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漠漠时光,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暂时相依相拥。许连臻有种难以说出口的心安,不再惴惴不安的惶恐。她再度缓缓闭眼,安稳地坠入梦乡。
再度醒来是被敲门声闹醒的,是蒋正璇的声音:“大哥,连臻,吃饭了。再不起来,不等你们了哦。”
身旁的那个人也醒了,手沿着她光裸的肌肤轻轻地向上滑。许连臻倒吸了一口气,却听见他的低笑声。他压了上来,她不敢出声,只好轻咬住他的手臂。他极是耐心,温柔的逗弄,这般那般……
她仿佛是一颗糖,在他身下酥软成汁……
蒋正璇的声音似又响了几遍,可她无力地抓着被子,咬着枕头,在他的身下发出呜呜呜低叫,终是让他为所欲为了……
他终于是在她唇间吁出了满足的叹气,与她十指相扣。
在昏昏沉沉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了错觉。似乎时间变得格外绵长,呼吸变得那般飘渺,唇际厮磨,辗转吮吸,这一刻似乎十分稀有,从未有过的奢侈。
或许只是一秒,也或许是过了许久许久,最后,他又亲吻了她的唇,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她听见了浴室的门合住的那一声轻响。她身子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浴室里沥沥的水声小了下来。蒋正楠穿了条浴袍,闲闲地走了出来,靠在窗边的沙发上。
只要他在,偌大的空间就会莫名的窒息起来。许连臻闭了眼,假装睡去。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他居然还是没有离去。她身心俱疲,又觉得被褥松软香甜,后来便真的沉沉睡去。
她居然睡的极好,醒来时已是红日西沉,暮色渐起。光线透过纱帘,浅浅幽幽的照进来。
她微微睁眼就闭上,不由地恍惚了起来,好似回到很久前的时光,她还是父亲手心里捧着的宝。大学里头,下午没有课,她都早早回家,累了倦了,就赖在床上睡一个下午。偌大的别墅里安静无声,父亲总不在,只有惠姨一人,见她晚饭时间还不下来,便会轻轻巧巧地上来敲门:“连臻,好吃饭了。厨房的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再睡下去,当心饿出胃病来。”
头在枕头上辗转,磨蹭许久后,她才会像只懒猫似的慵懒伸手,懒洋洋地回话:“嗯……惠姨,这就起来了……”
那个时候的她总以为世界会一直如此静好。天塌下来也不怕,父亲总会替她挡着的。可是……可是才一恍惚……
这恍惚其实并不长久,才不过四年光景而已。可是这个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了—惠姨自从父亲被扣押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她不是没有恨过,只是……只是后来连恨的力气也没有了。连她一直深爱的叶英章,原来也只是对她“捧场做戏”而已,为的是将他父亲送入监狱。她那个时候,浑浑噩噩的,活死人一般,连怎么出庭,怎么被判入狱的都不知道。
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她甚至数度呆呆地望着监狱里头,白白的一堵墙壁,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一头撞上去会如何!
惠姨只是父亲的一个情妇而已,在许家多年,对她亦不错,亦母亦姐的。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不过如此,何况是没有半点法律约束的惠姨呢!
