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神一千九百年,玄诡收下第九百九十九个徒弟同时在悬花镇借那归之手依次尽数杀死了他们。
玄诡自诩为那世界的审判者,却在悬花镇浅尝辄止做一些恃强凌弱的事情。
他确实是那样心狠手辣,所以他可以亲手把他最爱的人推向深渊,却依旧可以笑着说上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确实如此,因为他只是顺水推舟的力,杀死他想杀之人的不管是水,深渊,还是那归都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玄诡是人,一生只爱过一个神。自然,他不知道他惦念的那个是神,他以为那故人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好人。
那故人便是他的师父,师父的真名玄诡不知道,也没问过,因为麻木,玄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只是为了杀戮。
师父收下他为徒的第一千年,过了这一年玄诡就会和师父生死相隔。
玄诡莫名的有些期待,如果说有什么疑问的话,就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在最后离开的那天眼睛里流出眼泪,还要去亲他的嘴角。
师父说,明日灼光升起的那一刻他就会羽化而登仙,希望玄诡能好好着力看管好这两片药店。(说得好像还会回来一样。玄诡暗自吐槽。)应以全力悬壶济世。尽最大可能救赎那世界的鬼灵不能让他们沦为那归。
玄诡把这一切都权当了耳边风,一应反着干了个痛快。师父说东他往西向来是玄诡的行事风格。
他当然也没听见师父说的:“一千年前,第一眼见到你为师就知道,你合着就该是我薄浣的徒弟。”原来他叫薄浣,跟十三阙第三阙主一个名姓,可惜玄诡未曾听见,他在盘算着如何能让死期将至的师父为自己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
是以,玄诡说“师父,受徒儿一拜。”他知道他的师父是个软心肠。
一千年来,他从未跟师父行过大礼,平日里也是爱搭不理的,所以这一拜让薄浣再没有拒绝他接下来无耻请求的办法。何况,不是因为是师徒,只是因为他爱他。
“我要师父您的内丹。师父既是将死之人,不若将毕生功力渡于徒儿,也算是一桩功德。”
眼前人眼神清明,嘴角上扬,狷狂张扬一如往昔。薄浣嘴唇动了动,终是应了一句:“我何时驳过你的意,你要的……我都会给你。”玄诡听及此笑意更盛,却听薄浣悠然神伤道:“只是……”
“废什么话,莫不是反悔了?”
薄浣皱了皱眉,深思片刻终于还是呢喃道:“罢了,也算是了吾一愿,万劫不复算得什么。”薄浣抬眼看了玄诡英姿卓雅的模样,淡淡一笑,“传授内丹须得身死形灭,奈何涅槃之时周身倾覆灼火,你的修为,难以近身反倒会引火焚身……”
“我只问解决的方法。”玄诡不耐,挑眉道。
“交合。”薄浣定定看着玄诡,眼里看不出悲喜。
脑海里是十三阙里众神的隔世传音@薄浣,计划停止!马上!
薄浣粲然一笑,是祁红麽。停不下了,从你们叫我来制止他的那刻,看到他的那刻,我就知道我会万劫不复。计划注定要失败的,因为计划里是容不下情的。然而,我却……呵,呵呵。
@薄浣,薄儿,回来吧好吗。
是符黎?一千年不见了,真希望最后一次再看一眼多好。
@薄浣,浣儿,莫要忘记我们在等你。
是月流江,总是笑意绵绵的他也会故作深沉。
@薄浣,小薄浣,本上神支持你,只要你还剩下一点渣渣,我就帮你修补成原样,不要怂,放手去干吧。(道渊!你莫要夸下海口,怂恿薄浣。回音里是祁红气急败坏的警告。)
上古翼神道渊麽,还是这般护短可不成。
@薄浣,你敢……
薄浣拈诀打断了与拍天桥的联络,最后似乎有一个人若即若离的声音,是谁来着?索性不去想了罢。
回过神来却见玄诡已然抱住了自己,眼睛却是蒙着一根黑色的腰带的。
薄浣心里突然很难过,同天地同寿,却没有天若有情天亦老的福份,圣神又如何?情起浓时不羡仙。
