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纪实中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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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小说(22)

11.冬天来了,天气在变冷,爱情在燃烧

天气越来越冷了,王祥晚上经常被冻醒,现在他后悔起来,入学前家里本来为他准备了一床十二斤重的大棉被,不知是怕麻烦还是为节省几元钱,王祥硬是换了这八斤重的被子。如今好了,“罗衾不耐五更寒”,特别是到了下半夜,他冻得怎么也睡不着,寒夜真难熬啊。

王祥于是经常感冒,感冒了就头痛,呕吐,咳嗽不止。

黄郁福爱王祥一天比一天热烈,原来很恨他,恨一消失,爱就更加迫切。她本来在自学英语,现在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她把毛笔、墨水也丢进了垃圾桶。见你的鬼去吧。她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关心王祥,但又只能在心里,她又成了王祥的影子。

她跟着王祥如影随形。她也没有过高的要求,她只希望每天能和他待在一起,多看他几眼,就心满意足。他们是邻座又距离很近,从第二排到讲台墙壁,从第三组到王祥靠的墙边有四五个平方的范围,这个小天地就是属于他们俩的。他们利用这个小小的空间做了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在用眼睛说话。他们在用眼神进行情感交流,传递爱的信息。她每天都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到希望,读到安慰,读到期盼,读到快乐……他就好比一部好小说,让她越读越迷恋,越读越痴狂。

王祥感冒了,咳嗽不已,黄郁福就忧心如焚,唉声叹气,跑到寝室了摔东西。

王祥感冒一次,黄郁福的心就折磨一次。

王祥也爱黄郁福,一天比一天深。爱是一团火,他曾举起扇子,本想把它扑灭,谁想到越扇燃得越旺,越扇燃得越猛。他感到一种力量,随时都可以为之赴汤蹈火。

冬天到了,开始了冰冻,还下起了雪。从宿舍到教室要走上一段很长的路,王祥到教室时,鞋袜已经湿透了,冷得他发抖。

黄郁福看见了,好不着急。唉,你不感冒鬼才相信呢。

(第一节)课下课铃一响,黄郁福就跑到寝室里拿了一双布鞋到教室里来。

她好几次转过头去看他,他埋着头佯装未看见。

她也好几次想把鞋递过去,就是不敢。她回顾四周,许多同学正瞧着自己呢,有什么好瞧的,她脸上迅速飞过几朵彩云,她和他相隔不到一米,却好比牛郎织女隔着爱河桥,不可触及,只能望桥兴叹。她的心实在难受啊。

“黄郁福,你的布鞋又不穿,拿到教室里来干什么?”当上第四节课时与她坐一起的庞朝晖故意问。

“我——不——我不想穿。”黄郁福头望了王祥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二天,王祥就感冒了,发烧,咳嗽。于是,黄郁福的心又被折磨了一次。

“唉,气死人。”黄郁福不知在生谁的气。

当然,王祥知道黄郁福为何而生气。他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他似乎觉得病已好了许多,竟然不咳嗽了。

啊,爱情的力量!

他无意识地在自己的左手上轻咬一口,很响,是咬还是吻,或者两者都有?

她看到了也听到了,虽然吻在王祥的手上,甜却甜到了黄郁福的心坎里,她满意地笑了。

期中考试一完,王祥就请了假,提前一天回家去了,因为家里来信告诉他,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叫他一考试完立刻回家去。尽管他十二分不情愿,他还是提前一天回家去了。

家穷的孩子,生活实在是不容易,要想改变一下现有的生活实在是很难。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时刻套在脖子上。王祥明明知道,即使回家也得不到任何温暖,他越来越觉得,只有黄郁福才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快乐,这是爱情的甜蜜。

12.在寒假里

父亲没有当看水员了,因为生产队实行了责任制。山土,耕地都承包给农户了,不再需要看水员。父亲就只能在家里吃闲饭,偶尔也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生产队进行了一次结算,二毛钱一个工日,王祥家结剩六十八元。母亲把六十八元钱全部交给王祥,好在农校开学时带到学校去做零用钱。王祥也把剩下的一百多斤粮票交给母亲,他说吃不了那么多粮。

