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告诉父母我的成绩,他们在电话里险些喜极而泣。虽然按照我的水平,一切只能算是发挥正常,但这已经足够值得庆祝了。
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勇夺状元,拿到了好几份奖学金之余,慷慨大方地让我敲诈了一个暑假,还有一个,如愿以偿考取了七年制的医科本硕连读。而我们的分别,也因为各自奔向美好前程,而多了几分励志的色彩。
因为物理上的失误,我并没有拿到香港中文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但是并不富裕的父母在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当即拍板让我远赴香港。那时候我手里已经握了几份大学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原本对要花这么多钱离家远走并不热衷,后来才开始感谢他们为我做了我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我总是抱怨他们过多地干涉我的决定,后来才发现,他们是那样仔细地为我铺设好了一整条人生道路。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如此这般远走高飞,竟连一年见一面,都是奢侈。
每每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和那无法挽回的昼夜之差,我会想起我高中时代的班主任在得知女儿被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时,那轻轻的叹息。
我想我或许要长久背负着对父母的深深愧疚了。
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没有意识到高考是为我的青春画下了一个那么彻底的句号。
当我来到香港,无意中得知坐在我左手的女孩子是省文科榜眼,坐在我右边的男生是省理科榜眼时,我才意识到,以高考成绩来划分人的三六九的岁月彻底离我远去了。那个分数,只是为我叩开了一道门,而在新的起跑线上,会有新的历练等着我去完成。
总是被人批评过于单纯过于自我的我开始热衷于社团活动,打课余工,参加志愿者服务队,帮教授做研究。我给自己安排了满满当当的时间表,有过整整七天不上床睡觉只是抽空在椅子上打个盹的经历。我甚至还又去参加了一次新概念作文大赛,开始定期帮几家杂志写文章,还挂着记者证做起了兼职记者。
高考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开始可以任性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尝试不同的领域,可以获得我想要的资源和机会,可以认识那些最聪明最睿智的人,甚至还误打误撞实现了我的文学梦和流浪梦。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奋不顾身追求又无数次不甘不愿放弃的东西,最终牢牢地落在了我的手心里,甚至比我当初预期的,还要剔透美丽。
努力这么多年,命运最终待我不薄。
我想起电影《猜火车》的结尾:“我要把自己收拾干净,我要往前走,一直走下去,去选择我的生活。”
如果一直坚持走下去的话,工作,家庭和“他妈的大电视”,我想是一定会有的吧,无论以何种方式出现,命运的道路总是可以殊途同归。
就像我虽然选择了按部就班的高考,最终却可以一个人走遍美洲和欧洲,可以在最浪漫的法国学着历史和艺术,而我那些曾经朝夕相伴的同窗,和散落四海的新概念挚友,最终也在自己的道路上轰轰烈烈地奔跑着。
终结一条道路的最好方式,是走完它。
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我们的青春以同样的方式滚滚向前。
不明所以方能涕零
文/苏听风
我知道,当这两封邮件发出去之后,“知心姐姐”的形象就会成为历史。
以月亮为证,无法不说真心话,我不承认这是月亮惹的祸,尽管今晚的月色也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温柔。
“生活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美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所有的纠结和无助以及无能为力都不会好起来。”
在凉风徐徐的有星月当空的夏日深夜来说这些话,一向不是我的风格,却是我推心置腹的实话。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认识了一把开始叫我姐的小朋友,个个青春活力,却又时常愁云满肠。
我从一个害怕当姐到听之若然的过程,是诚惶诚恐的。如她们一般,我也曾抗拒着长大,最终以失败完结,这是我接受岁月无情的第一道坎。
被问到,要怎么办?
被问到,要做怎样的决定?
被问到,这都会不会变好?
这是天下最好回答也最难回答的问题,这次对我来说,是后者。其实,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我也没资格做一个决定,事情复杂的程度即使是我一个“姐”字辈的人也是无法预知的。
因为我最近也在同样的漩涡中起伏跌宕,不得解脱。我小心翼翼地问着某几个身边总能把生活处理顺心如意的人:你们是如何做到不纠结的?你们是如何一直向前走的?
