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4667500000213

第213章

春节将人们的生活轨道从阳历硬生生地转向古老的阴历。

夏历,农历,其实这种以月亮朔望为记时的历法,更接近中国人的人性和生存习惯。春节过后,习惯了细数农历和月缺月圆的人们又不得不将生活的轨道搬到阳历的轨道上来。这个转轨的过程中,时光纷纷落于尘埃,一转眼,已经是阳历三月,新的生活,新的一年往往从阳历三月才开始,这也是燕都春天就要到来的日子。人们在阳历三月才回到正常的生活程序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好像时光就是一个循环往返的大圆圈,一个人就在这种日夜重复中渐渐老去。

时间就是一个无情的沙漏,将全部的人生都过滤出去。

春天在朗逸彤的呼唤里步履蹒跚。煦暖的午后,李练达帮朗逸彤清扫院落里一冬天的尘灰。暖融融的阳光将人的身体晒得熨帖发烫。李练达一转身在黄木纹砂岩的墙面上又发现了朗逸彤那熟悉的侧面影像,这个影像越来越与自己的素描吻合。李练达经常在自己的书本上勾勒一个侧面人像,这是一个有着希腊鼻子的侧面形象。李练达从来没有在这个头像上画上任何一丝青发,就是那么一个简洁的五道弯的曲线,有时候会画上眉毛和眼睛,再高兴时就为线条加上大于号一样的嘴唇。李练达是兴之所至,往往都是无意而为。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侧面头像画成朗逸彤的侧面,是那天早晨的启发吗?还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意而为呢?李练达仿照墙面上的曲线在心里又勾勒了一个线条,他没想到这个曲线是那么轻盈,在自己的心灵里产生了轻柔的涟漪。

原来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缘由的。难道说人世间的一切意外都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吗?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上帝在主宰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吗?李练达的心里在煦暖的阳光中荡起潋滟的波光。

李练达在心里反复地描画着那个抽象的线条。竟然有些发呆地站在那里。

朗逸彤转过身问,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李练达说没什么!李练达低下头看朗逸彤拉长了的影子。他发现在两块水泥地面的接缝中间,有一种紫色的小花倔强地探出星星样的花瓣。李练达俯下身来,他抚摸着闪亮的五瓣花朵,这是这个季节最珍贵的颜色,虽然小,但足以证明春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到来了。李练达自言自语道,这小花多么神奇,开的这么早,除了三叶草和苦菜,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一种不怕寒冷的花朵。

朗逸彤俯下身子说,我认识这种花,也是一味中草药。叫紫花地丁,也叫箭头草、独行虎。据我的理解叫箭头草是因为她的花像箭簇,而叫独行虎是说她不畏寒冷独步早春二月。

李练达说,看来春天真的来了,连花朵都开了。

朗逸彤说,紫花地丁是宙斯的悲伤。在希腊神话里伊儿是河川之神。伊儿单纯活泼可爱,连美神都为之侧目,两人在草原上倾心相爱。谁知诸神之王宙斯也喜欢伊儿。有一天美神和伊儿在一起不巧被宙斯之妻赫拉看到,伊儿匆忙变成小牛躲藏。宙斯为了让小牛吃草而创造了紫花地丁,但当宙斯知道真相后,愤怒地把伊儿变成星星。悲伤的宙斯为了怀念伊儿创造了紫色地丁,它的花语就是诚实。

李练达说,彤哥,连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你也知道啊?

朗逸彤说,我有一阵子迷上了植物,想探究大自然的奥妙,一有时间就钻到图书馆里研究植物,别人还以为我是学生物的,其实要想写好文章,就必须得博学杂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这种储备是必须的,知道的多,在写作中就会触类旁通、浮想联翩,就会下笔如有神。

李练达说,我太孤陋寡闻了,就知道我母亲的蜀葵和太阳花。你真适合做学问,不适合去税务那样急功近利的地方工作。你要是研究学问肯定会成为陈寅恪、钱钟书那样的大师级人物。

朗逸彤说,我有一个秘密,谁都没有告诉过,但是我想让你知道。

李练达说,什么秘密,那么神秘啊?

朗逸彤趴在李练达的耳边说,后天下午一点多你跟我一起去北京,我要考北京电影学院。这是我最后一次逃离这个城市的机会了。我们悄悄地走,我就跟我妈说我想跟你去你们家看看,帮你拿换季的衣服。你一定得帮我圆这个谎!

李练达说,那好吗?欺骗家里人?