王祥在家里感到了压抑。父亲被病魔折磨,情绪很坏,容不得别人热闹,看不得别人高兴。哥哥脑壳不灵性,居然当着父亲的面大声哼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把个父亲气得半死。看那情形,真想扯住他咬几口才解恨。

王祥理解父亲,同情父亲,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王祥的心头很堵,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王祥的压抑感很快得到了缓解。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来看望他邀请他去做客。

无论如何他是寺山岭的骄傲。他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第一个冲出寺山岭。他将彻底改变原有的这种生活方式,他们相信,今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向王祥学习,像王祥那样。

父亲的病是个老病,不会马上就死。王祥只希望早些回到学校,早些毕业,早些参加工作,那样,他就能挣到工资,父亲的病就有可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13.返校

王祥盼望着学校早些开学。这样,又可以见到黄郁福了,这也是他希望的呀。

他知道爱情之火既已燃烧,再想扑灭是不可能的了开学那天,黄郁福一见到王祥就朝着他唱,“想你,想你,我真想你。”真的是情痴痴意绵绵。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意也真……”真是情真真意切切。王祥听得心花怒放,春心激荡。那种感觉就是处于热恋中的青年男女都有的一种感觉。

晚餐后,王祥在寝室里唱了一个下午,作为回应,黄郁福就在寝室里听了一个下午。她真希望他就这样永远地唱下去。现在他们都觉得唱情歌是向心爱的人表达思念之情的最好的一种方式。

他唱《十五的月亮》把“你也思念我也思念”唱得特别清楚。他唱《阿里山的姑娘》把“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唱得特别清晰。

“……虽然我们已内心相爱,至今尚未吐真情,分手已经五年整,我的姑娘可安宁”他把最后的“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到我怀中”,改成了“姑娘啊姑娘,我的姑娘何时能回我怀中。”

王祥的嗓音本来就好,再加上情感的投入,真是如诉如泣。黄郁福听得心都醉了。

开学第二天,座位进行了调整,一组和六组换,二组和三组换,四组和五组换,这样,王祥就到了六组,黄郁福在第三组。

原来王祥和黄郁福用眼睛说话,以相互交换眼神来进行情感交流,用无声的语言进行内心表白,主要是利用上课前和下课后那几分钟的宝贵时间。明目传情,妙不可言,回味无穷。当然也离不开那个提供方便的小天地。如今已经失去了那个神秘的小天地!原来是邻座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两位同学。

王祥和黄郁福的恋情越来越热烈,但他们情感交流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焦虑和不安。

黄郁福开始往四十五号寝室疯跑。她总是想单独见王祥却又害怕单独见王祥。

当王祥不在寝室里的时候,她就走进去和其他同学没话找话,眼睛老盯着王祥的床位转。她似乎要从那里发现什么,寻找什么。望着王祥的床她浮想联翩,感到格外的亲切,睹物思人,她感到无比幸福。

王稀云和王祥关系最好,可能是因为同一个寝室又共一个王姓。黄郁福就经常去找王稀云,她要通过王稀云了解王祥在她掌握之外的时间里做些什么。

黄郁福隔三岔五去找王稀云,倒把王稀云弄得云里雾里起来。有一天他突然欣喜若狂,自认为黄郁福在追求他呢,他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王祥,我的小诗人,未来的作家,请你教我写情书好吗?”一天早晨,王稀云突然兴奋地求王祥道。

“可以,不过要请客。”

“那当然。你想吃什么我都答应去买。”

“还有个条件,你要告诉我她是谁?在哪认识怎么恋上的。”

“现在还要保密,是她主动追我,隔三岔五来找我。”

“隔三岔五来找你?这么说,你们很近呀,是不是就是你们邵东人?”

“不,就在我们农校。”

“农校?”王祥有点不相信,因为农校女生太少,而比王稀云优秀的男孩实在太多。

“你不相信?其实就在我们班上。”他得意地说。

“我们班?周时娥?庞朝晖?李娟?”

