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接过围巾,很柔和,上面还绣着花纹,围着肯定舒服。
“你知道吗?我曾经用了一夜的时间想把它毁了呢,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忍心。”Lisa说。
“一夜?”我说。说完,我们相识一笑。
当时已是盛夏了,气温热得让人窒息,但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我毅然围上了这条围巾,而后,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九月的夕阳
清扬
9月的夕阳,将偌大郁郁葱葱植物园一般的大学校园笼罩在一片朦胧柔和的光影之中,陆宁就在这时,看到了香樟树下正徐徐转身的女孩,纤弱的身影,清秀无比的脸,白裙子仿佛流泻着点点光芒,那清澈而熟悉的眼睛让他先是一惊,接着是没来由的惊喜。
“云芸!”他脱口而出。
女孩微微一惊,清亮得如同泉水一般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唇角抿出一朵微笑,“陆宁,你好。”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棵初春的小树,清冷而充满青春气息,目光却仍是清澈,全不似他那般惊喜。
他听得自己的名字被她轻轻唤出,清脆晶莹如同风铃,一时反而怔了。
高中三年同学,他们其实从未过多交谈过。她那时是太安静的女孩,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连笑容也少。
他总是奇怪,一个人怎么会那样沉默,一天到晚只是独自看书和做题,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云彩。下课的喧闹声里,大家热烈讨论着当下最火的娱乐资讯,她仍是独自做自己的事,连看也不会看过来一样,隐隐然如同出尘的冰山雪莲。
他那时喜欢看金庸小说,觉得她完全就是金庸笔下的小龙女,冰冰冷冷,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她未必有多漂亮,可是有一种特别的清凉的气质。他注意到她的眼睛非常清澈,几乎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
后来隐约听到有关她家世的一些消息,原来她是孤儿,但是被好心人收养了,而不久养父母也生了一个儿子,便把她送到远方姨妈这里来,每个月支付给她生活费。
他大为震动,怪不得她对谁都冰冰冷冷,原来是这样孤单的身世,心底不由得动了一丝怜悯。
第二天,他想跟她说话,转身问她英语作业,她蝶翼般的目光扑闪了两下,默默递过来一个作业本。
他接过本子,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本子上透着隐隐的栀子花的清香,而她的字体是那么端正,清秀,一如其人。
他找不出其他的话说,只得讪讪地还了她本子。她默默接过来收好,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可是他从此心里常常会浮现她的影子。“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他想,遗世而独立,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属于更晶莹纯粹的地方。
隔几日后,听到她微微的咳嗽,转头一看,她如雪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痛。
一天都没听进老师在讲什么,一心只关注着背后的动静。
回到家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书,问母亲:“妈,感冒咳嗽吃什么药好?”
母亲毫不在意地说:“板蓝根,银翘丸都好。”
他若有所思地哦了一下。
母亲却不放心起来:“怎么啦?你不舒服吗?”
他慌忙遮掩:“没事,妈,我就是问问。”
母亲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没病后才带上门出来。
他的心却不平静了,取出自己积下的零花钱,谎称是买书,溜到药店里买药,他不知道哪种药好,就买了最贵的药,心想贵点总应该管用点。想想她的身子那么单薄,学习又那么刻苦,一定需要补补,又买了一瓶六味地黄丸。
这种药他吃过,中药微微苦涩的药香让人感到一种温暖和踏实。
早早地溜到学校,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悄悄地把那瓶药放进她的抽屉里。
盖上抽屉,抬起头来,早上的阳光晶晶莹莹的橘红色,非常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来,阳光便如同一汪橘汁一般在他掌心滚动。
他微笑起来,心里沾满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有些兴奋,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些异样,转过头来,教室门口正静静站着一个女孩,清秀的五官,是她!
他赶紧坐回自己的位子。她脚步很轻,走过去像一阵轻盈的风。他听到她把书包放下,座位拉开。
忽然,他听见她轻轻“咦”了一声。
那声音轻如一缕轻轻柔柔的风,可是,惊奇,喜悦,疑惑……他都听出来了。
一时间,他感到巨大的幸福。
她的感冒过了几天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功效。可他相信是的,因为他是那么虔诚地希望她快些好。
体育考试,她跑步不达标,老师勒令一个月后补考。
她垂头不语,雪白的牙齿深深咬着下唇。
大家都散了,只留她一人,独自茫然地站着,望着常常的跑道。
他满心要跟她说宽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她一贯是刻苦的女孩,成绩名列前茅,可是体育……一看就知道,这么单薄纤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体育强。
怎么办呢?
晚上他翻来覆去,替她忧心。
早上醒得很早,他闷闷地来到学校,经过操场时,忽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她!
