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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是要离开他,可前提是他必须活着(4)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全是顾虹见让百里岑去做的,然后分析给他听的。

百里岑听了只能皱眉:“打仗也要猜测敌方将领的心思,却远没有这么复杂这么精细。”

顾虹见笑了:“官场如战场,却最忌讳一开场就腥风血雨。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办法。”

百里岑颇有些不解:“你从哪儿学会这些的?”

“不知道,天生会的吧。”顾虹见说,“有些东西若是你不会,就生存不下去,或是勉强活下去了,也活得不够舒适,那么,你自然而然就会了。这,大概是人的本能吧。”

百里岑便不接话了。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皇上和陈侍郎之间的间隙虽然越来越大,但皇上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

百里岑却因为贯日剑的事情,表现得十分愧疚,没事就去皇上那儿以这件事为由剖析内心,深刻地表示自己的抱歉和无奈。皇上虽然一想起这件事就很不开心,但看百里岑这样,倒也觉得他虽是傻乎乎的武官,为人却很耿直,反倒对他的喜爱只增不减。

而同时,百里岑并没有和陈侍郎有任何疏远,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拜访陈侍郎,送一点儿东西,顺便看起来毫无隐瞒地说一下自己和皇上的谈天内容。

于是,皇上提出百里岑已经反省完毕,可以上朝的时候,陈侍郎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半个月一晃而过,顾虹见每天只专心养伤,顺便感受着周围的监视越来越少。

她偶尔也会问起天闵国的事情,不过百里岑总是很简短地说没236什么大事,只是王副将已经返回天闵国京城了,而天闵国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听说那皇帝出什么大事。

说到这个的时候,百里岑的表情总是会很微妙地露出一种“看吧,他就是不在乎你”的神态,顾虹见也只是以一笑应对。

不过,顾虹见问了几次之后,百里岑还是稍微有些在意的,他有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是不是很想回天闵国,是不是很想让林思泽知道她没死。

顾虹见犹豫了很久,说:“不一定要回去了,但是,起码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她不知道林思泽会为她难过多久,但她相信林思泽若是知道她没死,不管怎么样也会舒心不少,或是会颇为开心的吧。

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往外传递消息。

且不说她一身是伤,百里岑也似乎不肯帮她的忙,就算百里岑想帮忙,就他现在一直被人监视的状态,若是往天闵国皇宫内传递消息,肯定直接被陷害为叛国啊。

所以顾虹见帮百里岑,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

百里岑略有些不解:“可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不想回去?”

顾虹见想了想,说:“因为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

百里岑:“啊?”

“饿了,就会想吃饭;困了,就会想睡觉;太累了……大概也还是会想放弃吧。”顾虹见道,“我太累了。”

百里岑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虹见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跟你说这些你又不懂。二十年啊,无条件地二十年只看着一个人,眼睛也会酸的啊。”

“……谁说我不懂了。”百里岑不自在地别过脸,眼神却有些闪烁。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皮糙肉厚的顾虹见终于痊愈了,不但可以下床走路,还可以健步如飞地在院子里跑动,甚至趁着别人不注意237的时候,她还会试着施展轻功。

虽然过度提气胸口还是会一阵闷疼,但对顾虹见来说,完全可以忍受。

于是顾虹见知道,是时候了。

百里岑原先是完全不同意顾虹见出去搜集情报的,可顾虹见让百里岑告诉她,他有没有什么既可以信任,又可以潜入陈侍郎的府邸的手下时,百里岑犹豫了。

半晌,他说:“我自己。”

顾虹见嗤笑:“你自己?我告诉你,任何人去都不是万无一失的,都得做好被发现的可能。我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人认识我,到时候我只要想办法逃走就没事。可你若是被发现,就什么都毁了。”

百里岑说:“可是你伤才好!”

“放心,我绝对没事。”顾虹见随手折了院内一枝树干,道,“比试比试?”

百里岑也学她折了一枝树干,两人交手,顾虹见身子轻巧丝毫不输于从前,且顾虹见从小学的就是偏单人独斗的正统武功。百里岑只是战场马上厉害,而且心里还对顾虹见的伤有些顾忌,自然很快便败给顾虹见。

顾虹见一笑,用手中的树干打了打百里岑的脸:“知道姐姐的厉害了吧。”

百里岑颇为憋屈道:“是啊,春花姐姐。”

顾虹见:“输了就出言挑衅,简直幼稚。”

百里岑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出去。万一你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独身一人出去,总得回来的啊。你总不至于怕我回天闵国吧?不回天闵,偌大的冀封国内,我也只能在你这儿待着啊。”顾虹见哭笑不得,“何况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陈侍郎不倒,我一定不走。”238百里岑却还是有些犹豫。

顾虹见只好道:“我大半夜的出去,真的干不了什么的。何况,我要走,你们现在也只能追着我跑,拦不住我啊。我现在是想帮你好吗?”

