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4667500000316

第316章

朗逸彤的父亲伸过手一把把李练达紧紧地搂在怀里。

声音有些呜咽哽咽,说了一句话,孩子,怎么会是你呢?

李练达被朗逸彤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

李练达也紧紧地抱住朗逸彤的父亲,泪花奔涌。朗逸彤的母亲也将李练达抱在怀里。三个人又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朗逸彤的父亲最先止住哭泣,他松开李练达,抱住李练达的肩膀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是你,真的还有原来的摸样。我怎么就没往这上面想呢?朗逸彤的父亲握着李练达的手又坐在花坛上,朗逸彤的母亲也跟着坐下。朗逸彤的父亲平静了一会儿,说,孩子,你母亲说的那个郎大爷就是我,在你们那里他们都把“朗”读成“郎”,红卫兵在批斗时都喊我是狼狈为奸、狼嚎鬼叫、狼子野心、狼心狗肺、披着人皮的狼,将一切关于狼的成语都给我用上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回去看看你们家,看看你爷爷,可是一直也没有回去过,这都是我的罪过,我这是忘恩负义,当初是你爷爷在危难关头拯救了我。我其实应该想到这些,现在想起来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我怎么就没有联想起这些来呢?记得当初你出生时,正好我赶到你们家,你奶奶给你接的生,你爷爷一定要我给你取个名字,我就取了《红楼梦》里的一幅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洞明”和“练达”两个词,你爷爷说好,他也读过《石头记》,知道这两个词的含义,你爷爷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乡儒。这么多年了,我听到你名字时应该想到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这么多年了,我经历了无数的坎坷和磨难,已经将很多生命中重要的细节忘掉了,看来我真得要重新收拾起我的笔,来好好写写我的人生。你爷爷他老人家还健在吗?暑假时我想回去一趟,看看那里的人和风光,在你们那个村生活的两年应该是我文ge挨批斗时最美的时光。

李练达说,我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朗逸彤的父亲说,你爷爷身体那么硬朗,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

李练达说,我爷爷给自己限定了人生大寿,他一直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他说圣人也不过活得如此寿辰,他认定自己只能活到七十三,没想到那年冬天他脑出血就离开了,他没过去自己设定的这个门槛。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朗逸彤的父亲说,你爷爷是那一带有名的乡儒,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还鼓励我,他懂一些周易,还能解读推背图,他说世道会变的,他要我挺住。他说我还有十年大运,他说每个人都有十年大运,只不过有的来到早有的来得晚,但是只要坚持总能来到。就凭这一点我感激他一辈子。只是我平反后这些年一直忙,忙于为领导服务,为人民服务,没来得及回去看他,对你们的照顾也不够。

李练达说,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朗逸彤的母亲说,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块表是我送给你大爷的定情之物,是一块劳力士手表,至今已经有40年的历史了。没想到你大爷送给你了,你大爷说过这段事情,那是他在一个叫红星大队的地方改造,当时那环境特别恶劣,斗争也特别残酷。我还在北京,那时你彤哥还小,他一个人在那个小村子里,干得全是脏活累活,掏大粪,挑大粪,和大粪,每次挨批斗都是排在第一位,挂着牛鬼蛇神的牌子,戴着高高的纸糊的尖帽子,有一次批斗时,一个红卫兵将一个一百多公斤重的铁轨做的“校钟”挂在你大爷的脖子上,你大爷的脖子哪里禁得住这么重的铁轨,一个劲儿地跌倒,戗得皮青脸肿,就有几个红卫兵绑架着你大爷,钢丝将你大爷的脖子勒出血,血顺着脖子往下流,这时候走出来一个戴着毡帽的小老头,厉声一喝,那些红卫兵就闪到一边去了,批斗会也就此结束,这个挺身而出的人就是你爷爷。你爷爷在村里德高望重,那些后生和干部也都自动散开了。你爷爷当即将你大爷请到家里去,给你大爷处理好了伤,还让你母亲炒了几个小菜,你大爷说那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美的美味,那时候你母亲正怀着你。你大爷说你母亲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人,大辫子到膝盖上。后来你爷爷找到村里的干部说情,说像朗青松这样的大知识分子来到咱们村是咱们村的福,正好让他当老师,教教村里的这些混世娃娃们。这样你大爷就不再干那些掏大粪之类的脏活累活,你爷爷还接长不短地叫你大爷到家里吃饭,你大爷那段时间心里郁闷,一直想自杀,可是正是因为在你们家里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关爱,你大爷才咬着牙挺过来了。等你出生时,你大爷正好赶在你们家里,你奶奶是接生婆,当时也没有什么礼物好送的,他就将这块手表送给了你,你大爷还说如果将来他能东山再起,一定会报答你们家。你大爷这些年一直念叨着要回去拜访你们家,可是这些年一耽搁,一晃儿你都快二十岁了,这二十年你大爷是几番沉浮和磨难,也就是最近这十年才过过好日子。可是这两年又接连送走老爹、弟弟和儿子,你大爷的这命啊!苦啊!我希望你们一家人别怪罪我们的疏远和忘恩。你大爷经常念叨着要回去一趟,可是就是没有抽出身来,官身不由己!

