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一念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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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飞仙绣

施完粥回到家,墨青染迫不及待地奔回房,打开钱匣数了数,太少了,加上过年得的红包还没到五两,根本不够雇人找荷香的,更不用说她怕被人糊弄,打算托大些的镖局去找。

墨青染悄悄按了按藏在脖中荷包里的白玉莲花印,要不,找个机会联系上那四家掌柜,又转念一想,不行,人心难测,她如今人小言轻,过了年满打满算才五岁,贸贸然拿着这信印****,恐是祸非福。

墨青染心思百转千回,不经意瞥见一旁案几上的绣筐,有了主意,本来打算先藏拙的,毕竟才跟着娘学了几个月的女红,但如今没时间慢慢来了,找到荷香要紧,早一点找到她,荷香就能少受一些苦。

不过,该做的铺垫还是要做的。第二天,墨青染到上房请安时,问余氏:“娘,您会双面绣吗?”

余氏一愣,笑道:“怎么,阿染想学双面绣?”

墨青染点点头。

余氏接着道:“娘不会。”

墨青染闻言心凉了半截,娘都不会,她总不能突然拿个双面绣出来吧,也太吓人了,只好另想办法赚钱了,只是卖绣品是她目前最容易做到的,不然,就得更加麻烦一些。

正在墨青染沮丧之际,余氏又道:“阿染突然提起双面绣,倒叫娘想起你外祖母在娘出嫁时,给了娘一本残破的绣谱做嫁妆,说是她偶然淘到的珍贵古籍。”

墨青染本已拔凉拔凉的心又被余氏这番话捂热了。

余氏翻箱倒柜找了一会,从屋角的樟木箱子里掏出一个红木盒子,一打开,露出一本纸页泛黄,边角残缺,连封面都没有的残本。

余氏将绣谱递给墨青染道:“没想到我们阿染对刺绣感兴趣,这点倒像你外祖母,她以前就喜欢倒腾这些东西,当年对这本书爱惜着呢。”说完又自嘲一笑,“娘只要会做女红便好,可没耐心钻研这些,我也没看过这本书,不知里面有没有记载双面绣,你拿回去好好翻翻。”

墨青染听了娘亲这话脸色变得古怪,娘的女红,呃,还好,还好。

接下来的时间,墨青染都在研读绣谱,连元宵节的灯会都懒得去,余氏直摇头,说跟余老夫人当年一样,一钻研这些东西就疯魔了。

花了些功夫,墨青染总算弄懂了绣谱中记载的绣法,虽然不是双面绣,但里面写的却是失传已久的飞仙针法,这种针法绣出的图案比平常的绣图更加华美逼真,立体传神,令墨青染受益匪浅。

如此一来,倒巧了,不需要费时费力的去绣双面绣了,那东西太浪费时间,绣一幅双面小绣的功夫都够绣十几幅单面绣品的。

墨青染又刻苦练习了一段时间终于掌握了飞仙针法,先给家人一人绣了一个小物件算作迟到的新年礼物。

余氏得的是一方绣着蝶恋花的香帕;墨随风的是一双黑底绣祥云纹的家常软靴;三个哥哥每人送了一个荷包,大哥的荷包上绣着一丛翠竹,最妙的是竹林中影影约约透着一个吹笛的人影,身形肖似墨青朗;二哥的荷包上绣着弯弓射大雕的将军侧影,身下跨着一匹嘶鸣扬蹄的骏马;三哥的荷包上绣着砚台和毛笔,两个图形的外轮廓合起来竟是一本翻开的书卷。

众人拿到手后各个爱不释手,尤其是墨家三宝竟然都不舍得佩戴,像宝贝似的收起来,深怕弄丢了。

墨青染劝了半天,说丢了再给他们绣,但墨家三宝难得一致地摇摇头,异口同声道:“绣东西太辛苦,哥哥舍不得妹妹劳累。”

墨青染听了感动满满,眼圈不由红了。

墨随风本来对自己的礼物很满意,待看到儿子们的荷包时吃醋了,要求女儿也给他绣一个。

墨青染汗颜,呵呵笑着答应下来。

余氏白了夫君一眼:“你懂什么,做靴子可比做荷包这种小物件费事多了。”

墨随风摸摸鼻子,讪然作罢,他也舍不得女儿太累。

这日,余氏美滋滋地拿着女儿亲手做的帕子,注视着帕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半晌,对顾嬷嬷感叹道:“难怪老话常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那本绣谱在我手中白白蒙尘了那么多年,如今给了阿染才短短一个多月,就让这什么失传的飞仙针法重现于世。”

顾嬷嬷笑道:“四姑娘倒是遗传了老夫人刺绣方面的天赋。”

