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弦歌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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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师恩如海(10)

上文学概论课的李联明老师气宇轩昂,衣冠楚楚,庄重而和善的面容,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永远给人踏实而机敏的感觉。李老师上我们的课其实不多,差不多半学期,就当厅长去了。他是出了名的才子,讲课条分缕析,逻辑性层次感都很强,思辨色彩恣肆飞扬,连板书的动作都很儒雅。他说,“四个现代化首先是人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首先是人的观念的现代化,人的观念的现代化首先是青年人的观念的现代化”,直说得我们心潮澎湃,立志成为栋梁之心油然而生。李老师谦谦然有君子之风。有一次,他讲了两堂课,欲喝一口茶水,居然对我们说:“对不起,我喝一口水。”这着实让我们印象深刻。他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课,结束语是这样的:“同学们,明天开始,文学概论课由高少峰老师接着上,再见啦,同学们!古人曰:学而优则仕。据说李联明同志学而优,所以应该去‘仕’一下。现代人曰:机遇在等待着有准备的头脑。不过,我的头脑准备得不足啊,一下子叫我去当省文化厅厅长,也不先让我当个处长缓冲缓冲。”因为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李老师当时只是普通教师,连系副主任或副书记都不是,刚刚讲师转副教授),全班同学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教室里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上福建文化课的王光明老师个头不高,微胖,圆圆的脸庞总堆满憨厚随和的笑意,让你恍若他就是邻居善良纯朴的老大哥。偶尔胡楂刮不干净,劣质衬衫袖口还有点脏,约略可见他从贫困山区农家走出来的影子。王老师认真负责,评改作业总写满红红的一大段。他亲切随和,善解人意,和我们打成一片。令我们佩服不已的是,他还是诗人、青年评论家,他几乎可以把诗歌评论和散文诗评论写得像诗歌和散文诗一样美。他30岁便被破格提拔为副教授,这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是极为罕见的。这样一个激情四射、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却拙于表达,很典型的“内秀型”人才。“所谓福建文化,就是这样的话这个福建的那样一种这个的话地方文化”,王老师课堂上的经典语录,令人莞尔,时不时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鹦鹉学舌的样板。

上文学创作论课的孙绍振老师,稀稀疏疏的头发或许是因思考而卷曲,菩萨般的相态,光亮的大额际,一双深而狡黠的眼睛藏在薄薄的大圆镜片后面。孙老师特立独行,卓厉风发,恃才而傲物,是当时全国文学评论界的风云人物,也是饱受批判的著名的新的美学原则“崛起派”三巨头之一,可谓大名鼎鼎。孙老师又是遐迩闻名的“铁嘴铜牙”,他讲课极具批判精神和煽动色彩,语言深沉、睿智,幽默、风趣。他的讲座,场场爆满,不事先占位置,连走廊都站不了。他讲自己被打成“中右”后从北大充军到华大,又下放到山区中学,教语文、历史、地理、化学、外语,像“消防队长兼救火英雄”;讲自己不敢写文章,哪怕是日记,“像孔子那样述而不作,连一个句号也没有”;讲自己找对象来回折腾,“像鲁迅笔下的苍蝇”,“飞了一圈又飞了回来”;讲满堂灌教育的弊害,“考试,简直是摧残学生的最佳方法”。他口才之佳,记忆力之好,思想之尖锐,思维之敏捷,思路之清晰,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是个宽容大度的学者,“孙老头”,甚至我们这样叫他,他都不会介意。但有时他却像孩子般爱计较。有一个老师在大会上曾评价我们中文系1983级学生“既无知又狂妄”,我们只将它作为自我揶揄的笑料,孙老师却好几次在公共场合予以“严正声讨”!又有一次,梯形教室后面突然来了几个人,可能是检查组来听课的,大概是事先没打招呼惹怒了孙老师,他突然大讲那个永恒的哲学命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然后话锋一转:“同学们,这个永恒的问号和一般的疑问句,比如‘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难道一样吗?”当我们会意地偷偷一看那些如坐针毡的不速之客时,孙老师却不动声色地又过渡到文学的母题中去了。

