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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光明圣境

第八十三章 光明圣境

彩衣夫人放走了到手的郎君,满腔怨怒无处发泄,回到香卧之中,摔瓶砸镜,吓得婢女们无人敢来劝阻,此节不题。却说傲天行四众,乘着鹰翼龙,飞离了龙丸大船,在海上顶风耐寒,一夜一昼。到得第二日傍晚,果见东方半天中一座岛屿空悬,那里祥光五色,瑞蔼千重,正是天岛大光明顶。

傲天行遥指道:“冰儿你看,果然是圣境景象!”须臾间,三头鹰翼龙落于天岛崖边,四人翻身跳下龙背。近处看时,却见一带高楼殿厦,几层金阁,正是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可观落日,引手能摘飞星,割达高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此乃灵宫宝阙,琳馆珠庭,光明大殿是也。

正观赏间,却听得奔风叫道:“快看,那边来的是人是兽,是神还是鬼?”傲天行闻听,说道:“天岛圣境,哪来的甚么鬼怪?”抬头望去,只见那大殿门首,有一只金毛大猿猴,也在向这边遥望。看那金猿甚是威武,身高一丈,阔背粗腰,浑身上下长满金丝长毛,夕阳照耀生光,亚赛金身精刚。

傲天行见之大喜,却是认得它,心道:“这不是猿兄是谁?当年在日落山城之时,我被罚上无顶峰思过,苦寒无食,多亏它每日送仙果与我吃,又将我引入无顶峰翠谷仙境,伴我玩耍,教我本事。后来我被逐出山城,回到翠谷向它辞别,却未得见,不料今日会在这里遇见它。”

旧友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出的激动。傲天行大声叫道:“猿兄!”放开大步,向金猿奔去。

那猿猴同样嗷嗷叫了两声,手舞足蹈,连蹦带跳,向他过来,两个抱在一处,哈哈大笑。傲天行道:“猿兄,你怎会在这里?想煞我了!”

金猿嗷嗷而叫,两只大手掌比划一阵。傲天行曾与金猿相处春秋一载,对它的叫声和手势再熟悉不过,当即会意,笑道:“猿兄啊猿兄,你真乃是上天派来的贵人。”这时冰姒等三人来在这边,见这金猿威武,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傲天行喜道:“你们来看,这位猿兄是我旧交,特地在此接引我们哩。”三人方才醒悟,进前相见,笑道:“有劳了!”遂此四众同入灵宫宝殿,千夏香笑道:“公子真乃奇人,交友也与众不同。”冰姒道:“天行,你如何识得这位~~~ 猿兄。”傲天行道:“昔日我在无顶峰受罚,也是多亏了这位猿兄扶救,不然我早已冻死饿死在峰上。”

原来这猿猴乃是天地间一灵兽,谙悟世理,通晓天意,虽口不能言,却可预知周天诸事。前番无顶峰扶助傲天行,如今光明岛接引冰姒,皆是冥冥中受了天意指派。

傲天行等步入殿来,却不见一人。奔风叫道:“有人在么?”傲天行道:“这是甚么所在,不要喧哗失礼,咱们在此等等罢。”冰姒道:“我曾听师尊言说,这天岛乃是介于天人两界之间的一处巨筑,栖息着无数珍禽灵兽,却是无人居守的。”三人闻听,方知就里。

傲天行道:“既是如此,我这就送你上光明顶,重塑三元,也好早日回归东土,号召天下群雄,起兵讨伐无尊。”冰姒道:“如今黄昏近晚,已然过了吉时,我等安歇一夜,黎明登顶不迟。”

傲天行道:“如此也好。”话音刚落,大金猿已跑到他跟前,拽着他便往外走。傲天行道:“猿兄,你是要带我到处观赏一番么?”大金猿点了点头,张双臂去抱他。傲天行将身一矮,躲了过去,笑道:“猿兄,你又想试我的身手了?来,来,来,看兄弟有无长进。”说罢,蹬足一跃,飘身于殿外。大金猿呼呼低吼着,随后便追,来捉天行,玩兴丝毫不减当初。

两个玩耍得累了,不觉已是深宵,就于光明殿上安歇。

傲天行方才睡着,梦境中又回到龙丸大船之上,只见彩衣夫人手提一柄闪光寒寒的宝剑,缓缓向自己走来,她阴森森一笑,忽然举剑向自己刺来,眼见锋利的剑尖穿透了胸膛。傲天行立时惊醒过来,顿觉胸腔中剧痛难忍,喉头一咸,一口血吐将出来。他伸手捂着胸口,运气调息,渐渐的疼痛减轻,再看地上那滩血时,不由得呆呆发愣,只见吐出来的血色暗红,隐隐发黑,分明是中毒之状。

