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艺术疗法——操作技法与经典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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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其他艺术疗法(5)

第3次治疗中,治疗师使用了悲伤惆怅并充满矛盾冲突的音乐,来访者的联想是伴随着泪水进行:夜晚,一只天鹅孤独地在水里游,它很悲伤无奈(显然这只天鹅是来访者自己),它似乎在寻找什么。天快亮了,天鹅累极了,抬起头,看见将要升起的太阳,它即将离开这片湖。(湖象征着她的感情生活)它是那么爱这片湖,那么伤心,可是它还是决定要走了,还有那么多的留恋,它决定再住一晚上。夜那么长,天鹅根本没有睡,它想起了过去的生活:湖面上有两只天鹅栖息,它们多么快乐,虽然也有争吵,可是很快就平静了,突然天边出现了一个阴影,一只天鹅被托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剩下的一只伤心极了。天亮了,天鹅终于要走了,它最后望着这片湖,带着无限的眷恋向着太阳的地方飞走了,湖面上只有太阳和天空中天鹅撒下的羽毛,这是它留给湖最后的纪念……我沿着湖边走着,想把这湖、树林和刚才的景象装在心里,它是我心中一幅永远的图画(来访者向自己的往事告别了)。

这次治疗之后,来访者没有再进行治疗。一个月后,报告说感觉好多了,正忙着考试和找工作,所以不能继续完成治疗。

我们再来看一个关于音乐疗法的例子。

A是34岁已婚的女性,大学学历,现为外企职员。她身材消瘦,脸色苍白,眼睛美丽却暗淡无光。她在述说情况时面部始终没有表情,但仍然可以从她的眼睛看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从上初中时,就开始了抑郁状态,情绪很低落,尽管学习成绩很好,但仍然自卑,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我总是记得从小别人就说我丑陋、脏,像个农村的孩子。”虽然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但总是有深深的罪恶感,觉得自己活在世上是“恬不知耻”。毕业后到一家公司求职时,受到总经理的欣赏做了总经理秘书,可是才几天就被莫名其妙地下放去当营业员,从此“恬不知耻”这几个字便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一次在公共汽车上,突然脑海里跳出了“罪孽深重”几个字,觉得这几个字准确地描绘了自己,于是就再也摆不脱这个阴影了。她7岁时曾自杀未遂。现在常有自杀的念头,但没有胆量实施,所以很羡慕那些已经自杀的人,觉得他们很勇敢。

根据她的情况,诊断为抑郁症。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抑郁症起源于幼年时期。在被询问起关于母亲的情况时,她说,母亲在自己出生不久就患了精神分裂症,在她仅7岁时就去世了,母亲的样子和跟母亲的那一段生活都不记得了。

治疗师决定把对童年经历的探索作为治疗的重点。治疗方法是先在缓慢放松的音乐背景下对A女士进行催眠,在她进入催眠状态后开始播放特别编排的音乐。这些音乐都是从各个世界经典作品中节选出来,然后又组合在一起的。在播放音乐的同时,引导她产生对童年生活场景的回忆。治疗每周1次。

第1阶段

第1次治疗使用了一组带有明显忧伤情调的音乐,并引导她产生对童年房子的回忆。A女士表现出了明显的本能抗拒,没有出现明显的关于童年的创伤经历的回忆或联想,但是出现的生活琐事的联想都带有沉闷压抑的情调。她在治疗中途自动清醒过来,治疗中断。但有一个情景值得注意:A女士在4岁时在街上走失,被一个老太太收留,并在老太太家中住了一周时间。这一周她不但没有着急害怕,反而成为她一段愉快的回忆。这种反常的体验说明问题出在幼年经历的猜想可能是对的。为了不给她太大的压力,后来两次治疗中治疗师选用了一些曲调优美,情绪上较为平和的音乐。这两次出现的回忆联想以3、4岁时沉闷单调的生活琐事为主,但第2次结尾前A女士感到头疼,并开始流泪,连说:“不想回到过去了!”第3次的后半部分终于出现了对母亲的回忆,但看不清妈妈的面容,十分模糊:“妈妈跟爸爸吵了架,跑出去了……天黑了,邻居把妈妈架了回来。不想看到妈妈,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不记得她了,不想看见她了。”A女士清醒过来后说:“上初中时常有人问我,还记不记得妈妈?我最恨别人问我这个问题了。从小就觉得妈妈不应该活在世上,后来以至于觉得自己活在世上也是不应该的。”

