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练达会意地点点头。朗逸彤轻轻地呷了一口浓浓的苦咖啡。
李练达说,难道说最近又来什么运动了吗?
朗逸彤说,王大力是不是很久都没来找你?
李练达说,自打那次我严肃地坚决地和他断绝来往之后,他就再也不去找我了。我难得的清静,终于摆脱了他这条令满锅腥的臭鱼烂虾。
朗逸彤说,你不知道这以后他也再不会骚扰你了。
李练达说,怎么?他出事了吗?他捅了什么娄子?
朗逸彤说,那王大力出事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吧?
李练达说,我在学校里很封闭,也很少跟人来往交谈,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就是有人传播,我也很少打听,他到底怎么了?又捅什么大娄子了?这个芝麻开门的快乐青年,他怎么这么让他父亲不省心呢?青春期叛逆吗?还是公然与社会为敌?
朗逸彤说,话还得从正月十五那天说起,王大力和一帮狐朋狗友在饭店聚众喝酒,他们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差不多每个人都是喝得东倒西歪,烂醉如泥。他们一伙人从饭店出来后直接去了金碧辉煌酒吧。那天晚上不是发生烟花爆炸事件了吗!消防官兵们在火灾现场抢救完之后。看见城市的烟花也再没有燃放的了,人家就想出来放松一下,有三个中队的干部去酒吧喝酒。王大力他们看着人家穿制服就不顺眼,就想寻事挑衅,人家消防官兵有素质,也没拿他们当回事儿,对他的挑衅也没有回应。这种傲慢的态度激怒了王大力他们那帮地痞流氓,他们一使眼色上来就是开干,他们是拿起顺手的家伙是就打,人家消防队的干部,没有还手,挡驾着就跑出去,他们以为人家怕他们呢,就一路追打过去,打到消防队的楼下,人家消防队的官员一声令下,消防战士们齐刷刷地都跑下楼来,将他们一顿胖揍,在混战中,王大力的兄弟将一个打碎的啤酒瓶子直接插到一个战士的眼睛上,这下捅娄子了,导致人家左眼失明,出现这事后,王大力他们想跑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早就有人报警,警察来了将他们全部带走了。王大力的父亲找我父亲帮助协调,我父亲也没有给他面子,出现这事谁敢靠前惹骚啊!听说王大力进去后,好一顿挨揍,估计得重判。王大力这么一闹,全城的酒吧都歇业整顿了,估计金碧辉煌再也辉煌不起来了。说不定很多不合格的酒吧都得停业了。正好李响将酒吧兑出去了,也省得我跟着操心了。至于我家房子不开酒吧还能开别的,房租差不了的。可是这刚刚红火起来的酒吧文化就偃旗息鼓了。王大力这个历史的罪人。
李练达说,我知道像王大力这样的时代狂人早晚得出大事的。没想到他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竟然敢平白无故地惹消防战士,真是一点头脑都没有,他简直就是猪脑,比猪脑还不如的脑残儿。他这种人是不是也鬼迷心窍了,非得往死路上走。
朗逸彤说,听说那个将人家眼睛捅瞎的青年就是王大力女朋友邹雪飞的弟弟,他这个不三不四的人把人家弟弟也给带坏了,你说人家还能跟他吗?估计王大力这回是鸡飞蛋打,连女朋友也要散了,这是何苦呢?没想到他这么缺心眼儿。他还以为他是李小龙史泰龙呢!他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佐罗呢?脑袋进水了。
李练达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千变万化的。我们只有把握自己。
朗逸彤双手捧着咖啡杯子,看着李练达说,我最近每天也在担心你。
李练达说,彤哥,没事的,你放心去实习吧!我也想了,今后不再去你家了,有机会咱们就在外面聚一聚,这样也好。人家李倩已经住到你那里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孤零零的离开父母,也不容易。现在你是她的主心骨儿,你是她生命的全部,你要每天多爱她一点。至于我,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我会照顾自己,我也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萍踪侠影,一蓑烟雨任平生。
朗逸彤说,李倩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的,她这几天还跟我说,小李怎么不来了,是不是生气了?我说人家练达在专心致志地学习准备高考,哪有心思跟你生气,再说人家凭什么跟你生气?人家的心思在学习上,不在你这儿。你不要想那些没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多人都在乎一件事,大家每天都在往前奔,时代的大潮滚滚,裹挟着泥沙俱下。
李练达说,是的,还是哥哥最了解我。
朗逸彤说,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这回你一定得收下。
朗逸彤说着从羽绒服的内衣兜里取出来那个红色珐琅的首饰盒,他打开红色珐琅的首饰盒,里面是那枚羊脂玉的平安扣。
