间,所以聂重之带她直接上了所在的楼层。楚随风等人都已经到了,反倒是独缺了蒋正楠。
大家的活动都各自开始,唱歌、,玩骰子,等等。
许连臻寻了个借口出来透口气,漫无目的地走,转啊转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了。那些个门都大同小异的,她正要掉头,却隐约听见楚随风的声音,似在与人通电话:“在哪里啊?还不过来?”
停顿了片刻,大约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楚随风“吃吃”笑了起来:“真不过来了啊?!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弟兄们难得人这么齐地的聚一次。你这太过分了,重色轻友到这么程度……”
不知是由于方才洗手的缘故还是其他,许连臻只觉得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他才与她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可这样子的事情,今天却发生在他和另一个女人身上。……
以往或许类似的情形多了去了,。可是她不知道。……许连臻忽然觉得无端端地胃液上涌,那般的恶心。……
楚随风:“那许小姐……”许连臻一错愣还以为楚随风发现她了,不禁后退一步。再细听才知道不是。
楚随风道:“你说真的假的?那好吧,就这样。”后来就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连臻在那个角落里头僵站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
聂重之见她进来,含笑着问她道:“许小姐,点首什么歌?”许连臻淡淡一笑:“我五音不全。”聂重之也不为难她。
在里头待了一会儿,聂重之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道:“许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他自然是知道蒋正楠今晚不会过来了。
许连臻在里头待着,只觉得的一秒也漫长无比,正想要告辞。想不到聂重之如此心细,于是自然忙应了声“好”。聂重之跟众人打了招呼,便与她出来。
屋外的空气寒冷清新,许连臻与聂重之等着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
聂重之含笑道:“方才酒喝的太多了,现在倒觉得有点饿了,许小姐不急着回去的话,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聂重之如此的和颜悦色,与平日冷面俊男的模样有不小的差距,让许连臻有些惊讶错愣。虽然她的胃从洗手间回来就不舒服到了现在,可是她想到蒋正楠和那个美女有可能此刻就在他别墅里……
许连臻点了点头:“好。”
车子驶了几个路口,停在了一家个很普通的小店门口。
聂重之问许连臻:“璇璇带你来过这里吗?”许连臻摇了摇头。
聂重之笑了笑:“璇璇最喜欢吃这里的鲜虾馄饨了。整个洛海,大概也只有这里的鲜虾馄饨还保留着小时候的味道。”
一进门,容貌憨厚敦厚的老板已经迎了过来:“哎呀,聂先生来了啊,蒋姑娘没来啊?你们俩都好久没来了……”那老板看到了跟在聂重之身后的许连臻,便止住了话头。
聂重之淡淡微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给我们来两碗现做的鲜虾馄饨。”那老板:“好嘞。我这就让我老婆去做。”
等了半晌,老板笑呵呵端出了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开春是开春了,可这天还是冷得的够呛。你们趁热吃。”
聂重之客气地道:“许小姐,尝尝看。”
许连臻拿起了调羹,缓声道:“聂先生,今天谢谢你了。”
聂重之微微笑了笑:“许小姐,何必见外呢。或许,……或许日后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
许连臻把这句话当成了纯粹的客套话,一笑便过去了。
聂重之送她回到蒋正楠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时分了。聂重之在门口放下了她:“许小姐,再见。”
许连臻颔首朝他道了声谢,便转身回屋了。
大厅里头只亮了角落里的小灯,光线昏暗。许连臻径直向楼梯走去。忽然,蒋正楠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了起来,低沉得地让人心惊:“倒舍得回来了?”
许连臻倏然一惊,转身,只见蒋正楠从沙发起身,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这大约便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吧,!明明是他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的。
他身上有清甜怡然的香味——……是那个美女身上的气息。
许连臻对香水本身吧,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能说是无感。
但此刻只觉得那股香味令她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只觉得刚吃进去的两个馄饨堵在了喉咙口,感觉随时都有可很能喷涌冲涌而出。
许连臻默不作声的地模样,让蒋正楠的火气益发上扬了起来:“既然不想回来,索性就不要回来了。”
他是在让她离开这里吗?许连臻脸色苍白地抬头望着蒋正楠,却只对上他冷如碎冰的眼神。
半晌,许连臻垂下目光:“我明白蒋先生的意思,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搬出去?”蒋正楠缓缓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语气极轻描淡写,似与熟人在闲聊天气一般地云淡风轻:“你要的骨髓捐赠已经到位了,……换句话说,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的,你现在想毁约?了……许连臻,你这过河拆桥做得的倒是高明!?”