许连臻蹭着柔软的枕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就是懒懒的不肯起来。
有个声音柔缓地在房间里头低沉地响了起来,似风吹过湖面,荡起无数的涟漪:“是好起来了,都睡了一天了。”
她蓦然转头,他居然还在窗前的沙发前。穿了件休闲款式的白衬衫,闲闲地将袖子挽起,因逆着阳光,整个人好似被包裹在无数的金黄光束里,懒洋洋的性感扑面而来,几乎让窒息。
他起身走近,她忽地发现他手臂上那个让人无法忽略的齿印。她抬头,迎上了子夜一般的双眸,宛如一池不见底的深潭。
偌大的餐厅里头,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们四人。才一入坐,蒋正璇已经瞧见她哥手腕上头的深深的牙印,她贼兮兮地笑:“大哥,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只听“叮”一声极清晰的声响传来,身边的那个人将餐刀划在了骨瓷盘上。蒋正楠只微微抬头斜睨了许连臻一眼,姿势优雅地继续享用他的牛排。
那弯月形的齿印了,血痕嫣红,一看就知道是刚被咬了不久。叶英章怔了怔,垂下了眼。
蒋正楠含笑着将头转了过来,手轻动,撩起了她垂在颈边的长发,声音极柔:“还疼吗?”她雪白如玉的脖子上赫然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好似紫红的烙印般,霸道都烙在白皙的肌肤上,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是他刻意留下的,证明她是他的所有物。蒋正楠满意至极,不知不觉居然怔仲了起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许连臻尴尬着红着脸地伸手捂住了脖子,窘迫之极,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
可下一秒,她居然看见蒋正楠的头一点一点的凑了过来,她身子一颤,有一跃而起的冲动。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不能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他湿软的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轻轻触碰一下。
蒋正璇“哎呀”一声,赫然道:“大哥,你们不带这样的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转头望着叶英章,皱着鼻子,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走,英章,我们端着盘子出去吃去。”
她自然是说说的。抬头见他哥还搂着连臻不放,嚷嚷着道:“哥,不准你欺负连臻。”蒋正楠瞧了她身边的叶英章,眸子轻轻一眯,坏坏地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的欺负呢?”
话语里的暗示估计现在这个世道连小学生都听得懂。蒋正璇也不例外,到底年纪小,脸皮薄,瞬间都红了起来,用手推了一下叶英章:“英章,去,跟哥换个位置。否则这晚饭我是吃不去了!”
叶英章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刀叉,站了起来。蒋正楠斜了眼看了看叶英章,嘴角似笑非笑,手里却还是搂着许连臻不放。两人像是对持一般,最后还是蒋正璇站了起来,推着叶英章:“走,换位置去。否则这一顿我真的是吃不下了。”
把叶英章推到了蒋正楠身边,然后拖起蒋正楠的一只手:“哥,你就行行好,放过我,跟我一起坐吧。”
蒋正楠温柔地看了许连臻一眼,这才站了起来,走到桌子一侧,对着许连臻坐了下来。
叶英章一顿饭几乎动也没有怎么动。连臻就坐在他边上,触手可及之处。只要他的手肘微微一伸,似乎就可以碰到她的了。
蒋正楠在对面,不时地抬头与她柔声说话。甚至还动手将她的盘子移了过去,替她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蒋正璇大约是有些吃醋了,嘟着嘴道:“大哥,我是你妹妹耶!”蒋正楠头也未抬的道:“你要切牛排找你老公去。我只是你哥。”
蒋正璇不再言语。此种情况,叶英章就算再笨再傻,也只得把蒋正璇的瓷盘取了过来,慢慢地动手切着。
许连臻抬头,只见蒋正璇含甜笑着凝视着叶英章,欢喜无限的样子,似乎世间除了叶英章,再无旁人了。眸光一转,接到了蒋正楠灼灼的目光,她淡淡地垂下了眼帘,用叉子取过一块牛排,缓而慢地吃起来。牛排切的小小的,很容易入口。许久,她又叉了一块。
忽听蒋正璇声音响起,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地诧异万分:“大哥,你怎么现在吃这种全熟牛排了!”
蒋正璇自然疑惑惊讶,要知道,她这个大哥对吃,那是一个考究,对口感那是绝对的讲究。也不理大哥扫过来的那一记清冷目光,径直笑嘻嘻地对连臻道:“连臻,以前哦,某人说过的,吃那种全熟牛排还不如去啃骨头呢!”
可他现在瓷盘里的牛排,居然是全熟的,已经带了些许的焦,完全不似他以往的鲜嫩多汁。
许连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