上外国文学课的李万钧老师身材削瘦,带着高度近视镜,喜欢坐着讲课,总爱摇头晃脑,很少板书。李老师上课富有浪漫诗情,抑扬顿挫,颇具磁力,经常一边咳嗽,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是比较文学的专家,学识渊博,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左右逢源,中外古今,家事国事天下事,款款一语,顿时妙趣横生;寥寥数句,直叫力透纸背。但对学生却民主宽容,可以互相开玩笑:“我李某人的课,同学们喜欢上就来上,不喜欢上欢迎旷课,不过不要到处溜达、瞎逛!”“也可以睡觉,养精蓄锐,保存革命力量嘛。不过会大声打呼噜的除外,不是怕你影响到同桌,是怕你影响到隔壁班的。”“真的吗,李老师?”有同学故意这样问。“那还有假?可以跟你打赌一块钱。”李老师这样回答。一次,几个他比较熟悉甚至有点偏爱的同学都刚好没来。“他们哪里去啦,班长?”班长支吾着答不出来。后排一个女同学怪声怪气喊道:“报告李老师,他们可能集体恋爱集体结婚去啦!”全班哄堂大笑。“小孩子懂得什么叫恋爱!”李老师假假地正色道。随即,若有所思地说:“什么叫恋爱呢?要不要给你们讲一个?要,那好,就讲一个。用春秋笔法吧,简单,不是简单,是简约。开始!那是个夏天,他——注意啦,男主人公的他——想了三天三夜,咬咬牙,决定去找她——当然是女主人公的她。红楼梦,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去啦,出发!浮士德,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走。乘火车,轰隆轰隆300公里,下车。有点后悔,犹豫啦!去?还是不去?哈姆雷特,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于是,就在车站徘徊半小时,气温35度,他冷得要命——请注意我的措辞——冷!要命!感叹号!再咬咬牙,回!感叹号!轰隆轰隆又300公里。句号!”当课堂上良久鸦雀无声时,一个柔细柔细的声音飘上来:“李老师,那个男主人公是不是您呀?”李老师眼神迷离,像对着天花板,又像对着自己说:“是啊,也不是啊。其实我也不清楚啊。”

……

这就是20多年前曾与我们朝夕相处,把知识的琼浆和人格的魅力点点渗透我们心田的老师。长安山作证,在他们面前,我们曾是嗷嗷待哺的赤子。今天,尽管岁月的流水奔腾向前,逝者如斯,但怀念,永远是我们一致的情感;感恩,永远是我们共同的主题!

(廖伏树文学院1983级校友,泉州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生命,在奉献中诠释奇迹——记章镇老师◎陈祖标黄树清潘丽珍王素云

2012年8月3日,第四届全国大学生物理教学技能大赛颁奖大会在陕西省延安大学举行。当主办方宣布福建师范大学7名参赛选手全部获得一等奖(其中6名选手名列所在小组第一),整个会场轰动了。四次参赛,四届夺魁,这样骄人的战绩在全国高师院校中绝无仅有,福建师大物光学子创造了一个奇迹!

不仅如此,在2010年教育部主办的“东芝杯”中国师范大学理科教学技能大赛中,我校作为首次应邀参赛的地方师范大学,物理学2007级王素云同学即摘取了本次大赛的最高奖——创新奖,并于2011年5月应邀赴日本为日本中小学教师作示范表演,为学校、学院赢得了无上的荣光。

这几年来,物光学子之所以能够在各级教学技能大赛中表现如此卓越,离不开一位“幕后英雄”。他,就是物光学院原中学教学法教研室主任、退休副教授章镇老师。

1982年,章老师创立了“福建省中学物理教学研究会”,这是个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可能是最早成立的致力于研究、服务中学物理教学的学会。至今,研究会已成功举办过58届会议。30年风雨兼程,研究会日益壮大,为促进我省中学物理教学起到了引领和示范作用。

早在20世纪80、90年代,章镇老师就是蜚声全国中学物理学界的“中学物理5年跟踪教改实验”项目的主要发起人和主要负责人之一。这支有名的团队活跃在全省各地的中学。时至今日,章老师虽年近古稀,仍退而不休,始终默默耕耘在中学物理教学改革园地里,经常和八闽大地数10所中学的一线物理教师一起备课、一同思考、协力攻关,成为全省中学物理教改领域里的一面旗帜。

章老师把他数10年丰富的中学物理教学实践经验,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参赛的学生。