傲天行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莫非彩衣夫人在酒中下的是慢毒,不即当时毒发身亡,此时才开始发作。”想到此,反观体内症状,确信无疑是中了慢毒,又想:“我历尽千辛万苦,如今总算来到天岛,眼看便要回归东土,有望找无尊报仇,偏偏却又中了毒,想来我也命不久矣,当真是上天作弄。”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痛苦、悲愤、绝望之情。

向殿外望去,星河灿烂,明月中宫。此时虽是深宵,岛上却光明如昼。转头看时,只见千夏香和奔风各在大殿一角,睡得正熟,却独不见冰姒的影子。傲天行心中烦乱,不愿吵醒二人,于是悄悄起身,擦干了地上血迹,便向殿外走去。

殿厦之侧不远,乃是一潭碧水,傲天行来到潭边,捧了捧水,刚要洗面,忽闻潭中扶波撩水之声。傲天行用目望去,不禁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只见金莲玉叶掩映,冰姒正在潭中沐浴。看她冰肌泛光,洁白胜雪,玉体玲珑,丰姿婀娜。真好似仙子凌波,月神欺霜。

冰姒陡然憬觉,抬眼望见傲天行,登时将身没入水中,羞怯难抑。

傲天行蓦然从痴呆中醒觉,情知此举大大失礼,立时转过身去,深恐冰姒怪罪,说道:“我~~~ 我睡不着,出来散心,这便走了。”刚要离去,却听得冰姒叫道:“天行!你且留一留,我有话说。”傲天行站在原地,不敢回头,问道:“甚么话?”

少顷,冰姒从水中出来,擦干了身子,着好衣裳,走到傲天行身后,说道:“天明我便要上光明顶,闭关修炼三元归一,你可有话要对我讲?”傲天行仍不敢回过身来,背对着她,说道:“你在担心甚么?”

冰姒道:“你可知何为三元归一?”傲天行想了想,说道:“曾听姑姑说过,无忧圣衣本为天地胞衣,其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宇宙力量,极乐手仗之中则蕴藏着历代冰堡主人的精神力量,而你有先天灵力,将这三种力量结合为一体,便是三元归一。”冰姒道:“不错,你又知否,如何才能做到三元归一?”傲天行心想:“好端端的,她怎么问我这些?”

便道:“只有进入光明顶闭关,重塑三元,方能归一。这不正是你我此行的目的么?”

冰姒道:“三者一旦结合,我便从此断绝了七情六欲,心中更无半点****可言,这你可曾知道?”傲天行一怔,心想:“原来冰儿是想让我知道,她一旦进入光明顶,闭关修炼,再出关时,便不再是以前与我两情相悦的冰儿,而成了一个真正无情无欲的圣女。我俩之间的情意就此完结,那天上地底,人间海底,生死相从的誓言也终成妄谈。”想到此,他脑中空白一片,也不知该说些甚么。

突然间,傲天行只觉背后一凉,冰姒从身后将他抱住,柔软的娇躯尚带着潭水的清凉,轻轻贴在傲天行的脊背之上,说道:“你当真舍得我么?”话音哽咽,竟含着哭泣声。傲天行有心转过身去,抱住她说些温存的话,却想到:“傲天行啊傲天行,你忘了此来天岛所为何事,与她互生****已属不该,怎可一错再错?”终于忍住,不去看她,说道:“不舍得又能怎样?”冰姒道:“你若舍不得我,咱们不如~~~ 不如~~~ ”傲天行道:“有话你尽管说,过了明日,恐怕甚么都过去了。”

冰姒柔声道:“我只问你一句,天下苍生与冰儿,哪个在你心中更重?”傲天行问道:“冰儿,你怎地想起问这个来了?”冰姒道:“你若念及天下苍生,那是你大仁大义,我也从此一心向道,断绝凡人之念;你若一心只爱我,咱俩便就此留在天岛,远离世事尘嚣,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这不正如你我之所愿么?”

傲天行闻言,心中一动:“是啊,我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日落山城还是东土抑或西域,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欺凌、冤枉、暗算,虽有对我好的,却也只是少数,天下苍生何曾有恩于我?凭甚么为了他们而舍弃我至爱之人?”想到这里,忍不住便要回身抱住冰姒,大声告诉她:我傲天行情愿一生一世陪你留在天岛,不再过问凡尘俗事。可转念又想:“我生父傲毅乃是东土先王,我自然便是东土人,见国家有难,却不救扶,是为不忠;我虽非义父义母亲生,可他们待我却视如己出,他们一家三口受我所累,惨死在无尊手上,我若不回去为他们报仇,是为不孝;眼见天下苍生惨遭涂炭,我却置之不理,是为不仁;自己的兄弟和朋友为了天下苍生,竭力对抗无尊,我不去帮他们,是为不义;我曾答允过姑姑,助冰儿救扶天下于危难,却与她在天岛逍遥快活,是为不信。