“都不是。”

“那么是——”

“对呀,你只有一个人没说了呀,黄郁福。”

“是她?”他脑袋轰地一响。

“是的,你答应教我写了吧。”

“不,我没写过情书,我不会写。”他几乎带着哭腔回答,面呈怒色。

“你怎么了?你不教就不教,不要生我的气嘛。”

“谁生你的气了。”王祥说完就冲出门去了。

王祥和王稀云的对话黄郁福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王祥到寝室里来时黄郁福就跟在后面不远。他们谈话时她就站在自己寝室门口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说话。

她先是大吃一惊,哭笑不得,后来打算冲进去解释没有那回事。但还没等她拿定主意,王祥就冲出门来下楼去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王祥生气了,当她碰到他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真该死,你打我吧,你怎么样都可以。”当王祥到槽子里来倒洗碗水的时候,黄郁福抓住时机从寝室出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说。

王祥瞪起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朝她望了很久很久……“真的,我只喜欢你,你不要胡思乱想。”黄郁福发现只有王祥一个人在寝室里看书时就朝他嚷。这以后,她再也没去找过王稀云,也很少到四十五号寝室去,经常一个人待在寝室哭鼻子。

“王祥,你又欺负黄郁福了?”庞朝晖见了王祥就问。

“我怎么欺负她?你看我怎么欺负她了?”

“那么,她为什么老是躲在寝室里哭呢,你要去看看她。我们怎么劝她都没用。”

王祥于是去了四十七号寝室,三位女同学也有意把黄郁福一个人留在寝室里。

“郁福。”他一进门就轻轻叫她。发现她正在洗脸。

“嗯。你来了?”她轻轻地应了一句。

“就你一个人在?”

“嗯。”她迅速挂好毛巾,走到巷子里望了望,然后走了回来,轻轻把门关上。

王祥站在那里发呆。黄郁福走了过来,经过他身边时身子向他靠了靠,仿佛摇晃了一下,王祥赶忙后退一步,怕自己把她绊倒。

黄郁福又走到窗口朝窗外望了望,一些男同学在打篮球,一些女同学在打羽毛球,庞朝晖和李娟在打排球。没过多久,黄郁福又走了过来在王祥对面的李娟的床上坐下,把被子搬动了一下放在脑后,然后朝王祥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王祥也顺势坐在了李娟对面黄郁福的床上,傻瓜似的望着她。

不一会儿,黄郁福睁开眼睛,用手揉着双眼,间或地从手指缝中偷偷看他几眼,若有所失地坐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李娟她们到哪去了?”他首先打破沉默问。

“不知道。”她生气地答,“你原来每次都是来找她的?每次都问起她。”

“不是。不是。随便问问。当然是来找你的。”

“找我?王祥。”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朝窗外望了望,然后转过身来问王祥道,“王祥,有事吗?”

“没事。”

“没事?没事往这里跑干什么?你每次来都是没事吗?”

“嗯。”

“那你来干什么?”

“随便走走。”

“女寝室是你随便乱走的吗?你走吧,以后没事就不要再来了。”她说完就去开了门。

王祥一跨出门,其他女同学就回来了。庞朝晖还诡谲地朝他笑了笑。

“郁福,你要请客呢。”庞朝晖走到黄郁福背后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

黄郁福抱起被子往床上重重地一撂,恨恨地说:“请你鬼脑壳的客!”

14.她在梦中说,王祥你别走

“大家猜,我昨夜里听到什么了?”一天早晨,起床铃声响过之后,李娟坐在床上边穿衣服边说。

“快说,你听到什么了。”庞朝晖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急切地问。

“大家都想听吗?”

