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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义薄云天 (2)

第二十四章 义薄云天 (2)

两人自小开始便均无过过如此舒适闲心的日子,心中对张成龙实是感激万分。成亲在即,许欣欣虽不避嫌,依旧整日照顾申飞,不分间隙,但是神情举止之间却多了几分腼腆。多时,申飞还未把话说完,她的脸已经像秋天里的柿子,红的通透。见此,申飞便禁不住地感动,常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过了该晚便是成亲之日,申飞竟不能定下心来,以心死神凝之法休息。先是想到自己的母亲李逍遥和许欣欣的父亲许洪德,心想儿女结婚,却无双亲在场,实是人生一大缺憾。而且更多的是为许欣欣难过,她父亲生死未卜,却要如此草率地与人成亲,她表面虽不说,可心里一定难过的紧。再后来就想到了柳嫣芷和萧若冰。但是萧若冰有李小林陪伴,总好过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柳嫣芷。心道:“也不知小林和萧姑娘相处的怎么样?是否已得到她的芳心呢?但愿他二人能够像我欣欣这样。只是柳姑娘……唉……”想起柳嫣芷那令人心碎的神情,心里就极为难过,禁不住一声长叹。他已经很久不曾有此感觉,或许新婚之际,冥想太多所至。他穿好衣衫出门,想借一丝晚风吹拂零乱的心绪。月正中天,银辉满地。各色的盆景在清风中摇曳,婆娑多姿,更添了几分幽美。可惜申飞并无心赏阅。

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荷塘,虽非花季,可那清秀的莲叶也足以使人留恋忘返。白天里申飞和许欣欣出来赏玩过一次,荷塘正心有一处凉亭,两人在亭中直坐了一个下午。自与许欣欣相处以来,申飞早已习惯了有她相陪的日子,现在孤夜独行,心中竟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想着,脚下已不自觉地向荷塘走去。一阵凉风吹过,竟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突然想:“如果没有了欣欣,我该怎么办?”他马上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正如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情绪失控后再不能控制心境时会出现如何情况一样。他自嘲地笑笑,道:“如今不是很好,我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荷塘在望,层层叠叠地翠叶已然铺满眼帘,然而申飞却被凉亭中的一道白影吸引过去。她静静地站立,一动不动,任晚风拂起秀发,飘逸轻盈,显露出一半秀美绝伦的脸庞。窈窕的身姿,绝美的容颜,这一刻即便有芙蓉出水,也难媲其漂亮之万一。如此完美之景,却令申飞心中一痛,怜惜之情充盈心间。他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欣欣!”可她还是惊到了,双肩颤了一下,转过头来。她眼中尚含着泪,两条泪痕赫然映在脸上,仿若风雨中的犁花。看清来人是申飞后,她忙以衣袖擦去眼中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怎地还不睡觉?”

申飞什么也没说,伸臂便把她抱了过来。许欣欣吃了一惊,挣扎两下,还是乖乖地依在他的怀中。申飞道:“你要哭便哭吧。”而此时,她的心里已温暖许多,那里还哭的出来,只是不愿说话,也不愿离开这温暖的怀抱。相拥许久,许欣欣才问道:“你怎地也来了?”申飞道:“想到一些事情,睡不着,就信步到这里了。你呢?你每晚都来吗?”许欣欣点头道:“这里很静,可以仔细想一些事情。”申飞忽地感到一阵愧疚,痛心道:“对不起,我忽略你了。”许欣欣抿口笑道:“这只是我多年的习惯,不怪你。”申飞看着她的脸,愧怍道:“让你独自流泪,怎地不怪我?”许欣欣道:“明日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想起了爹爹,和许家的人,禁不住就哭了。这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申飞又把她拥入怀中,疼爱道:“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难过伤心,都要和我说,好吗?”许欣欣感动万分,禁不住又泪流满面,直把申飞整个前胸全部哭湿了,这才罢休。她看着申飞湿透的衣衫,竟然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

