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的世界很小,但刚刚好
46764000000015

第15章 我的世界很小——所以能牵着你的手到老(1)

恰巧遇到你

文/田媛

1

我爸是个不修边幅的北方粗条汉子。

从我打小记事起,我妈就跟我唠叨我爸的各种不是。

我爸吃饭时不小心把米粒粘在嘴边,我妈说:“你可千万别跟你爸一样邋遢,说一千万遍都记不得。我现在是不得不忍。”

我爸不会做饭,切菜时把土豆切得比案板还厚,我妈说:“你要是学你爸切菜,估计你做的饭就没人吃了,我现在吃是饿了,硬着头皮吃。”

我爸总以沉默应战。

好在我家的吵吵闹闹永远都像是海风吹过的大洋,浪花跳动别有一副情调,要是风平浪静倒让人觉得没生气了。

我为我爸鸣不平:“既然我爸这么多毛病,你当年凭啥嫁给他?”

我爸我妈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在90年代初期。和那个年代大多数人一样,相亲。

一提到相亲,总觉得是两个适龄的男女青年坐在一起,男孩前言不搭后语地问着冷不冷饿不饿,女孩羞涩地摆弄着衣角,偶尔笑笑。

可我妈当时第一次见我爸,扭头就走了。连话都没说。没什么特殊原因,因为我爸长得太黑。

我现在的肤色还经常被同学们吐槽黑妹,这也是拜我爸所赐。

在我爸之前,我妈有着一个处了三年的男朋友,在县城的派出所工作。那男人的模样按我妈的话来说,叫高大威猛。按我爸的话来说,叫凶神恶煞。

我妈和那男人感情一直平稳,订了婚,就等着张罗喜事了。无奈有一天,那男人和一个商场里卖毛衣的女孩出双入对。那个年代里毛衣总是稀罕物,而我妈在塑料厂造塑料,大约是那男人觉得有了“毛衣西施”,生活会像穿上毛衣一样温暖。

总说如今的人情感复杂,我看也未必,物质的匮乏或许会造就思想的闭塞,但不见得会让爱情的河水枯竭。

我爸当时在城里的工厂工作,一天到晚见不了几个女人。第一次相亲就碰见我妈,一下子惊为天人。

自我妈高贵冷艳地在相亲时扔下孤独的我爸以后,他俩就没再联系。想来也是,联系多尴尬。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我妈的前男友火速发喜帖,与“毛衣西施”结婚。速度之快,好比是不小心落入虎口的人又侥幸逃脱,赶紧奔命。

而我爸,则落寞地在工厂里的单身宿舍思考人生,思考革命,思考爱情。

半个月以后,我爸像是打了鸡血,踌躇满志。穿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衬衫,还借了两支钢笔别在胸前,提了两包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过节时工厂发的月饼,请了病假,去了县城。一路打听找到了我妈的家。从城里出发是清晨天蒙蒙亮,找到我妈的家时已经是太阳下山。

而我妈正处于失恋的漩涡里。备受打击,卧病在床。

后来。

后来他们就结婚了。从尴尬的相亲到躺到一张床上,前后不到两个月。

然后就有了我。

这么些年来的日子里,虽有磕磕绊绊,但也不至于风餐露宿。

该找个怎样的人,怎样才能少一点爱情上的蹉跎呢。

想来,结婚又哪里是多么复杂的一桩事情。是缘分你拦不住。是对的人他终于会来到。

像我爸妈一样,就是恰巧遇到你。

2

五一时候我在中央商场和男友纠结要不要买一件价格昂贵又十分喜欢的裙子。

我说要买,“我真的好喜欢。”他说不要,“买了你明天就后悔了。”

我们都只是学生,拿着爸妈一个月打一次的钱,虽然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猛然间添置个大件,还是要思忖几分。

正当俩人权衡利弊时,我碰见了Y。这是我来南京这两年第二次见她。她出落得越发动人了。脸很白净,有肉感,好美味的样子。

Y是我初中同班同学。在我十二岁刚上初中还没例假时,她就已经是十四岁了,并和高一的男孩子谈着恋爱。她的男友来我们班找她时,总是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像拿烟一样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棒棒糖从嘴里夹出来,用满嘴的糖味问第一排瞪着大眼睛的女孩:“Y呢,帮我把她叫出来。”

当年这个男孩的行为在现在看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可在我当时看来,有个这样潇洒的男友,简直是酷炫。

Y着实和那个棒棒糖少年谈了三年不长不短的恋爱。横贯了我们的初中时代。

年少时我们总把爱情想得单纯,觉得童话一样的爱情不就是Y这样的吗。如果Y不和棒棒糖少年结婚生子,那生活里就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事情啦!

