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似乎也从内心接受了这位新治疗师,透过玻璃窗,悄悄地观察着与自己巧妙配合着,却不会让人感觉受威胁的,知道自己真正想干的事,给自己带来全新感受的这个人。而这个人,也发现了自己,并对自己展开了笑颜。
第2次见面时,来访者意识到了这位新治疗师正是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人”,而这位新治疗师,也是真正地在守候着自己的人。从厕所前的那一幕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什么?你会等我?”来访者的脸上顿时一亮,从厕所出来之后,确认治疗师真的在等自己后,第一次来访者与治疗师正视,这样的儿童肯主动与别人对视,这其中包含什么样的意义,我想大家肯定都能体会到。
这次见面时,治疗师“远远地观察他的口唇变化”,想知道来访者的心中所想。棒球比赛游戏中,意识到“昊昊的世界里,(棒球比赛)规则不同”。上楼梯的时候,感觉“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发出好听的声音”,所有这些,都可以看出治疗师是一个灵敏而又感性温柔的人。这让来访者感到这位新治疗师“一直会守候着自己”,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位可信赖的人。简而言之,治疗师的“于细微处的关怀”,打开了来访者心中的“窗户”,不过,应注意的是打开“窗户”的是来访者自己,而不是由治疗师强迫打开的。
(2)细微体察和理解
在咨访关系的建立中,治疗师的细微表现起到了决定性的关键作用。我们现在从细节来看本案例中治疗师与来访者是怎样建立起良好的咨访关系。
本案例中,治疗师的细微关怀体现得十分充分。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我们可以从治疗师的细微体贴中得到很多珍贵的启示。具体来说,在该案例中,治疗师的特点是很善于捕捉来访者在语言、行动中无法表达出来的内心世界,对来访者具有非常敏锐而纤细的感觉和感情。具体体现在治疗师对昊昊情感世界细致入微地捕捉以及两个人的心灵相通,这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如,在治疗的过程中治疗师的体验很多,具体表现如“大概在他心中认为那房子已经结结实实地生根了吧!”“(土葬后)奶奶会发芽长成婴儿,重新开始生活吗?”“从昊昊那遗憾的语气以及知难而退的行为,可以看出昊昊现在具有了以前不曾有的安全感,这让治疗师很感动。”
当儿童感觉到对方充分理解了自己想表露的东西,并为此作出反应的时候,之后都会通过行动或语言来表现自己内心的喜悦,并进一步向对方表露自己的世界。游戏疗法中与儿童的交往必须以此为基础。从这个观念出发,这一份病例报告中治疗师敏锐的感性与儿童的内心世界相呼应,从而促使了儿童的自我展开。
比如,第24次讲的在厕所外的事,就是来访者给治疗师的珍贵“礼物”。昊昊打开了厕所的门,默默让治疗师看过自己的产物“大便”后才放水冲洗。“大便”对小孩子来说是与金子同等珍贵的东西,是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的确,昊昊也是把它当做对治疗师表达自己真挚谢意的最珍贵的礼物。
众所周知,所谓的治疗是以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双方关系为基础开展的,在开展治疗时,有些治疗师可以毫不费力地就与来访者建立起极为自然的双方关系,这些人具有容易接近并探入来访者内心世界的天性,这位治疗师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位吧。
但是,这种治疗师数量极少,大多数的人都会感觉充分了解别人的内心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这样,治疗师在其治疗中,首先必须考虑好解决来访者的问题点的方针和对策,其次必须针对治疗方法的选择和治疗关系等做好充分的准备并进行实践,并在反复的实践以及总结错误经验的基础上,逐渐成长为一个具备灵活性的治疗师。
而且,治疗师要想具备处理好治疗关系,同时形成一套自己的治疗特色的能力,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艰苦的研修。
(3)治疗关系中的心理距离
首先是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师极其自然地与来访者保持着绝妙的心理距离,巧妙地配合着来访者的内在需求(希望自己能成长或变化)。绝不让来访者感觉自己想描绘的世界或自己的活动领域有被侵犯感。虽然隔着一定距离却又不致让他感觉有被抛弃感,相反的让他感觉自己时时刻刻被保护。治疗师的这种与来访者之间不近不远,恰到好处的绝妙的心灵距离感(平衡感),实在令人佩服。
这种极度自然的距离感在治疗的最初期(接替治疗师A工作的“接手病例”那一次以及第1次的治疗)就可以看出。通过观察昊昊的唇形变化读懂他的语言,具备用心体会昊昊的语言和行为的内涵丰富的感性。特别是第一回中“电话中的对话”以及其平易的情感表现都体现了这样的一种巧妙的距离感。
事实上,第1次中“电话中的对话”这一举措的巧妙之处在治疗接近结束的第23次中也体现出来了,当时的情景是:吃了一惊的昊昊问道:“咦?电话线没接上吗?”从这些情景中可以看出,来访者和治疗师两个人之间有一体感,来访者将治疗师看做一个自己完全可以对之不存戒心的对象。
刚开始读这篇事例报告时,能将如此绝妙的距离感和安心感体现于报告中,令人不得不佩服治疗师丰富的治疗经验。但读到后面时,总觉得治疗师与昊昊的密切配合中有什么东西令人不太满意。
在思索这一令我不太满意的因素的过程中,让人又注意到一点,就是治疗师能有如此从容的治疗态度,与其说是因为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倒不如说那是她自身资质的作用。具体地说就是普遍性的母亲的育儿机能的作用(母亲能够充分理解儿童的世界并能作出恰当的回应的机能)。当然,这种机能还对眼睛、耳朵有一定要求。不过,从严格角度来看,这种态度本身正是治疗师的一个薄弱点。
这种不具统制性(过于放松)的态度虽然在对昊昊的治疗中取得了成功,但不一定对其他的病例都适用。这一点,正是我对这个治疗既欣赏又不太满意的地方。
也就是说,作为一名治疗师,必须将自己的个性体现出来,并将其作为一般性的技法使用于治疗过程中。从这个观点出发,本治疗中有不太满意的地方也就不言自明了。
当然,是不是所有的治疗师都清楚自己的个性呢,答案是否定的。能否将自己的个性完全技法化呢,答案还是否定的。但是,治疗师在处理好治疗关系的同时充分展示自己的特色是非常重要的。要使自己的治疗有特色,首先要求治疗师必须重视治疗关系中的诊断、预测、治疗等环节并对之进行反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