申飞欣慰地笑笑,拉着她一同坐下,观赏夜色下的荷塘。许欣欣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突有所感道:“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好象我们的婚事总不能顺顺利利的。”申飞道:“我也有不祥的预感,但那又有什么呢?谁又能拆散我们?”许欣欣悠悠道:“是啊,谁能拆散我们呢?”两人静静地坐着,不觉已见东方鱼白。申飞低下头去,但见许欣欣长长地睫毛闭合,身体均匀起伏,仍在熟睡当中。这时,一股笑意涌上她的面颊,樱桃一般的小嘴微微上跷,映照出无比幸福的神情。申飞颇感欣慰,心道:“你我缺了谁,恐怕都难有今日的幸福吧?”不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许欣欣却醒了,抬眼看着他,冲他温柔一笑,脸蛋立时红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东方,不禁相视而笑。两人正要回返时,申飞猛地站住,面露凝重之色。许欣欣忙问:“怎么了?”申飞道:“有些不对劲。”许欣欣刚要再问时,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两人仿佛同时感觉到了什么,竟然齐声叹息。片刻,来人出现在申飞和许欣欣面前。带头之人赫然是张岭和张峰两兄弟,其后是五名带刀的镖师,当中一人还是申飞过去曾见过的。

众人一见到申许两人,便圆形散开,将之围困垓心。张岭面色不善,当即挥手道:“把这采花贼拿下。”那五名镖师得令,拔刀就砍了上来。申飞武功之高,在江湖上已然传的沸沸扬扬,张岭和张峰兄弟没有不知之理。只是申飞在此住了数日,每日汤药不断,行动困难,众人皆以为申飞已是重伤之躯,再无威胁。是以,他两兄弟才会如此胆大,无视申飞。申飞对此一点也不惊讶,问道:“两位公子此行可得了令尊同意?”张峰呸道:“我父亲乃是重情重义的大丈夫,宁愿错信你,也不想欠你恩情。没想到你这无耻采花贼,连朋友也害。”话罢,看着许欣欣道:“许姑娘放心,历城的张总管已经在大厅了,我们拿下这采花贼,便送了回去。”听说张奉迁已然到达,申飞和许欣欣心中都是一惊,心道:“张大哥不是说他们最早也在晚上才能到吗?”然而有这两兄弟与外面互通消息,其中自然不乏变数。说话之际,那五名镖师已然出手。

申飞手中无剑,但见他轻飘飘一转,从刀缝中穿了过去,在其中一人手腕上轻轻一拂,便将刀接了过来。跟着刀光闪动,众人只觉手腕一痛,兵刃便脱手而出。只听“当啷”一声响,四件兵器同时落地,竟无分先后。那五名镖师个个目瞪口呆,实在想不明白刀是如何脱手的。张岭和张峰也惊骇非常,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张峰才拔刀在手,与张岭道:“哥,我们和他拼了。”不待张岭反应,申飞已截断道:“带我去大厅!”这句话便如命令一般,令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就要听从。申飞转头对许欣欣道:“你回房里等我,不要出去。”许欣欣不依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申飞笑道:“不用担心,有张大哥在,他们杀不了我。倒是你令我担心,张奉迁要用强带走你,我们无法阻拦。你还是等在这里,一切由我应付。万不得已时,我们两个冲出去。”许欣欣想了想,依旧担心道:“那你小心!”申飞笑了笑,转头要张家兄弟前行带路。接近大厅,便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这时,只听张成龙怒吼道:“谁敢动他,张某与他势不两立!”申飞感动道:“张大哥真乃义士!只是……“只此一声,申飞便听得出来,张成龙是无力保全他的,心中不得不再作计较,另谋生路。一边想,一边和张家兄弟从偏门走进大厅。申飞出现,大厅中立时一静,瞬间变的鸦雀无声。但见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人,门口处更是水泄不通。

当中坐了八人,张奉迁和宋晨赫然在内,其余皆是能够代表一门一派的大人物,前几天刚和申飞交过手的楚含枫亦位列其末。而一向与张兮路三分江湖的乔浩天和司空颖未在,倒出乎申飞意料。此时,申飞成为众矢之的,众人的目光无不投射其身。申飞笑道:“原有来这么多的英雄豪杰来参加在下的婚礼,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宋晨霍地站起,指着申飞道:“无耻采花贼,还不快把张二小姐送出来。”申飞哂然一笑,不理会他,直接走到张成龙面前,由衷道:“小弟给大哥带来这么多麻烦,当真惶恐难安。现在就由小弟来承担此事,大哥不要插手。”张成龙道:“兄弟有难,大哥岂有坐视不管的。只要你清白无辜,总有公理可讲。”申飞回顾众人,笑道:“大哥看他们像是说理的人吗?张兮路一句话,他们便奉若圣命,那里还分什么青红皂白?”近处听到此话的人,登时怒道:“无耻采花贼,莫要信口雌黄,污蔑张大侠声誉。