蒋正楠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似勾未勾,透着说不出的冷凝:“或者你也可以搬出去试试?”说罢,冷冷地放开了她,转身而出。
这样子气势强大的蒋正楠,许连臻只觉得恍惚。一个人静静地站了许久,最后又无奈地回了房间。
洗了澡,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视线落在了某处,手也顿住了。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她的手不自觉地的抚上了颈间,仿佛那里有着无痕的伤口,一点点地扯着心脏。……
整个人都已经木然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累。洗漱出来,便上床休息。好累,似乎只要睡一下,睡一下,一切就都会好的。
昏沉沉地入眠,睡梦中觉得有重重的物体压了下来。许连臻一睁眼,是蒋正楠放大的脸。那个大美女呢!?他还不知足吗?!
淡淡的香水味道萦绕,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许连臻手脚发软地推着他:“你走开,……不要碰我,……我难受。……”
蒋正楠凝神瞅了她半晌,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尖刻:“怎么,跟我在一起就难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好受。……”许连臻咬着唇不再说话。
蒋正楠手从家居服的下摆探了进去,覆上了滑腻的肌肤——……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刚刚就在他与别人之间发生过——……这样的念头才在许连臻的脑中浮现,那恶心的感觉竟再无法抑制,她无法动弹,只好侧过头,“呃”一声干呕了起来……
蒋正楠本已有些心驰神荡。见她被他一碰触,竟然会如此,整个人便如同冷水浇身,整个人蓦地愣下来,化成了一堆冰渣。她竟就这般的厌恶他!
蒋正楠口不择言地冷笑道:“怎么,觉得恶心啊?现在又想到给叶英章守身了吗?我跟你都多少次了。昨晚躺在我身下的又是谁?你现在装清纯觉得恶心也未免太晚了点吧?”
许连臻一怔,似被什么所伤到一般,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动作,一时间连干呕也止住。蒋正楠听见她的声音空洞洞地响起:“是。蒋先生,你说的不错。我就给他守身。”
蒋正楠神色一变,在黑暗中,目光深邃地锁着她,手僵硬地停在了她脖子处,再没有移动。……两人这般的近,呼吸交融,蒋正楠鼻尖俱是她特有的香甜气味,掌心下是她温热滑软的肌肤,细致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每一次跳动。……可两个人却保持着这样僵硬的动作,好似两尊石化了的雕塑,再没有移动过分毫。
半晌后,蒋正楠猛地放开了她,决绝绝决地摔门而出。
此后,蒋正楠很久都没有回家,连办公室都没有出现,听说是出差了。直到这一天,许连臻从在他打过来的内线电话里头,才知道他已出差回来了。他的声音十分客气:“许小姐,帮我晚上在ZZ订两个位置。谢谢。”
一直到蒋正楠挂了电话,许连臻才察觉到这样的语气异样陌生怪异。他第一次唤她许小姐。
她犹在怔忡忪,蒋正楠的内线电话又过来了:“许小姐,另外再帮我订一束玫瑰。地址的话,在我这里,你过来拿一下。”
许连臻应了声“是。”
可是握着门把,却打不开相连的那扇门。许连臻怔了怔,才绕道到了办公室正门,敲门而进。蒋正楠正在通电话,见她进来,用眼神扫了扫办公桌,示意名片在桌上:“送到这个地址。”
很大方的一张女性化名片,很漂亮的紫色,香气渺渺。上面印了“钱会诗……——钱氏基金会董事”。
这样的女子会喜欢什么玫瑰呢。
黄色,白色,蓝色,香槟色,还是红色?
许连臻最后订了一束红色玫瑰。因为她特地查了花语,一来是因为发现所有玫瑰中,红色是最好的。
办妥后,许连臻到了员工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的咖啡。回到自己办公室,一低头便是那张搁在一旁的紫色名片。
许连臻捏着名片,翻来翻去地看了又看,。唯觉那香味清雅悠远。要说许连臻连在很跟别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大约就是香水了,她虽然不讨厌身边人的香水味,但却从不喜在自己身上喷涂任何的香水。所以她一向对香水没研究,也闻不出什么牌子,只觉得很是清清淡淡,颇为好闻。
看了半晌,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搁进了抽屉。
许连臻下意识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原来这么一耽搁,泡好的咖啡都凉冷却了。
那个晚上,许连臻一个人在空空的餐厅用餐,她足足吃了两大碗饭,才搁下筷子。
她取出了颜料,铺了宣纸,想画一幅副国画静静心。可是不知道为何,色彩怎么调也不对,落笔的时候,无论怎么的角度怎么的笔锋,也都无法让自己满意,……她心烦气躁地揉了一张又一张的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的太饱,,撑了,那个晚上,她一直到很晚很晚才浅浅入睡。
第二天早上,蒋正楠在办公室看到她时,表情温和,客气地吩咐道:“许小姐,会诗她很喜欢你订的红玫瑰,。以后帮我每天订一束送过去。”
许连臻低眉垂眼地应了一声,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随即取出了备忘本,在上面添了一笔。能让蒋正楠以如此阵仗以待的,想来不是一个普通人。
许连臻从心尖上,滋生出隐约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