问的人越多,得到的答案更多,而最终却发现,这事是没有答案的。
我深知在这个多元社会中做一个选择的迷茫,不知所措的无助,以及疑惑于一切是否都会好起来的心情,再信任的人无论何种解释与指导,都不能代替自己的体验。在越来越清醒的状态下,给不了更多人一个安慰式的“苦尽甘来”。
争分夺秒的竞争时代,一个个励志故事轮番上演。逆袭的情节太多,也越来越激励不到我。热血如你们90后一代人,对每个新新事物都想大展拳脚,以为头悬梁,锥刺股就能“金榜题名”。
王小波在有一次给他的表弟的信中说:不错,痛苦是艺术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柴可夫斯基自己可不是小伊万,玛瑞凯瑞也没有在南方的种植园里收过棉花,唱黄土高坡的都打扮得珠光宝气,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悲惨,她有的是钱,听说她还想嫁个大款。这种事说明了一个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艺术的源泉。
我开始认同他的这个观点。
大时代的发展让一批批的热血青年刻意抓着自己的头发“奋勇向前”,打鸡血式的“掲竿而起”,而存在感越来越少。
于是再次问到,要怎么办,要怎么选择。
我再次地不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从来也没当过什么成功者。
我只知道只要我们活于人间,生活的磨砺将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接踵而至。
日子无非就是一拨人一拨人的复制与改良,它有必不可少的环节:青春,成长,纠结,敏感,还有必不可少的失望。
好友吴小晶有次的QQ签名说:“我们现在的此处,也是别人远方。”你看,想飞速到达的远方,也时时有人随时在出发。
所以要怎么办?
要做怎样的决定?
这都会不会变好?
这都不是一个找答案的过程,而是一个生活的必经之路。到了某个点,就自然会知道要做怎样选择,结果无对错之分,不过是当时当刻的必然行为而已。
我无比“痛恨”的是,你们有大把的时间来尝试各种结果,而我,已不敢左顾右盼。
当一切棱角均被同化之后,唯愿在你们内心,能找到自己的坚守,或是保持只有自己能够做到的热爱和情怀。
痛苦不会放过每个人,欢乐亦然。
那么,祝我们早日痛,晚日欢。
爱并不神圣神圣的是生活
文/苏听风
1
亲爱的M:
凌晨两点时你打来电话,我的铃声是王菲的《传奇》,空灵悠远的歌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有一种特别味道,让本来睡意朦胧的我清醒了不少,便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你打着呵欠说道:刚打完麻将散场,又输了一个月的工资。我不懂麻将的世界,也为了能尽快结束通话,装作很认真地安慰你说:输赢乃打家常事。你说,接下来日子的工资都没有着落了。我还没有理清这个逻辑,刚要打岔想问个所以然,你接着自顾自地说道,那个公司不适合我,我把变态的老板给炒了。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我确切地记得,你比我早入职一周,这意味着你的这份工作持续了不到一年。
你接着说,这周六晚上有空吗,你请我吃饭吧,我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没有告诉你,周六晚上我要请同事们吃饭,为了庆祝我升为美洲区的业务组长。
挂完电话后,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中想起了和你初次见面的情景。
记得一年前,我通过三轮面试,顺利进入这家外贸公司。周一报到的那一天,我提前了一个小时来到办公室,只有清洁阿姨在,她让我在会议桌旁等着,我不知是坐还是站,局促不安的。看到一个个同事匆忙地走到办公室,各自沉默,然后就是电话声此起彼伏,似乎没有人意识到来了一个新人。
接着,在上班前五分钟,我看到你走进了办公室,当时我以为你是老同事的,来没来得及礼貌地向你微笑,就听到你欢乐地说:“hello,我是M,你是新来的吧?欢迎。哎呀,你怎么一直站着呀,快点坐着嘛。来,这里有椅子。”你顺手把旁边的一把转椅拉到我身边。看你的语气和样子,我以为你是来公司N年的老员工,后来才知道,你只不过是比我早来公司一周。然后你欢快地跑去跟各个同事问好,尽管大家都忙得没有抬起头来。办公室里,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有的在电脑前正襟危坐,敲打着键盘,有的忙着接电话,有的忙着送文件,不同的五官,但面部表情都是一样,陌生而冰冷。那时,我初来到这个五光十色的大城市,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恐慌。而你轻松的语气,灿烂的笑脸,让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等了一个小时的不安在你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办公室东边是落地窗,蓝色的遮光窗帘已卷起,阳光透过玻璃斜射到地上。我想,外面的阳光一定很好,很灿烂,但是阳光再好,此刻,也比不上你的笑。从那时候起,我决定把你当朋友而不是同事。
2
7点整,闹钟开始发出美妙的音乐声,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阳光溢满了整个房间。迅速起床,简单梳洗完毕,奔向公司。
同样的周一,来了新同事,人事大妈还没来,看到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跟你曾对我的那样,我自然地向她走过去,笑着跟她打招呼,并让她坐在你曾经坐过的位子,我的斜对面。
处理完一堆邮件后,看了一下QQ,你的签名跃入眼中:又解脱了,可是为什么这么烦,好怕。想必你昨晚内心也有一番小小的纠结吧。烦字曾是你签名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字,没记错的话,也是你每个周一的固定签名字。
可是,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每天如蚂蚁一般在混凝土做的森林里穿梭,为了生活,在这个高档的写字楼的格子间,做个小小的外贸业务员,面对这冰冷的液晶电脑和无数的英文邮件,怎能有不烦的时候呢?