莫说我中了毒,多半命不久矣,便是我俩真能携手百年,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徒,我傲天行也不能做!“思之再三,终于把心一横,说道:”天下苍生的命运,就在于你的成败,勿须犹豫!“此话一出,只觉冰姒柔软的身子微微一颤,移开搭在他肩头的双手,轻轻退倒了两步。

傲天行不敢回头看她,却也想象得出,此时此刻,她脸上定是充满了悲伤、失望、沮丧之情。突然间,傲天行又感胸中隐隐作痛,有如刀绞,不知是毒性发作,还是伤心难过,热泪止不住滚滚而落,却不愿让冰姒瞧见,终于狠了狠心,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走到大殿之前,仿佛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冰姒的哭泣之声。

天岛昼长夜短,寅牌时分,天光已然大亮。冰姒换了衣服,披上无忧圣衣,手持极乐手仗,来到光明大殿之上。千夏香见她洗尽风尘,更显清秀绝伦,不禁赞道:“姐姐真仙子一般的人物,与公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闻听,面上皆现悲苦之色,千夏香只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他俩不高兴,便不敢再说。

傲天行对金猿说道:“我等初来乍到,不知去往光明顶的路径,还得猿兄送送。”那大金猿吼笑一声,携着傲天行手望后殿便走,接引冰姒上光明顶。原来这条路不出殿门,就自殿厦中堂穿出后门便是。大金猿指着那边一处绝峰,呼呼低嗷,连比带划。

四人见那峰顶祥云缭绕,流光异彩,浑不似人间景致,倒像是神仙居所。傲天行叹道:“果然是光明圣境,气象非凡。”大金猿引着傲天行等,徐徐缓步,来到光明神峰脚下。近处再看,只见顶摩霄汉,根接地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琼花瑶草,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云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青烟捧玉。彩凤双飞向日鸣,青鸾成对舞迎风。唯独不见云上之巅,可比无顶绝峰还险。

他们一个个身轻体快,不上五六里,只见一道活水,滚浪飞流,滔声汹涌,约有八九里宽阔。傲天行心惊道:“此水这般宽阔,这般汹涌,又无舟楫,如何可渡?”大金猿嚎叫一声,向河那边指去。傲天行等顺它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远处有一座七彩虹桥,横亘于浪涛之上。

四人近前看时,见那虹桥若有似无,并非实质。奔风道:“我来试试。”伸足往那虹桥上踏去,却踩了个空,忙道:“是虚的,过不去。”

傲天行叹了声,说道:“猿兄,怎么开起兄弟的玩笑来了?影幻之桥,如何行人?”大金猿又是两声低吼,只见它绕到冰姒身后,突然间伸掌一推。事先无半点预兆,冰姒不及躲闪,被它推的向前冲出几步,险些跌进河里,这一惊着实不小,待她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稳稳立于彩虹桥头,仿佛凌空虚渡一般。冰姒自己觉得惊奇,傲天行等更是诧异,三个人亲自来走虹桥,终究却是虚无,无法踏足其上。

傲天行想了想,随即明白,说道:“这条大河应是天人分界,非是我等凡人可以逾越的。”遂对冰姒说道:“如今只好你一人登顶,我等无法继续随行。”冰姒悄立在彩虹桥头,如仙如画,眼中却蕴含着悲伤哀婉,幽幽得道:“你我就此一分,恐怕便成永远。”傲天行黯然无语,唯有四目相对,饱含别离情泪。

千夏香见二人如此伤感,劝慰道:“待得姐姐出关,便可与公子重见,不必如此伤感。”二人对她的说话浑然不觉,仍旧相望无语。

终于,冰姒忍不住泪水滑落,转身向对岸跑去。渐渐地,虹桥另一边浓烟白雾弥合,将她遮盖得无影无踪。

傲天行哀叹一声,强烈的悲痛之情涌上心头,怔怔望着对岸,心想:“如今我中了毒,不知几时便毒发死了,倘若她就此忘情离爱,便不会为我伤心难过,倒是好事一件。”想到此,心下稍宽。

又过了良久,千夏香见他呆立不语,问道:“公子,你没事罢?”

傲天行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一事,想求你们帮忙。”奔风道:“主人何出此言?有事只管吩咐便了。”傲天行道:“我要将冰儿托付给你俩,待她出关之后,由你俩护送她回到东土冰堡去。”千夏香听出他的意思,问道:“莫非公子要先离开,不与我们同行么?”

傲天行自知毒入脏腑,恐将命不久矣,何必连累千夏香和奔风为自己伤心;冰姒这一去,便与自己情断意绝,实不忍再与之相见,倒不如独自离去。他点了点头,说道:“冰儿就拜托你们二位了。”奔风道:“主人,我们几时还能重见?”傲天行淡淡一笑,并不置答,向二人道了声:“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