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荒村异俗
想起朋友的嘱咐，柳青岩走上前去，对着那七八具摆放成一排的尸体连鞠了几个躬，然后退至一边，静观这稀奇古怪的仪式。
正在观看之间，猛听见“轰嗵”又一声枪响，是宣告仪式进入下一个程序只见绕着场地奔跑的队列忽然散开，几百个青年男女纷纷回到场中，有几个年轻姑娘带头跳起马国舞蹈，继而大队人马涌入场地，男女配对，或张臂舒腿，或扭腰颠腚，种种妙相，不一而足。
村长忙着前后张罗，和柳青岩打过招呼之后，便跟着前来找他的人走了。柳青岩清静下来，想起和朋友的约会，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先习惯性的看看信号从进入山区之后，手提电话的信号早被重重大山阻断，赋闲了的手机只好当做时钟来用。幽绿的荧屏显出准确的时间数字：九点四十五分。柳青岩向人群里看看，找不到村长的身影，便向身边一个略略上了年纪的妇女打了一声招呼，托她向村长告别，便背上放在脚边的行李，问清了学校的位置，一个人向村外走去。
半轮月亮已隐没在云层之后。满天鱼鳞状的云翳，隐隐透出幽幽的月光。学校就在村边，朦胧的月色里，操场边上的几颗遮天大树，显出峥嵘的轮廓。
参差的树影之下，依稀站着两个人影。一辆蓝色的摩托，在黑暗中偶尔幽光一现。一个身穿灰白风衣的矮胖身影，正在对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瘦高男人说话，这时见柳青岩过来，一起转头来看。
柳青岩向俩人先打招呼，却见他们无言无语，显得十分冷淡。正觉得有几分尴尬，却见那骑摩托车的朋友跨上车去，招呼柳青岩上车，向那个呆立在原地不动的白衣男人说：“夜里都要出去，一个不能落下……外国人来了，会找到你们的‘法那’……”
柳青岩曾经用功学过马语，一般与马国人交流都不在话下，这时听了他们的对话虽能明白大概，却不清楚什么是“法那”。听到和自己有关，便想开口打听。刚要开口问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却被已经起步的摩托带着转瞬离开。只匆匆向白衣男子瞥了一眼，依稀看见一张凹凸不平的黑脸，暗淡的夜色里看不分明，倒是那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幽光烁烁，给柳青岩一种特别的感觉。不及用心细想，便觉得摩托车猛然提起速度。
出了村口，便见一道缓缓上升的山路，虽弯弯曲曲，却平整光洁。那摩托车风驰电掣地跑起来。柳青岩只觉得耳边山风呼啸，禁不住周身发冷。心里觉得好生奇怪马国此时，已过了寒冷季节，天气已然变热；况且，方才在村子里面，还觉得有些闷热。刚刚坐上摩托，才经夜风吹拂，理应感到凉爽舒适才对；为什么觉得遍体生寒，心底发冷？
而且，那心底的寒意传至遍身毛孔，不经意间，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摩托车的颠簸使柳青岩很快感到了内急。看看已经驶上山顶，便叫停车。车往山顶上爬，速度本来不快。骑车人稍一犹豫，车速慢了下来。柳青岩身高腿长，不等摩托车停住，就一腿撑地自行跨了下来。摩托车又驶出几步，才慢慢停下。
柳青岩小解之后，不经意地向后面的山村看了一眼。山顶离开那山村已经二三公里，夜空里看去，仅见模糊的轮廓。正准备上车之际，忽见傍晚自己下车的路口灯光忽现有汽车从路口拐了进来。柳青岩心里想道：“看来这里不像想象的那么偏僻，这么晚了还有车来……路面也说得过去，摩托车还能跑这么快。”
右手提着包时间久了，觉得胳膊酸困，两手替换了一下。觉得挂在左肩腋下的手枪硬硬地膈着腋窝，有些难受。便用右手扯着枪套上的皮带调整一下位置，把枪套移至胸脯之前，然后跨上摩托。再放下手臂时，感觉舒服多了。
摩托车翻过山顶，顺着下坡的山路疾驶而下。车灯的余光，映照出山路两边参差的树影。
前面是一道顺着坡势随高就低搭起来的漫水石桥。柳青岩借着灯光，看见小桥附近树丛茂密。浓密的枝叶反射着摩托车的灯光，发出幽幽的银辉。
摩托车正在提速，引擎轰鸣中，已然冲上桥面。
柳青岩心生不妥之感，正要开口要求减速，忽觉耳际轰然一震，大脑中一片空白……费了吃奶的力气，柳青岩集中起自己的意念，感觉到摩托车已经停下。前面几十米处，现出一幢砖石砌成的宽敞房屋，两扇大门迎面洞开。门边，一个笑靥如花的妙龄马国少女正在等候。见到柳青岩时，殷勤上前接客，浅笑妩媚，妙目流盼，盈盈伸出手来。柳青岩心中迷惑，不由得也伸出手去和她相握。谁知两人刚一走近，倏见白光一闪，如镁光灯炫然一射，柳青岩顿觉眼前一黑，耳畔再闻巨响，脑中轰然一震……山路山，一辆吉普车疾驶而来。临近漫水石桥，司机放慢了速度。明亮刺眼的车灯光下，赫然照见横躺于桥面的柳青岩。行包依然在背，一只手里还紧抓着一个深黄色的提包。
车上迅速下来三个人，将柳青岩抬上吉普。一阵马达轰鸣，吉普车沿着进山的土路蜿蜒远去。
漫水桥上，溪水潺潺。两边高大茂密的芒果树在夜空里峥嵘参差，阴气森森。
那辆蓝色摩托，正斜撑着支在桥上。戴头盔的男人，正站在白衣皓皓的二男一女的对面。
只听见戴头盔的男人在说话。那声音如铁勺刮锅，撕心刺耳：“都怪这该死的上帝……”
“你们这副样子，出来了也没用。大天白日里，你们无法隐形。”
三个白衣人哭声啾啾，眼光乱闪。
“做行尸处处受制，不如跟我做鬼。你们的亡魂都镇在绿幽灵里，现在还出不来。等那三个中国人挖到绿幽灵之日，就是你们出世之时……现在要上鬼路，就要学会隐迹藏形。”
三具行尸点头同意。
“斯佳村里有一个孕妇，即将临盘。去挖出胎儿的眼睛，用它来做药，你们就可以隐去形迹。”
风吹树动，阴影瞳瞳。黯淡的月光下，显出三具行尸腐烂不堪的脸，腮颊洞穿，烂去双唇，獠牙毕现，双睛赤红。黑暗中凶光焰焰，似欲择人而噬……诗曰：山重水复故乡远，柳暗花明月色新；惶恐滩头风逐浪，天涯何处无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