Y在初中毕业前夕就和棒棒糖少年挥手再见了。

可我们当年的那一大串大呼“再也不要相信”的小女生如今都有了恋人并且沉溺其中。

初中毕业的夏天,我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Y离开了家乡,去了南京,跟着一个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烟从嘴里夹出来的男人。

我在素面朝天,兢兢业业备战高考时,Y已然结了婚并怀孕。和那个吃烟的男人。

我在第一年高考失利纠结要不要复读时,Y已经在品尝初为人母的喜悦。

我来大学第一年见到Y时,我依然像十二岁时,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而Y刚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回来。我问Y“为什么结婚会这样快?”

Y想也没想,“我感觉我活着就是为了结婚,早想结了,从进初中起就想,只是和棒棒糖在一起的时候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到了以后他就去找大胸女人了。恰巧遇到他了呗。”他就是那个吃烟男人。

这是我这些年来第二次见Y,寒暄几句,就道别了。她急着去付账,一件衣服是四位数。

我的男友看着她的背影说:“感觉她是另一个年龄段的人。”

我哈哈大笑,“另一个年龄段?她和你一样大。人家现在能捧着儿子,你行你也捧一个?”

男友沉默一阵子,岔开话题:“那裙子你到底还要不要?”

我看着Y和棒棒糖少年的感情,从青黄不接,到瓜熟蒂落,又到尘埃汹涌的三年。我知道当初的他们是怎样的痴迷和难以忘倦。

可是冷不丁地,猛然间,Y就跟着吃烟男人远走他乡了,就在Y最想安定的时候。这是多恰巧的时候。

就这么遇到你啊。

3

用我妈的话讲:“你表姐啥都好,就是脑子缺根筋,但也就是漂亮。”

小时候寒暑假,我总寄居在表姐家。农村的池塘捕鱼,黄河里游泳,捉知了卖钱,抓蝎子酿酒,我全都在我表姐的带领下玩过。还有一些凶残的游戏表姐也一一教我,比如用长竹竿钩别人家的葡萄树,比如用土块互相对砸,甚至还用蜡烛烧着白瓷杯子来煮泡面。那时的表姐已经十五六岁,教五六岁的我玩这些,现在想来也确实有点“缺根筋”。

表姐没读过多少书,二十岁出头时,我妈就把她带到城里,安排进我妈朋友开的火锅店当服务员。没什么生存技能的女孩要想做点正经行当,也只能在饭店打打下手了。对了,在当服务员之前,表姐当过一阵子裁缝,自从把顾客的衣服肩膀裁得不一般齐,就被老板辞退了。

安排好了工作,我妈开始张罗表姐的婚事。表姐自己谈了一个,是附近商场的电工,有个稳定的工作,我妈是很欣喜的。没几天就让表姐把男友带回家看看,美其名曰,坐一起吃个饭。

我妈亲自下厨,大鱼大肉摆上桌。让我爸目瞪口呆,我妈已经好多年没这么仔细做菜了。

饭桌上,电工哥哥高谈阔论,夹菜勇猛,喝起酒来也毫不逊色。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电工走后,我爸妈惊呼:现在的年轻男人是怎么了!

在我妈百般阻拦下,表姐终于忍痛与电工拜拜。

后来表姐失踪了。

听我妈的火锅店朋友说,是表姐和厨师小吴又谈起了恋爱,怕我妈又要出兵,就赶在我妈获悉前与厨师小吴一起卷铺盖走人了!就在一夜之间!