李练达心里又惊又喜,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上帝在安排着这一切吗?李练达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他看看萧正扬,又看着朗逸彤的母亲说,大娘,您说哪里的话,你说我这一年不都是在麻烦您吗?没想到我和彤哥还真是有缘分的,难道这真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吗?我们说不定前生就是好兄弟。我戴着这块表也不知道是一块什么表,但是我觉得它的金皇冠标志肯定是很昂贵的,比起那些梅花啊菊花啊等表肯定是高贵很多。我去年戴了一阵子,后来学校出现了打砸抢事件我就没有戴。有一次彤哥跟我说这是劳力士(ROLEX),他说这是相当名贵的世界手表,还说有时间让我大爷帮忙鉴别一下这块表的真伪。后来也就没有机遇,学校打砸抢的特别多,再加上总也碰不上我大爷,也就一直没有鉴定成。要是早找我大爷和你鉴别一下就好了。那时候咱们就知道这种关系了,可是时机总是这么作弄人。

朗逸彤的父亲说,孩子,我就是你的亲大爷了,你也是我们的亲孩子了,这回不许再外道了,想回家就回家来,高考完了就回家了。到时候我派车送你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这一晃都二十年了,时间不饶人啊!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啊!

李练达解开劳力士手表的皮带,双手将劳力士递给朗逸彤的父亲说,好的,大爷,我肯定会回家的。但是大爷大娘,我现在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将这块手表物归原主,归还给你们,大爷,这可是大娘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再不能放在我这里了。我一个农民孩子不能佩戴这么名贵的手表。朗逸彤的父亲接过手表,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郑重地将手表放在李练达的掌心,说,孩子,当初我就是将这块手表放在了你的小掌心,现在我还是把它放在你的掌心里。孩子,既然大爷送给你了,你就不要再说别的了。以大爷现在的实力,可以给你买很多块名表。但是这是特殊年代的特殊情谊。现在想想这块表送对人了。现在再放在你的掌心里,意义就更不一样了,你是大爷大娘的一个孩子。李练达眼含泪花,将劳力士拿起来,朗逸彤的母亲将手表亲自给李练达戴上扣好,李练达想起年轻的朗逸彤母亲给他父亲戴表的情景,那时候朗逸彤的父亲也就是跟李练达这样的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李练达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想到了暖流后面的朗逸彤,他在世界上的另一个地方会想到自己吗?有机会一定让他知道他们原来是指腹而定的兄弟。

朗逸彤的母亲说,孩子,这块表送给你就送对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朗逸彤的父亲说,练达,正扬,我们该回家了,等考完试我们请你们两位状元郎,好好为你们祝贺一下。祝你们马到成功金榜题名。还有,练达、正扬,等我正式退休后,我和你大娘也打算将来回到北京去住了,叶落归根,水流千遭归大海,这个燕都也成为伤心之地,到时候你们就来家里玩吧!要是毕业想留北京我帮你们找人,我那里还有一些亲戚朋友,他们还都有些门路。

李练达和萧正扬同时说,谢谢大爷大娘,我们一定回家。

李练达和萧正扬一起将朗逸彤的母亲和父亲送到凤栖梧小区门口,正好迎面过来一辆空人的出租车,李练达和萧正扬挥手,车转过头来,停在小区门口,朗逸彤的母亲和父亲上车,李练达将车门轻轻关上,朗逸彤的母亲将从凤栖梧回到凤鸣驿,她用满头发白将李练达所有的悲伤全部带走,李练达觉得呼吸格外顺畅。李练达没想到缘分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写好了,这就是命运吗?

李练达试着将聚集起来的悲伤都化在自己的丹田气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