百里岑这才点了点头:“好吧……我信你一次。你不要再骗我。”

“放心。”顾虹见一笑。

准备了两三天之后,顾虹见便换上了久违的夜行衣,按照早就勘察好的路线去了陈侍郎府上。

到了陈侍郎府上,顾虹见才发现,这人真是可怕得离谱。

就连最外层的所有抄手游廊上都以金色的纹路画着无数蝙蝠,寓意万福。

嗬,不能万岁就万福,还真是狂妄……

而摆在最外边院子内作为装饰的花草,也皆为民间不易见到的珍品,再往里走一些,竟是一个大大的水池,而水池内的假山竟是白玉雕刻而成,哪怕在夜晚,也因两边的灯光而沁出温润色泽。

这样的奢侈,只怕是皇宫内都没有的。

陈侍郎府上的守备也极其森严,顾虹见颇费工夫才潜到陈侍郎的书房附近。

而陈侍郎在书房正在接待两个上京赴任的官员,于是顾虹见听了很久的溜须拍马和客套的说辞,又听着那两个官员给陈侍郎送了一些贵重东西,虽还是受贿,但这对陈侍郎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所以第一个夜晚顾虹见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不过,看到顾虹见平安无恙地回来,百里岑大大地松了口气。

顾虹见没理会他,径自去思考能尽快扳倒陈侍郎的方法去了。

而第二天和第三天顾虹见去,却都扑了空。

顾虹见疑惑万分,这陈侍郎大晚上不回家在外边做什么呢?

于是,她又索性跟了陈侍郎两晚上,却有了个惊天的发现,只239是不怎么敢确认。

而同时百里岑告诉顾虹见,让她先歇着。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末,很快就是冬至,所以陈侍郎也要负责准备冬至宴席,在外的什么德王宁王也要从封地赶来,会忙得不得了。

顾虹见顿了顿,说:“德王宁王……都是皇上的兄弟?亲生的那种?”

百里岑道:“是啊……宁王和皇上还同是皇太后所出……”

顾虹见简直要被气死:“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百里岑:“你也没问啊。”

顾虹见无语凝噎。

因为林思泽是把兄弟们一个个弄死上位的,所以顾虹见完全忘记了冀封国是非常正常的太子登基,冀封国的先皇还有两个孩子,都在新皇登基之后被分了封地离开了京城,存在感薄弱。

顾虹见道:“我问你,你们小皇帝和德王还有宁王的关系怎么样?”

百里岑说:“不清楚,不过皇上和宁王同母所出,且年纪相差七岁,据说皇上一向挺照顾宁王的,所以宁王的封地离京城最近,也是为了随时回来陪皇上,顺便让思念儿子的皇太后看看。宁王偶尔还会直接在京城长住呢。德王和皇上关系似乎比较一般,而且德王实际上年纪比皇上还大一些。”

他说完之后就明白了顾虹见的打算,道:“你要从宁王或德王身上下手?”

“嗯。你觉得谁是突破口?”顾虹见道。

“德王吧。”百里岑说,“他和皇上关系没那么好。”

“错。”顾虹见眯了眯眼,“我又不是要挑拨他们和皇上的关系……你刚刚说,宁王比皇上小七岁,也就是年仅十岁对吧?而且受宠,还得皇太后的喜欢……啊哈……我问你,皇太后你见过没有,年纪多大,长得怎么样?”

百里岑极为不解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怎么会清楚……240我只在皇上登基的时候见过一次,四十多了,至于容貌,自然是端庄的。”

顾虹见道:“嗯……皇太后是不是眼睛挺大的,即便不笑,嘴角也是微微上翘的。她的下巴很尖,皮肤很白,耳朵还有点儿招风?”

百里岑惊讶万分:“你怎么知道?!”

顾虹见笑了起来,又连问了几个问题,百里岑知道的便回答了,不知道的顾虹见也没在意,只说自己会去查一查。

她说:“宁王来的话,你想办法成为替宁王接风洗尘的。然后,带他来府上,我会扮成侍女。”

百里岑更加不解地看着她,却只换来她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百里岑还真做到了,他把宁王带去了府上。顾虹见扮成一个小侍女,在宴席上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贯日的事情,把那把她根本没见过的剑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什么散发七彩光芒都说出来了,让百里岑简直无语。

可十岁的宁王却对此十分感兴趣,连连表示想看贯日。

百里岑只好道,贯日在陈侍郎那儿。

顾虹见适时道:“不过若是宁王殿下想要,想必陈侍郎肯定会给的呀。”