”申飞微微一笑,返身走到众人当中,嘲讽地说道:“诸位无不想取我申飞的性命,只不知怎么个取法?是要单打独斗呢,还是要群起攻之?”闻此,厅中又是一静。停顿片刻,才听坐于宋晨下手的一位白须道人说道:“斩奸除恶,何许讲江湖道义?诸位齐力,将之除去便是。”余人立时随声附和。申飞笑道:“原来斩奸除恶是无须讲江湖道义的。”随即望着那白须道人,问道:“道长怎生称呼?”那白须道人并不正眼看申飞,哼道:“点苍派止虚。”申飞道:“原来是止虚道长。止虚道长年高德劭,想来一定十分了解武林规矩了?”止须道人轻哼一声,面有得色。申飞问道:“那么请问道长,在什么情况下,才需要讲江湖道义呢?”止虚道人一愣,立感无言以对。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常把“无须讲江湖道义”挂在嘴边,可什么时候才要讲江湖道义,恐怕无人想过。申飞又问:“请问道长,江湖道义到底是何道义?”止虚道人又是一愣,那里回答的出来,一张脸立时变作猪肝色。余人也未有确切答案,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申飞看着众人表情,哈哈一笑,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正派人士。”这时,楚含枫拍案而起,怒道:“蜀山派楚含枫与你公平决斗。”申飞道:“公平决斗?既然是公平决斗,那要双方同意才是。但是本人拒绝与你决斗。”楚含枫为之气结,只说了一个“你”字,便说不下去,浑身战栗,心中只有一个誓杀申飞的念头。这时,张奉迁终于起身道:“诸位英雄莫与这酸书生咬文嚼字。我等不辞劳苦而来,为的便是除去江湖败类,还江湖太平,为人而不为己。

许多英雄已非第一次见到此贼,我等已然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他不知悔改,依然坚持作案,今天不说张某声名受损,就是拼了张某这条性命,也要替那些受害者家人讨回一个公道。诸位都是受托于正派而来,岂能因个人名利而弃重任于不顾?“不待众人随和,申飞就先鼓掌道:“好,说的好!果然有大侠的风范。”而后环视众人,哂道:“那么诸位就一起上好了。”张奉迁虽然把话圆了回来,但是被申飞那么一说,群雄仍是无颜群殴。这时,站在张奉迁身后的一人站出来,道:“无名小辈,甘愿为武林出一份力。若是在下不敌,再请诸位前辈出手。”申飞见那人大概三十岁年纪,神情冷竣,双目凝神,绝非普通平庸之辈。如此高手,以无名小辈自居,显然是张兮路收留的作奸犯科之辈,不敢以真姓名示人。

对手虽然厉害,申飞却欣慰不少,心道:“幸好这些人还要些脸面。”他虽然依旧伤重,可是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单打独斗还撑得住,若是被这些人群起攻之,那便一线希望也无了。见自己计策得逞,遂爽快道:“申飞领教高招就是。”张成龙为申飞递上一柄长剑,因自感不能相救申飞,面露愧色。申飞道:“大哥不必介怀,这都是小弟命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张成龙叹息一声,站在一边。申飞剑不出鞘,望着那自称无名小辈的人道:“请!”他举止随意,神色如常,好似根本未把对手放在眼里。旁人只道他恃才放狂,不知天高地厚,却不了解他如此神情方是交手的最佳状态。刚达反我之境时,他还以为自己的境界有所退步,可经过这许多天的磨练,他发觉自己的武功在突飞猛进,不论反应速度,还是动作能力,都有一日千里的增长。慢慢地,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死神凝之境又精进了一步。此时,他这般神情,万事随机,正是置心神于“我”和“忘我”之间,类似于“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