3次治疗后,A女士感到情绪更加压抑,心里烦躁不安。

第2阶段

第4次治疗,治疗师仍使用优美平和的音乐,但特别加入了一些很具有母性特点的女声片段,企图强化她对母亲的回忆。她的回忆是这样的:“两岁时,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睡在小床上,时间凝固了。我看着墙,慢慢地看到好多狰狞的鬼。我不敢哭,也不敢出气,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见门外有妈妈的声音,可我觉得心如死灰,根本不告诉她刚才墙上有鬼,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告诉他们也没用。下次他们还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我在家里会怎么样。他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好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等她醒过来后说:“今天的感受很真实,这种感觉从小一直贯穿至今。”此时,治疗开始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了。这次治疗后A女士感到了明显的轻松。

第5、6、7次治疗中使用的音乐越来越充满了忧愁悲伤的情调,出现的回忆联想内容则主要以她在2到4岁时痛苦、孤独、压抑的生活环境为主:母亲由于患有精神分裂症,已经没有能力照看自己的孩子了。可怜的孩子每天只能望着墙上幻想中的鬼。“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和我玩,只有他们才和我玩。爸爸妈妈回来就吵架,也不管我。我宁可和这些墙上的鬼做伴……我从床上掉下来,想爬上床去,可是床太高了,怎么都爬不上去。我哭了,可是妈妈听不见……妈妈总是呆呆地坐在窗前,空洞洞的眼睛望着窗外。她看不见我,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我饿了,可是我不哭,哭也没用,她根本听不见。对我来说她不存在。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过。”

A女士的这几次治疗一直是伴随着泪水进行的。很清楚,A女士的抑郁症源于早期情感剥夺的生存环境,不幸的环境给她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第3阶段

经过前面的治疗,A女士的情绪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自己感到轻松多了。治疗师决定加大对早期经历探索的力度,从第8次治疗开始使用痛苦和充满激烈情感矛盾冲突的音乐。

令人意外的场面出现了:在催眠引导下,A女士回到了不到一岁时的回忆。“那是一个恐怖的夜晚,我躺在床上,家里的气氛很紧张恐怖,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大人们都特别恐惧,没有人睡觉。院子里来了很多人,他们好像在威胁我们。我有一种受不了的感觉……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像是破衣服,大家都围着看。地上的东西在动,是个人,他站了起来,又倒下了。地上全是血,那人身上也全是血。爸爸很悲愤的样子,但又不敢说话。妈妈紧紧地抱着我,她的身体在使劲地发抖。大人们都很沮丧的样子坐着,谁都不说话,觉得没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我们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天亮了,地被冲干净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是一件很大的事,以后我再也没有摆脱它,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再也不能摆脱它了。我头痛欲裂,不能想了……”

A女士清醒后,依然惊魂未定,并且仍然无法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后来的治疗中,治疗师再三地试图帮助她继续回忆这一次恐怖的事件,但只是出现了更多的细节,而仍然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A女士回家向爸爸询问个究竟:那是她的姥姥、姥爷在院子里被活活打死时的情景。她的母亲精神受到极大刺激,不久后就疯了,这个家从此就毁了。

第4阶段在这一阶段中使用的音乐仍然以痛苦和矛盾冲突的音乐为主。从第15次治疗开始,A女士的精神状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抑郁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缓解,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也积极多了。

在这一阶段的治疗中,她的回忆虽然仍以童年压抑痛苦的生活往事为主,并表达出自己悲观绝望的情感,如在第13次治疗:A“我觉得我所受的一切惩罚都是应该的,一切痛苦都是应当的。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但是一些积极的因素开始出现了。例如第14次:A“我不相信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一种理由让我活下去……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等我有力量了,一定要过一种新的生活。”第15次:A“我心里一直有一层光明不曾毁灭,有时我能看见它。为了它才能活下去……我一定要走出这个世界,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走下去,不能死,死了就毫无希望了。希望是那么渺小,但是真的不能放弃。谁来给我这种勇气和力量?”第16次:A“还是那座房子,水泥的台阶、窗台,墙皮剥落了,门打开了,妈妈坐在床上,她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空洞洞地往外看着。这是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太不一样了。我觉得她的内心其实也很苦,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所以我没有期望她能给我爱。其实她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异类。她经常去冲撞这个世界,但最终是个失败者。妈妈死了。她死时我都没有哭,我失去了真正的感受。大家都说她不好,我也觉得她不好(痛哭)。我对不起妈妈!”

后来A女士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好,很少有低落或焦虑的情况出现了,在工作中的态度也越来越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