被宠坏了的宁王自然笑成了一朵花,顾虹见又道:“不过宁王殿下呀,若陈大人真的将贯日给了您,您为了表示感谢,好像也得回赠陈大人什么东西才是呀。”

宁王还是知道陈侍郎很厉害的,至少母后就老说什么“小心陈侍郎骂你”之类的,于是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却也不知道该送什么。顾虹见便贴心地替他出主意,让他把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玉坠拿了出来。

那玉坠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一看便知道是难得的极品。

宁王有些犹豫:“这是我今年过生日母后让人带去给我的……”

顾虹见也道:“啊,这样啊,那便不要了吧。反正也就是个贯241日而已。”

宁王道:“可是……”

顾虹见说:“殿下,要不然我去替您找个跟这个类似的?可能玉质没这个好,但您一直藏在衣服里,您的母后想必也不会发现的。您自己不说,我们也不说,还有谁知道呢?”

宁王犹豫地看了一眼顾虹见,又看了一眼百里岑,百里岑极有蒙骗小孩儿的愧疚感地点了点头。

于是,宁王便当真把那玉坠给了百里岑。

百里岑当即赶去陈侍郎府上,说了宁王要贯日的事,还颇为不解地说,不知道宁王从哪儿知道了贯日的事情,当真奇怪,一来就嚷嚷着要看贯日。

陈侍郎稍一思索,便猜是皇上想看却拉不下脸,所以借由宁王的口来要这贯日。

百里岑还在那儿叽叽歪歪,说什么十分抱歉,给宁王看了之后,一定尽快带来给陈侍郎。

陈侍郎内心冷笑一声,想百里岑还真是个蠢货,一边差人去拿了贯日来,一边道:“不用了,既然宁王喜欢,这贯日就送给宁王罢。反正我也不会武功,拿了剑也没用。放我这儿这么久,也足够了。”

皇上要的东西,他怎么会明目张胆地抢呢?

百里岑惊喜万分,一边拿出了那玉坠,说是宁王要赏给陈侍郎的。陈侍郎只看了一眼,便晓得那是先皇找人雕的几个玲珑八宝坠中的一个,这玲珑八宝坠具体有几个无从考证,只知道数量极少,先皇只分给了极为疼爱的人。

陈侍郎有些犹豫,并不肯接下,但百里岑接着道:“这似乎是先皇的玲珑八宝坠?不是说数量稀少吗,怎么我见宁王自己脖子上挂着个藏在衣服里,却还拿了个出来呢……”

陈侍郎大悟,原来这是皇上让宁王给他的!大概是怕自己讨要贯日会让陈侍郎不开心,所以拿了个如此珍贵的玲珑八宝坠来给他242吧。

陈侍郎心下得意而欢喜,便接下了那玲珑八宝坠,道:“我晓得了,替我谢谢宁王殿下。”

百里岑顺利完成任务,没过两天再去见皇上,果然见皇上脸色极为难看-他已经知道了陈侍郎将贯日送给宁王的事情。

皇上向百里岑问起这是怎么回事,百里岑只管装傻,说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王想要贯日,自己就去提了一句,陈侍郎便忙不迭地送来了,还不是送给宁王看一眼,而是将贯日直接送给宁王。

皇上的脸色,毫无疑问,更加难看了-他要的贯日,陈侍郎毫无顾忌地抢去了,之后提也不提。

而宁王一开口,他就送给宁王……嗬,什么意思?!

早朝之时,陈侍郎更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手腕上系着的玲珑八宝坠,想向皇上表示,您看,贯日我也送给您了,这玲珑八宝坠,就感谢您的赏赐了。

这些话不能明讲,只能通过眼神表达,可惜,这在皇上看来,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

下了朝,百里岑又被单独留下来,皇上询问他玲珑八宝坠的事情,百里岑依旧装傻:“玲珑八宝坠?”

“嗯,你应该也有所听闻吧,玲珑八宝坠是父皇以前送的。玲珑八宝坠实际上只有两个,朕和母后各有一个,德王他们,还有父皇曾经的妃嫔都没有。朕的那个,现在还在朕自己这里。而母后的那个,今年便送给宁王了,可现在却出现在了陈侍郎的身上。所以,朕想知道,是不是宁王把自己的玲珑八宝坠送给陈侍郎了?”

“这……臣不知。不过宁王有提过,他脖子上挂的那个就是玲珑八宝坠,现在还在呢。”百里岑道。

皇帝若有所思,索性让人把宁王叫了过来,也没让百里岑走。等宁王来了之后,皇帝先是很随和地和宁王玩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慢慢地说上了正题:“皇弟,母后送你的玲珑八宝坠还在你那儿吗?”243宁王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百里岑,百里岑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宁王于是也不怕了,点了点头:“在呀!”

说罢,宁王扯出坠子:“皇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