指导比赛期间,章老师的思维整天都沉浸在物理知识中。章老师说,很多备课的灵感都是源于散步过程中的思索。为了获得新的灵感和思想,他坚持每天凌晨四五点到三县洲大桥散步,在不经意的思考中又思如泉涌。即使一份教学设计定稿后,章老师还会在脑中不断地思索,逐字逐句推敲,总是尝试着推翻自己的设计。他认为:“一份完美的设计,必须做到自己尝试着去推翻它,但却无法推翻。”这种坚持不懈、扎实而严谨的备课,促使教学设计思维不断地精益求精,做到无懈可击。

年近八旬,集糖尿病、高血压、胃病于一身,指导全国大赛的高强度工作已超过了章老师的身体负荷。就在2010年的冬天,由于过度劳累,章镇老师生病住院了。看着他躺在病床上那蜷曲的瘦小的身子,头发半秃,双眼紧闭,我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位老人了。他和我们一起备课时是那么的充满精力,思路清晰,语言铿锵有力,让我们沐浴在他这位大家的智慧光芒中,如坐春风。可是大家都忘了,他原本就是一位病魔缠身、年过古稀的老人。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病房人来人往,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有领导、有同事、有学生,就连医生护士们都在好奇地打听他的身份,当得知他只是位平凡的老师时,都不由肃然起敬。

章镇老师总是把成绩归功于团队全体成员的共同努力。章老师说:“要想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离不开黄树清老师那些独具匠心的自制教具。”回顾三届国赛以及“东芝杯”,福建师大的教具一出场就备受瞩目。这些教具都是黄树清老师在幕后默默付出艰辛劳动的成果。同时,教学法的其他各位老师,都为同学们的顺利参赛做了许多默默无闻的工作。

章镇老师以他的实际行动丰富了“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的内涵,践行了“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格言。他所指导的学生三届参赛,三届夺魁,更有“东芝杯”的一鸣惊人,章镇老师是名副其实的“功勋指导教师”!

(陈祖标教育学院1983级,物理与能源学院党委书记)我的大学我的老师

◎涂秀虹

陪伴我们度过大学时光的好多老师我都印象深刻。今且信笔所至,略说其中几位。

首先想到的是林可夫老师,我们的写作老师。记得他特别斯文的样子,其实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用“文弱”更为准确。他头发不多,整整齐齐地梳着,记得他说他从来不上理发店,他的头发都是他妻子理的。还记得他说他恋爱时很远就能听见女友的脚步声,记不得他是否为我们念过他当年写的诗,或者念的是徐志摩的诗,但我的记忆中关于他聆听女友脚步声的传说总是伴随着梧桐落叶的情景和叶子飘落的声音。他很少笑,从没见他开怀大笑。我总想,是否因为肺活量不够?据说当时他的肺已切除大部分,所以,他有时候不能上完一次课,那就要由助教林冠珍老师接着上。但他给我们上课时都坚持上完两节完整的课。

他的写作课主张开放感官、放飞想象,针对我们的听觉、视觉、触觉以及通感等等,一节课一节课作片断训练。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作文要求我们想象自己是个盲人,描写到台江购物的经历。我写得特别吃力,觉得自己真是缺乏想象力。我现在还记得他上课时给我们画的示意图,“物——意——物”,说写作的过程是客观外物作用于我们的意识,意识又物化为文字。

我们宿舍有的同学把林可夫老师称为“大林”,林冠珍老师就是“小林”了。林可夫老师的个性安宁淡泊,我总觉得原因在于他曾经的动乱岁月,和生病造成的体力不支。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林可夫老师是从五六十年代走来的那一代文人精英的典型。林冠珍老师则充分表现出年轻女教师的工作热情和细腻性格、对学生的关心和爱护。她为我们上的课不多,只有那么几次课吧,备课充分,内容特别饱满。大部分的时候,她是坐在第一排靠近前门的座位,认真地听林可夫老师讲课。我们所有习作都是她批改的。她非常认真地批改我们的习作,有时还找学生去面批。她在习作中若发现同学的情绪或心理特别,细心的她便会认真观察,找同学交谈,有时还请其他同学多给予关心帮助。我的写作,也得到林冠珍老师很多的鼓励和肯定。很多时候,学生的信心是老师培养起来的,只可惜一个人不能永远是学生。当时,助教的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90人的课堂,几乎每周都布置写作作业,每周都得批改。至今,对于“教书育人”的理解,我的定义非常直观,就是如林冠珍老师工作的态度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