朗逸彤说,没事的,要不让他们知道了,就没有一个人同意我走了。这件事只能是偷偷地运作,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你一定要为我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李练达说,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的,你这么信任我。

朗逸彤说,走,咱们去河边转一转,春水正流。

朗逸彤把去北京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告诉了李练达,原来朗逸彤年前去深圳路过北京,在他好哥们儿孟凡骏家看到北京电影学院招生简章,两个人就一起报了名,孟凡骏已经考过一年,有些经验。过几天就是初试和复试的日子。朗逸彤决定去试一试,如果再也走不出去就下定决心在燕都好好过日子。朗逸彤在说这些话时,李练达他们两个已经走到堤坝上去,河套上飘着各色风筝,最大的是有十米多长的蜈蚣风筝。吹面不寒杨柳风,李练达觉得朗逸彤真的很神秘,他有很多方面都是自己未知的。李练达对朗逸彤说,我支持你,赞成你,我觉得凭你的条件肯定能考上的,你的贵族气会助你成功。朗逸彤若有所思地说,这几年像我这样的长相不吃香了,银幕上的糙老爷们儿多起来了,他们的选材方向可能不利于我们,他们喜欢那些长相有特色的人。我们就去懵大运吧!成不成都无所谓。就当是骑驴找马,就当是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在燕都,我始终都没有那种归属感。

李练达说,这种心态证明你稳操胜券。

朗逸彤说,我已经把卧铺票都买好了。

李练达知道朗逸彤在暗地里策动自己人生的一次反击,他要出走。他要走出父辈们为他安排好的生活。河畔边的柳树已经泛青,白色的鸥鸟成群地飞翔,他们停留在任何一个可以流淌的水域,冰面还没有完全化冻,有几个孩子在冰面上滑冰、玩冰车,他们在不断嬉闹着、惊叫着,危机四伏。朗逸彤和李练达站在高高的堤坝上探讨着关于去北京的事宜。

第二天就听到大凌河上昨天下午有几个孩子落水的事情,有一个男孩子被淹死,人们说这条河是一条嘴馋的河,时不时地就要人。李练达心想这些家长是怎么当的,放孩子在化冻的河上玩耍。中午时,李练达的哥哥将他的档案送过来,李练达的哥哥顺道坐火车去了沈阳。李练达在哥哥走后小心翼翼地揭开档案的封条,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令李练达没想到的是他高三的班主任竟然给他写了那样不负责任的班主任鉴定,这不是妖言惑众、祸国殃民、遗臭万年的放屁语言吗?他真是个文盲,什么嬉皮笑脸,什么摇头摆尾,什么做派不正,这哪是人说的话呢?李练达大惑不解,他不知道他这个笑面虎的班主任怎么会在背后下毒手下死手,幸亏去年压缩招生,分数线提得很高,自己的成绩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即使是高分超过录取分数线,自己也会被提档的学校给打入另册,这岂不是耽误了自己的一生。李练达恨得咬牙切齿,心中的愤懑在心里堆积,以至于将整个身体都撑起来,像是要把他吹到天上。李练达在楼下徘徊着,想不交上档案,可是班主任说,今明两天没有档案的学生必须回原档案所在地报考,这样的事情可难坏了李练达,李练达左思右想还是把档案交上去了,他想就交上去吧,只要自己的分数够高,不愁没有学校要自己,于是用胶水将档案重新粘好,交给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叫李练达啊!你叫什么来着?李练达说,我哥哥叫李文达,是你的学生,在美国休斯敦留学,他说他给你打过电话。班主任疑惑地看着李练达也没有再说什么。李练达在心里说势利眼,你认识谁啊!

李练达被那个葫芦僧的鉴定困扰着,夜里睡不着,一个劲儿地翻身子。萧正扬问他怎么了,怎么睡不着了?李练达想这件事不能让萧正扬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该怎样看自己,自己是不是在他心里会变成一个怪物呢?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有人竟然这么丑化自己,李练达坐起来,在黑暗中说,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就睡不着了,你睡吧!我保证不再烙饼了。萧正扬转过身也坐起来,对李练达说,心里有事情就跟我说出来,我好为你分担一些,是不是麦穗儿的事情困扰你。李练达说,没有,我不会为那无聊的虚无缥缈的爱情而分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失眠了。不过我没事的,我克制着自己,你睡吧!萧正扬拍了拍李练达的肩膀,自己倒头又睡过去。

李练达也重新躺下,他一动不动,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好像能分辨出天花板上的凹凸来。他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思维里竟然没有一丝睡意,他想这件事还是得找朗逸彤商量商量,再找赵老师讨一个主意,不能毁在一个人的评语上。李练达心下里这么定了,睡意也就袭上来,李练达沉沉地睡过去,好像充满着自己的愤懑被一丝丝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