这一走就是两三个年头,期间表姐给我妈打过几个电话,报了平安,让家人放心。

最后表姐再回到家乡,是因为她和厨师小吴分手了。他们自行了断。在异乡没人阻拦他们恋爱。

此时的表姐已然是二十六岁。这在农村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

急坏了我的舅舅舅妈,表姐被接回农村。没到一年就和邻村的一个2二十五岁青年二薛结婚。二薛是他们薛家二儿子。

现在俩人在村里有着二层的小洋楼,还有一辆三五万的小车作为代步工具。虽谈不上富足,但也美满。

我想表姐大抵也还记得那个在饭桌上抨击现实,大义凛然的电工。那个我们欣喜他有编制单位的电工。她肯定也还记得那个厨师小吴,那个让她私奔的小吴。

表姐好几次都站在婚姻的门槛上,可总是和婚姻打着擦边球。按我妈的话说,那叫时候未到。

表姐回村后,因为年纪有点大,就介绍过一个对象,就是二薛。

然后,也没有为什么了,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后来也有了生命的缔合。

就是恰巧遇到你。

谁不喜欢青梅竹马的事儿,谁又不喜欢从一而终的事儿呢。

只也许,多的是偶然。

在最想安定的时候,在家长最催促结婚的时候。

恰巧遇到你。

恋爱好比下棋要棋逢对手才能长久

文/田媛

1

与有些男人相处,我根本不会去问他是否有女友,我是否需要保持距离。

一来,我的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他没有女友。另一层次的原因,大抵是我对他实在不好奇。如果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那多半是爱慕的前奏。

比如G,我的同学。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们认识约莫十五年,从他尿裤子的年纪到我买卫生棉的年纪。这样的认识也仅仅因为从小到大我俩一直被分在一个班里。多么巧的事儿!

可我俩的关系好比是同粘在一张蜘蛛网上的蚂蚁和蚊子。沟通不起来,可还不得不保持着联系。

G,谈不上好,更说不上坏。就是不会说话。倒不是哑了,但是要比哑了还难以沟通。

中学时代,G会跑到发愁找不到女友的语文老师跟前,“我星期六晚上在上岛咖啡前面见你啦!你还抱着个大熊娃娃!”声响之大,唯恐天下不知。

语文老师是个和郭敬明一样年纪的年轻男人,可是仅从外观感觉,这俩人绝对是爷孙俩!这要得益于他的光秃秃的脑门。印象里他总拿着个锃光瓦亮的保温杯,在阳光下与同样闪亮的脑门遥相辉映。

毕业两年后,当年的一群少男少女们再次聚会碰杯时,G会在席间问我的闺蜜:“你为啥在毕业前夕和二洋分手啊。”彼时,我的闺蜜与二洋已经分离两年,且从未谋面。再多的爱情风尘也已经被岁月涤荡干净。

G拉开这段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让席间的人都像是吃了大把的辣椒,嗓子就要冒烟可说不出一句话。“二洋蛮好诶,真是可惜。”G喃喃自语,像是与二洋恋爱的不是我的闺蜜,是他自己一样。其实事情的真正面目是二洋说的分手。没有缘由,年少的爱情总是来得猛烈,褪得也迅疾。

我总觉得像G一样的男人,且不说浪漫与否。与他相处半日,就会开始觉得人际交往是件体力活儿:你要很费力地压抑自己的愤怒才行。

我总是无端地担忧G,怕是今生很难找到女伴共度时光。

可难归难,谁说愚公移山必定天方夜谭!上周末,G在各种社交网络广而告之他有了女友。声势浩大,红旗飘飘。我实在是衷心恭喜他,终于找到了个“一时眼拙”的姑娘。

G的女友访问了我的社交主页,来去匆匆。留下了一句惊天霹雳的话:“听说你和G两小无猜?”