余氏开心道:“谁说不是呢。”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后也不用教阿染女红了,再教她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余氏的这些感慨墨青染并不知,墨青染若是知道娘亲和顾嬷嬷在背后这么夸她肯定惭愧不已,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参透绣谱上的针法,主要归功于她前世苦练的绣工。

墨青染在刺绣之余也盘算着要把请师傅的事情在柳先生回来前敲定,这样才好安排年后的上课日程。

她也粗略算过,以墨家现今的经济实力,再多请两个师傅还是负担得起的,眼看着柳先生也快要回来了,合该找个机会跟爹娘开口。

正在墨青染苦思冥想找个什么借口时,娘亲余氏拿着一个胭脂盒大小的圆瓷盒进了她的房间。

墨青染盯着盒盖上画风精美的麻姑献寿图好奇地问:“娘,这里面是什么?”

余氏神秘一笑,打开盒子,盒内的红绸内衬上放着一粒珍珠米和一枚穿耳针。

余氏叹道:“以前娘要给你穿耳,你见到针就害怕得瑟瑟发抖,哇哇乱叫,现在好了,我的阿染也能带上漂亮的耳环了。”又道,“你好了之后,娘早就想给你穿了,一直都不得闲。”说着笑吟吟地捏起那粒珍珠米在墨青染的耳垂上轻轻碾动,待耳垂被碾薄,就拿起穿耳针正要扎透。

墨青染前世的时候,家中是当儿子培养的,为了扮男子方便,就一直没为她穿耳,长大后,她着女装时佩戴的则是莫家珠宝行替她特制的夹环式耳坠。那种夹环还可以重复利用,只需将普通耳坠上的耳钩去掉,换上夹环即成,再留几缕青丝在耳畔半掩着,任谁都看不出她没穿耳洞,十分方便。

是以成为墨青染后,她发现墨青染也没有耳洞,还暗暗喜过,如今见余氏要为她穿耳,不禁大惊失色,她日后要追查莫家真相,少不得抛头露面,还是扮男子方便,要是穿了耳洞,难免被有心人识破女儿身。

想到这,墨青染下意识地挡住余氏的手,急中生智有了一个主意。

“娘,我怕。”她佯装惶恐道。

余氏动作顿住,安慰女儿:“阿染别怕,娘的动作很快,不会痛的。”

墨青染头摇得犹如拨浪鼓,声音带着哭腔:“唔……会痛的。女儿有一次让喜鹊说些乡野趣事听,喜鹊就说过,她家乡有个小女孩,看姐姐穿了耳洞,也爱美得闹着要穿,没想到,穿耳之后,导致耳朵溃烂流脓。”墨青染说着,不忘用小手揉揉眼睛,勉强挤出几滴泪来,“娘,女儿如今还小,而且女儿以前身子不好,待我大些再穿吧。”

余氏见女儿哭了,心疼坏了,慌忙放下穿耳针,搂她入怀轻声哄道:“阿染乖,不哭啊,娘不给你穿了。”又厉声斥责喜鹊:“四姑娘还小,你怎敢说这样的事情吓她。”

喜鹊听了墨青染的话正疑惑着,见夫人动了怒,赶忙跪下,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磕着头说:“奴婢再不敢了。”

墨青染见状,忙对余氏道:“娘,您别怪喜鹊,她跟女儿说了这件事并不是坏事儿,万一女儿的体质也不适合穿耳,岂不是多亏了喜鹊的提醒。”

余氏一听,觉得女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脸色缓了缓:“你起来吧,下次说话注意点,这次就饶了你。”

喜鹊又磕了一个头谢恩,方站起身。

余氏将信将疑地问喜鹊:“你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喜鹊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方对余氏道:“回夫人,奴婢进府之前,村中的确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因年纪太小又自幼身子弱,穿耳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没几天竟然溃烂了,医治好久才痊愈,可还是在耳上留了疤痕。”

余氏听了,一阵后怕:“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急忙将穿耳工具收起来,喃喃自语着,“我的阿染还小,身子又刚好,还是停停再说吧。”临走时,还赏了喜鹊十个铜钱。

余氏走后,墨青染问道:“喜鹊,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要对娘说谎?”

喜鹊迟疑了一下回道:“四姑娘这样做自然有四姑娘的道理,奴婢都听姑娘的。”

墨青染冲她一笑,心想这丫头是个机灵的,难得又对主子忠心,好好培养一下,可堪大用,遂赏了喜鹊一支珠花,打发她下去休息。

墨青染一个人趴在桌上想了想,觉得穿耳洞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取过纸笔,画了夹环的图纸,打算找个机会订做几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