他不出声地看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那小小的身体里所蕴含的巨大的倔强的力量,他忽然有些想哭。
他明白她没有人可以撒娇,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切却都要自己承担。
不知道被什么力量驱使,他毅然放下书包,跑到她身边不远处,和她一块跑起来。
他不知道如何来分担她的痛苦和压力,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心安一点。
就这样,每天地跑,她从未回头多看他一眼,可他觉得踏实和安宁,是从未有过的。
一个月后,她顺利通过体育补考。
一天又一天,时光如流水。
高三,压力史无前例的大。母亲日日在跟前唠叨,一定要上重本,他是想早日结束这场战役。
她一如往常地安静。可是他能感觉她的压力,沉沉地压在心上。
理综模考,他发试卷,先忙忙地找她的试卷,一瞥之下,心凉了半截,她考得并不理想。
她仍是安安静静地接过试卷,不多说一句话。
可是他觉得莫名地不安。
放学离开教室后,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郁,他看了看暮霭中玉兰树浓重的阴影,忽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身奔向教室。
教室里很暗,一个纤弱的女孩,正伏在桌上低低地哭泣。没有人的时候,她的哭声也是这么压抑轻微,叫人心疼。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乌黑的短发在暮色中闪着青春的光泽,他怜惜地看着她轻轻抽动的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又不敢碰她,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半晌,他轻轻地说:“我们去跑步,好吗?”
夕阳西下,女孩脸上是雾气般的忧伤。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以后的梦想,她希望能有机会去丹麦留学,那是一个童话的国度,大海还有森林,有飒飒的风清冷地吹过。说起这些,她脸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夕阳中有一种圣洁安静的感觉。
她似乎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他默默地听着,最后看着天空说:“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是的,她是那么刻苦的一个女孩,又那么善良纤弱,她受过那么多他所不知道的苦,她理应得到幸福。
他只是默默祝福。
从未敢有过更多的奢望,他只是在中游徘徊的一个男生。可是,他真的很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这么,能常常看见她就好。
没想到高考他的发挥异常的好。于是,有机会和她填了一样的名校,也就有机会,和她在9月的夕阳下,再次相遇。
彼此看着,只是微笑。
这夕阳的景色,真美。
双手书写的神话
耿湘春
我认识这样一对夫妇。
他们结婚时,双方父母没有给他们任何财产。那时候,农村特别穷,能填饱肚子,不挨饿就是很快乐的事了。
没有什么可以依赖!他们夫妇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创造着财富,靠自己的力量盖起了三间新房。
刚住进新房,他的弟弟到了娶妻成家的时候。新媳妇说,没有新房不过门。看着一脸愁苦的父母和无奈的小弟,夫妇两人搬出了新房重新回到了草房。
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夫妇两人建起了温室大棚,搞起了蔬菜种植。第一年便收回了投资,第二年便挣了一笔钱,第三年他们不仅盖起了新房,手里还有了些存款。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温室。他的父亲又患了重病。他们把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又卖了新房给父亲治病,但是父亲还是走了,给他们留下一笔欠债。
仿佛绕了一大圈,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这时,温室种植蔬菜已不像原来那么景气。他们便改种花木。夫妇两个每天都在温室里精心地管理着那些花花草草。脸上依然是笑,手上依然是忙碌,看不出他们有一丝一毫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流露出的懈怠与气馁。
一次,我忍不住问,你们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苦劳作却总是一无所有,为什么你们还是这样充满了希望?
他们说,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创造过程的过程,有收获就会有失落,每一次的一无所有之后。我们便想,我们还有一双手,能创造新的生活。你看到的是我们物质上的一无所有,但你没有看到我们手上的老茧。眼睛有时候是最愚蠢的懒汉,他只看到贫苦与灾难,而手却是一个永不言败的英雄。我们只要拥有一双手,生活就不会一无所有,我们便会创造出一个又一个过程。人之所以在世上生存,就是创造人生过程而不是制造结果!
他们伸出了长满老茧的双手,那一个个圆圆硬硬的老茧,是他们在人生中走过的每一个日升日落的印痕啊!
失败总是出现在眼睛里,成功却握在我们手中!屡败却不言败的人是永远的成功者啊!