我谢谢你,亲爱的姑娘。我以后不得不重新审视“两小无猜”这个事了。

后院凉快,我还是后院呆着去了。

G和妹子的爱情,在我等凡人眼中大抵是盘臭棋。可当局者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芝麻绿豆,总能找对眼儿。话糙理不糙。

可是,能找到合拍的人儿,都要被祝福。

2

我的男神周老板有了妹子了。

之前,我和周老板一起上过两个月自习。我们一起在自习室读书,学习,讲题。他会陪我在考前的通宵自习室通宵。

也一起在食堂吃饭,谈未来,谈梦想。他会在我饭卡丢了以后请我吃个番茄炒蛋。

我们也一起去胜太路大餐,也会一起去逛动物园,看嗷嗷叫的大老虎和咩咩咩的草泥马。

他搬去四牌楼后,我们也会觉得短信聊不够畅快,要打电话听听彼此的声音才算是安心。

可这和爱情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我们都十分欣赏对方但也仅止步于欣赏。

我们实在是珍重彼此。

我会跟我妈提起周老板,他实在是个优秀的人。我妈总是意淫的河水潺潺,浮想联翩:“你咋不和他套套近乎?”

闺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见过周老板后也会悄悄问我:“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再走近点?”

实在不是一类人。

我会哈哈大笑,狂野傲慢,但周老板一定会对这样的人紧皱眉头。我会在自习室向不认识的同学询问一道习题怎么解答,但周老板一定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十分不可理喻。

周老板会认为“知识分子”是民国时代的意气风发的大师们的代名词,但我会把我的小学老师也称为知识分子。周老板会认为伊冈希勒的画里有着冷冷的线,勾出冷峻的人体轮廓,但我只在画里看到眼睛长得很大的惊恐的男女,和他们裸体拥抱着。

周老板是内敛而自制的。而我是哭笑都不打折的。

上周四我去四牌楼见到了周老板的妹子。

她与我说话会羞涩,与我一起吃饭会不好意思夹菜。但是可以一起讲讲卡尔维诺和塞万提斯。实在是周老板理想女友的样子。

而我依旧毫不做作。在饭桌上声情并茂地讲着我的男友把手伸进卫生间的下水道力掏手机的事儿。

周老板和妹子都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弯得像是同一夜的月牙儿。

他们才是一起下棋的人。

我会在他们棋盘室的戏台上唱戏。我们都自得其乐。

3

晚上男友请高中校友吃饭。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让席间的人不时在方言和普通话里切换。

每个人看着我都欲言又止,却又跃跃欲试,一副撸起袖子准备起哄的样子。可这种事儿总要由男生先点个导火线:“学嫂,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摇微信吧!”说着我大力地用右臂摇着我的手机。

“今生,我只摇过一次,是手机进水了,想把水甩出来。”男友和我一唱一和。

如我所愿。一桌子的人,把桌子都笑颤抖了。

我调整了下情绪:“认识只是契机,你总能认识许多人,可你不会与所有你认识的人相爱。”

恋爱需要彼此同在一个节拍上。同处一个共振频率上。

好像是下棋,和所有人都能下,但你会想念和你下棋下得酣畅淋漓的他。

曾与一个南大的博士谈过一阵子不痛不痒的恋爱。我着迷并且崇拜于他,唯独少了痴恋这一剂。

博士大我七岁。

能猜透我的心思,能教会我许多经历世事才懂的道理,能给我讲小笑话,能待我如手心里的宝。

你能想到的成熟男性给的诱惑他都有给过。

可总少了些什么。

去年六月初六,骄阳如火。我的二十岁生日。他带我去吃四海一家。我背着书包,穿着背带裙。

他说:“以后别穿背带裙,你这样看着特别像小孩子,是成年人就不要搞成小孩子的样子嘛,你要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

我说:“这里好贵啊,我们换个地方吃吧,我看门口那家面馆就不错。”

他说:“你最好化化妆。”

我说:“我在家过生日一定要吃一碗长寿面的。”

我们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现在的我依旧背着书包,穿着背带裙。他也依旧带着会化妆的女友吃着星巴克和辛香汇。

我们本就不是一个棋局的人。

在大街上抠脚的哥们儿,总有在图书馆兢兢业业啃指甲的姑娘在等你。

在月光下弹着门德尔松练习曲的少女,总有会指出震奏时的颤音缺陷的少年在等你。

在讲《白雪公主与匹诺曹》的同学,总会有讲《采蘑菇的小姑娘》的同学在等你。

恋爱好比下棋,要棋逢对手才能长久。

如果你在棋盘上遇到劲敌,请你付出一千一万个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