“想听,你快说呀。”周时娥翻了个身,脸朝床外说。

“我怕黄郁福打我。”李娟故作神秘地望了望黄郁福说。

“我打你干啥?”黄郁福有些心虚地说。

“因为我听到你说梦话呢。”李娟说。

“她说什么了,快讲啊。”庞朝晖兴味索然地说。

“我听到她在梦中喊:‘王祥,王祥,你不要走。’”

李娟刚说完,黄郁福就穿着裤衩戴着奶罩爬起来蹿到李娟床边,把小拳头在她身上乱擂一气。“看我不揍死你这个多嘴婆。”她边擂边叫。

“快救我。快救我。”李娟告急。

庞朝晖、周时娥同时掀掉被子爬起来朝黄郁福奔去。三个乌溜溜的肉体就滚到了一起。“王祥,不要走。王祥,不要走。”她们对着黄郁福促狭地叫……想起昨夜的梦,黄郁福记忆犹新,余兴未了。

她在树林里拾菌子。树林里有拾不完的菌子。她好不高兴。突然,一条蛇伸着舌头向她扑来。蛇越来越近。蛇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少年迅速跑了过来,抓起蛇尾巴往地上狠狠地一甩,蛇死了。她抬起头看那少年,噫,竟是王祥!王祥正对着自己微笑呢。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抱着王祥就狂吻。正当他们热烈地吻着时,“王祥。王祥。”有人在喊。那人竟是王稀云。王祥挣脱她的拥抱跟着王稀云走了。

“王祥,你不要走。王祥,你不要走。”她喊着追了上去。

王祥和黄郁福真是一对痴情男女,天设地造的一对儿。许多师生都在赞许,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作为校方不能不对他们进行严加看管。这里最着急的是学生科张科长。他最担心的是青年男女容易感情冲动,只怕一念之差就做出蠢事来。到时候,还怎么同情也是不能留情面的,是要处理的,还得由我张某人来处理,对,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他们去干蠢事。

不久,学校出了一则新闻,一位女职工和一位二年级的男生在发生性关系时被当场捉住。在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全体师生大会上通报了一遍,并做了最后处理。

女的是食堂的炊事员,临时工,四十岁。她丈夫在海南工作,两地分居多年。

她丈夫曾要求她也到海南去,她不去。要求离婚她也不离。男的是二年级的学生十九岁,他把事情经过很详细地记到了日记本上。在会场上张科长把日记念读了一遍。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女炊事员经常多给他打饭菜,并还偷偷送给他饭菜票。他于是就跑到她家里去感谢她并拜她做干妈。干妈就捧出奶子让他摸,让她允吸,后来就要求他在她洗澡时帮她擦背,再后来就是两个人赤条条一起洗澡,洗完澡就发生性关系了。他们约好一周至少一次。学校发现一些不正常现象就给海南她丈夫去了信。结果她丈夫从海南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当场捉住了他们。到事情败露的那天止,他们一共发生了四十八次性关系。处理结果:炊事员被辞退,男学生开除学籍留校察看一年。因为有五门功课不及格留级一年。那对夫妻也离了婚。

学校借题发挥。学生不准谈恋爱,在会上强调了一次又一次,学生不准谈恋爱!

不知谁说过,禁果的滋味特别香甜。

王祥和黄郁福尽管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约束自己,但是,爱情的狂涛仿佛要把堤岸冲破。

晚上,在操场里放电影。王祥首先提了一条凳子来。不一会儿,庞朝晖提了两条凳子来挨着王祥摆着,现在还在放新闻片,正片还没有开始。

“王祥,帮我看住这两条凳子,丢了我找你要。我去喊黄郁福一起来。”庞朝晖招呼道。

不一会儿,她们来了,庞朝晖首先坐下,把黄郁福夹在王祥与她中间。

第一个片子是日本片《望乡》,里面有一群裸着上身的妓女在争抢嫖客的镜头。

“真缺德。”一些妇女忍不住骂。在当时这种镜头还很少,国产片根本没有,准确地说,王祥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妓女,一起脱光衣服,赤裸着上身,好些男生看得心怦怦直跳,王祥也显得紧张。特别是黄郁福就坐在身边,更是吓得粗气都不敢出。

第二个影片是一部爱情故事片。气氛放松了许多,王祥也显得自然多了。里面也有男女拥抱接吻的镜头,当看到一对青年男女拥抱在一起时,黄郁福情不自禁地抱紧庞朝晖的腰,偏头望着王祥,脉脉含情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