跟地球另一面的一群鬼佬谈订单,一美分一美分地砍价,出个小问题,得图文并茂地写邮件解释,隔着时差地等消息,有时却会换来一句“Idontknowwhatdidyousay”。文静的我,有种想骂粗话的冲动。但是,还是压住冲动,仔细修改,耐心解释,直到客户回复:Igotit。虽然英语过了六级,但是为了提高写作和口语,更好地与美国佬邮件和电话沟通,我还是交了不菲的银子,报了新东方的英语培训班,每个周六去上课,风雨无阻。
记得你有次遇到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跟我说,我靠,都他妈不是人,然后就直接回了一句:Itsnoneofmybusiness,workoutbyyourself!然后你十分得意把这个简洁有力的邮件截给我看,当时,正在喝水的我差点被水呛到,知道已来不及阻止你了。你的这几个感叹号像是一把把刀刺向了大洋彼岸。
你的订单生产出现了状况,因为工厂在关外,冒着炎炎夏日,你不想跟去现场了解真实情况,只是打了个电话,让工厂的人拍了几个图片简单地说明情况,平时那么精明的你,怎么能不知道,工厂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说真实原因,只会用一个错误来掩盖另一个错误。你竟然相信了他们所说的生产本身没有问题,只是产品之前在国外设计就有问题,而造成了他们的不便。而且也根本没有回答别人的问题,只是句句在说我认为怎么样,我认为怎么样,以及不关你的事之类的话。
你说,真以为客户是上帝啊,我才不会像你那样,每次有客户投诉,就那么低声下气地跟他们说Sorry,Iamsosorry。还真坐上两个小时的车,跑到关外的工厂去调查当时生产情况,让品质主管写质量分析报告和下个订单的改进措施,麻不麻烦呀。可是亲爱的M,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工资还是要靠这个“上帝”来发的吗?你的那个固执的老头客人在你还没出生就开始做这个产品的生意,他对所有的事都了如指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出在哪里呢?他只不过是想要你的一个尊重的态度而已,你却跟他讲起人权来。
第二天,你被叫到了经理办公室。隔着玻璃,我看到了经理被刺伤的愤怒表情。经理要你解释怎么回事,我偷偷地担心地看着你,心想这时你应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没想到你理直气壮地把你的带刀的邮件用中文说了一次,说就是这个情况。最后还加了一句:关我什么事,东西又不是我做坏的。
经理被你这当面的一刀刺得当场愣住了,然后大声说道:你无药可救了。Out!
接着听到一声巨响,你摔门而出。我看听到你嘴里蹦出两个字:变态。这两个字的声音淹没在门声的尾声里。
第二天,你打电话让我帮你请三天假,你跟我说,男朋友休年假,去旅游,让你陪他一起去。对男朋友的有求,你总是有求必应。“因为我爱他呀!”你对我这样说,理由正当而不容置疑。
3
我看到新同事在收拾你桌上原来你的东西,她说,呀,真乱哦。她一定想象不到,曾经这个桌子的主人其实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姑娘。你确实在打扮上很有心得,知道怎样用妆容来挡住黑眼圈,知道在什么季节选什么样的口红。还曾帮我选过一条极漂亮的裙子,记得当时,你说,女人啊,懂得打扮比懂得拼命工作重要得多。漂亮的女人才有人爱呀。
在一次同坐地铁的时候,你很认真地问我这一年的目标是什么,我说:升了美洲区的业务组长。你说你的目标是嫁给你男朋友。因为男朋友的工资是五位数,名牌大学毕业,在外企工作,父母是公务员,在这个城市为他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要是跟他结婚,你就可以安心地衣食无忧了,做个幸福全职太太了。
我们各自为自己的目标奋斗。每个周六,我还是雷打不动地去新东方上课,去福步外贸论坛上看外贸达人的帖子,学习如何跟客户交流沟通,如何开发新客户,如何获取更多的订单。我的业务越来越熟练,和客户的关系也很融洽,因为做事认真负责,老板也很认可我。我甚至比你提早一个月转正。豁达的你,似乎也并不在乎,工作对于你,从来不是重要的。而你,也是越来越会打扮,越来越漂亮,请的假也越来越多。
在知道了你的目标后,也从行政大妈那里得知,你开始不断地请假迟到,有时候你偷偷跟我说,是因为头一天晚上陪男朋友去玩得太晚,而睡过了头。在行政大妈给你签考勤表的时候,不耐烦地说,这里就数你请假最多了。你很不客气地回应:请假不是都有扣钱吗,公司制度也没说不准请假啊,我的假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