玄诡亲手褪下的青衣,玄诡恍如梦寐的发香,玄诡进入了身体,玄诡在竭力汲取这身体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功力还有神源。痛苦不堪,可是,薄浣未曾后悔。
凤凰鸣声凄厉绝寰,响彻云霄的时候,灼光即将升起。一夜云雨枉断肠,却一生回忆已是足够,薄浣拾起一件薄衫,比起自己一丝不挂的难堪,玄诡却是衣衫周正。薄浣轻轻吻上那熟睡中无一丝狠戾狡黠倒是温润如玉的嘴角。伸手拂过犹自系着的黑色布条,薄浣释然。
我是这般爱你。你这一夜在我身体里进出却不带半点****,你不曾吻过我一次,不过是例行公事,这就是你,我深爱着的你。
薄浣淡淡一笑,他倾世的容颜却在天边的微光里愈发憔悴,一夜之间满鬓霜华。
一步一步踏入还乡河,彻骨寒冷,在灼光升起前薄浣希望能回到十三阙。周身被河里的亡灵吞噬着,神的肉体可以超度他们直接登仙,薄浣笑了,依着玄诡的话来说,这也算是一桩功德。
背后玄衣黑发的人不作声息,淡淡地看着那青衣白发的人在还乡河里由浅入深。
那青衣人一夜青丝成雪,是因为功力尽失吗?为何如此颓唐?连背影都这般阑珊萧索,不过是要死了罢了……要死了……玄诡眼底幽暗,默默念着这三个字。
在玄诡看来,死亡并不是多么重要,人死了会变成鬼,鬼死了会变成那归,那归不会死,所以,只要自己还留在那世界,师父就不会真的离开。真的是这样吗?玄诡莫名的惶恐起来,他拂袖就往还乡河里扎去,这河水好冷,怨气冲天。玄诡想起了昨夜师父真的很暖很暖,那里包围着自己,就像一个咒语,他中了毒一般,几乎忘记了是为了功力还是什么才跟师父做。玄诡最终没有抓住师父,那人的青衣消失在了还乡河里,连同所有的一切。
看着手中流淌过的冰水,抓不住握不牢,一千年也不过是一场太长久的南柯。玄诡第一次对于若有所失一词有所领悟。
拍天桥上十三阙第三阙宫内。
“这死孩子!我若是来晚了一步,他可就元身俱灭了。”祁红环着手臂盯着床上躺着的一块血肉模糊绕着微光的小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道渊坐在摇椅上悠悠地道:“无妨,小十二你莫要担心,回头我再用骨血给他造一副新身,高保真,分分钟的事儿。”
祁红斜眼看了道渊道:“你的骨血多了是吧?”道渊愣了一瞬,展颜笑得更欢了。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调情?我就说这计划我来去,把那可恶的人类直接从那世界挫骨扬灰不就得了,干嘛非让我的薄儿去当什么师父?”符黎冰封着脸冷冷道。
“我当时在看三十六计来着,古人有言,智取胜于武斗。”祁红悻悻道。
“你是不是不长脑子?我是古人他爸爸!”
道渊周身散发出危险的寒光,从摇椅上倏而到了祁红跟前看着符黎道:“莫要口不择言,符黎,我还没羽化历劫去呢你便这般放肆?”
符黎气势立时就下来了,弱弱道:“上古翼神了不得呀……”
道渊收了寒光:“上古翼神确是了不得。”
祁红暗自笑得肩膀颤抖,一双桃花眼简直快映出眼泪来。道渊凤目微挑眼角尽是宠溺,符黎打了个寒战暗自给自个催眠“这货会诛天咒的,打不过。眼不见为净……”语罢,转身去看他的薄儿去了。
“薄儿啊,你说你图什么,要不是神鸟(暗地给道渊取的诨名。)会返生咒,你就一辈子当这么一坨肉球可怎么办,想来那时候只有琚陌徵那家伙会稀罕你了。可是,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千年,琚陌徵也好是不安分,他跟祁红的基友华商仙君搅和在一道了。依我看,这家伙也不靠谱的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若就跟了我吧。”
光球的光瞬间熄灭。
三天以后,道渊帮着薄浣修复了元身。修养五百年之后,薄浣醒来,却主动提出计划照旧,符黎气的摔了茶盏,祁红也正色不依。道渊却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于是陌神一千九百年,薄浣再次去了那世界的悬花镇,祁红为他伪造了五岁人间孩童的记忆,继由从西天摇光尊者处归来的月流江毛遂自荐一同前往。
这又是一个因为无聊引发的因缘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