相遇是首歌。。。
鲁小莫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把最爱的胡琴,有一天会成为谋生的工具。是的,谋生。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隐隐作痛。音乐曾是他的梦想,胡琴是梦想的载体。
他无数次幻想,他坐在高等音乐学院的教室,如痴如醉听老师讲课……这一切,随着那场可怕的车祸,永远地画上了句号。
许多时候,他坐在闹市区,或地下通道的路口,胡琴架在腿上,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胡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道具。因为他发现,仅仅对着一只破旧的搪瓷缸子,一天下来,收入寥寥无几。而有了胡琴,人们往搪瓷缸里投掷的硬币明显增多。
胡琴咿咿呀呀响着,他随心所欲地换着曲目,无人认真倾听。眼前的行人是匆忙的,冷漠的,瞥来的眼神,是鄙夷的,甚至投来的硬币,“咣当”一声,也发出嘲弄的声音。他习惯了这些。他甚至挽起空荡荡的裤角,不无恶意地露出半截腿骨……
那天心血来潮,他拉起《相逢是首歌》。这支曲子,他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音乐比赛,获过优秀奖。
往事如梦,却历历在目,他一边拉着,眼角一边沾上泪滴。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忽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音调高上去!
他抬头。一位女人,穿着白色风衣,站在眼前,看着他,脸上不苟言笑。他一愣,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居然有人注意他!他抹一把眼睛,眼睛也跟着亮起来。他认真拉起来。女人轻轻打着节拍。
许久,她点点头,说,不错。转身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人们总是唯恐避他不及,居然有人来主动指点!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看起来高贵沉静,打拍的手势娴熟优美。他深呼吸一口,体内仿佛有新鲜的血液注入。
他开始注意来往行人。他发现,那位穿白色风衣的女人,每星期三下午,总会从这里经过,然后,在他面前驻留片刻,静静倾听,或指点一两句。于是,每星期三下午,他总是雷打不动地待在这里,卖力地拉着。
那个下午,他照例来到老地方。风很大,天很冷,女人迟迟未来。他迟疑着,想离开。这样的鬼天气,行人少,收入更少,待在这里,简直是白受罪。正犹豫不定时,女人出现了。她依然穿着白色上衣,面色白皙得近乎苍白。他心里一喜。女人照例听他拉了一会儿,然后,轻打节拍,让他随着节拍拉。
让他欣喜不已的是,在女人的节拍下,他以前很难拉上的音调,居然平稳地滑过。女人或点头,或摇头,或说一两句鼓励的话。他用心拉着,恍惚间,仿佛坐在一座音乐的殿堂,天为梁,地为座,他与老师徜徉于音乐的海洋。
一支曲子不知拉了几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上,冒着热气腾腾的汗。汗水流进眼睛,他腾出手抹一把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女人的身边,多出一个红衣女孩,女孩为女人高高举着一把雨伞。天空居然不知在何时,下起极细极细的雨丝。
女人对女孩摆摆手,让她把雨伞举到他的头顶。他慌忙摇头。女人却不容分说,将女孩轻轻推过去,说,我穿着风衣呢,湿不透的。女孩不情愿地站在他身边,举着伞。
他感觉她累了,有些喘息,便停了下来。然后,她对他说了一句他终生难忘的话,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片刻,转身离开。
以后的日子,他仿佛变了个人,他再也不敢将胡琴拉成咿咿呀呀的声响。他用心拉着每一支曲子。常有行人在他面前驻留,搪瓷缸里,钱币总能装得满满的。可这些,无法安抚他一颗焦躁的心,他许久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了。每个星期三下午,他的眼神急切地在行人中穿梭,却再也寻不到那个亲切的身影。
直到一天,红衣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女孩面容沉静,像在沉思,又像在倾听。
许久,女孩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他看见她眼角有泪。他喊住她,嗫嚅着,问,那位老师,你见过她吗?
女孩停下来,缓缓地说,她是我们音乐学院的教授,那个星期三下午,她为我们授完课,又来你这里……她得了绝症,上了手术台,再也没下来。那一次,是她最后为我们上课……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嗓子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他一怔,十指僵住,胡琴声戛然而止。
他不敢再随便动琴。每一支曲子,必用心弹拉。红衣女孩成了他的朋友,不时来看他,给他指点,或说一些琐碎的话。那天,他正拉着一支曲子,一个敦实的男人在他面前站了很久,而后,递给他一张名片,问,你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那个敦实的男人,是这个城市有名的乐队老板。
他成了乐队的顶梁柱。每一次演奏中,他拉得如痴如醉,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不时有人献花,他赢得如雷掌声。观众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为他身残志不残而感动,而鼓舞。
而他,一心一意拉着胡琴,抬眼中,仿佛又见那次特殊的课堂:天为梁,地为座,细雨是维帐,他的老师,一次一次为他打着节拍……
他永远忘不了她说的话:只要心不荒芜,你的人生,就会绿意葱茏。
而他绿意葱茏的心里,是她,洒下了爱的种子。
那座城市里只有他
鲁小莫
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进入这幢摩天大楼,成为跨国公司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