朗逸彤说,盒子里这枚是我从小到大戴的,我现在戴的是那枚一直放着的。说着,朗逸彤从毛衣里将那枚带着墨绿绳子的平安扣取出来,李练达看到朗逸彤两只手拿着两枚相亲相爱的平安扣。他们在朦胧的灯光里放射着神秘的光芒,这两枚平安扣有着一种信念和神秘在发光。
朗逸彤说,你今天无论如何得收下这枚平安扣。你戴上它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陪伴着你,片刻不离。
李练达说,哥哥,这个我绝对是不能收的。你得在前面强调一下,这是羊脂玉的平安扣,价值十万元的平安扣,能买好几幢房子的平安扣,是相亲相爱的人佩戴的平安扣,我绝对不能收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说心里话,我的确是很喜欢这枚平安扣,可谓一见钟情,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会让我无地自容的,我会不自在的,我的命很贫贱。
朗逸彤说,我发现有时你很倔强,歪理邪说,倔强得令人难以接受。
李练达说,哥哥,我真的已经很感激你了,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你对我的情意比天高比海深,超过了俗世中的一些爱情,这让我无地自容。我一个农村孩子何德何能啊!人生难得相知心,你已经让我的人生煦暖如春光芒万丈。
朗逸彤说,你再说这些就是不把我当哥们儿,是你照亮了我的心灵,是你照亮了我的前程,是你让我知道人世间其实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事物。
李练达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照亮了我的人生,你提升了我的人生境界。
朗逸彤说,这样吧,你要是不收下,我肯定给你一直保留着,我也不会给别人的,这个平安扣就是属于你的,不管什么时间什么方式我肯定还会送给你的。
李练达说,你也很倔强的。你就给李倩姐戴上得了。李倩姐上次说的美玉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就是这枚平安扣啊?
朗逸彤说,啊,她说过吗?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李练达说,是不是就是这枚平安扣啊?
朗逸彤说,她是顺口胡诌吧!都是耍酒疯的酒话。
平安扣在橘黄色的灯光里散发着一团神秘。咖啡屋里一直在反复播放那两首《昔日重来》和《走过咖啡屋》,李练达觉得这两首曲子的内核是一样的,是关于爱的歌唱,只不过一个婉约,一个清亮。李练达看着被灯光诗意化了的朗逸彤,他仿佛看到多年以后他们在这里重逢的镜头,这个彼岸花的咖啡屋会一直沉在时光的河流里吗?等着他们多年后的重逢相聚。
朗逸彤说,你觉得这个彼岸花咖啡屋的名字怎么样?
李练达说,好像跟你那个天堂口有一些神秘的联系。
朗逸彤说,你这就猜对了,搞文字的人都会联想,都会浮想联翩。这都是一个懂易经的人起的名字。《佛经》上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我见过彼岸花开花,在南方,如火如荼。彼岸花梵语又称作摩诃曼珠沙华,原意为天上之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佛典中也说曼珠沙华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花信风里说,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之花。彼岸花也叫引魂之花,是恶魔的温柔。传说中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此花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开之路被喻为“火照之路”,花香有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的魔力。有人说,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如果真的有缘,来世定能再见,这是刻在三生石上的缘分。
李练达说,那你说彼岸花到底是吉祥的花还是罪恶的花呢?
朗逸彤说,我相信佛语。
咖啡屋里有一个小小的舞池,有一盏旋转的多孔彩灯将多彩的灯光倾泻下来。有三对情侣在炫彩里慢摇,他们相依相偎,贴面互诉衷肠。朗逸彤将笼罩着光芒的平安扣放进珐琅盒子,李练达的心被那枚平安扣给占据了,那些关于彼岸花的说法丢失在《昔日重来》的曲子里。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拒绝朗逸彤的平安扣,可是自己是多么希望拥有这枚平安扣,那美玉像是自己的前生信物,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口是心非呢?朗逸彤将那个红色珐琅盒子放回自己的羽绒服里衬的口袋,他注视着李练达,那注视里有一种光芒和力量。
李练达想这世界有各种各样的爱情。
朗逸彤对自己的情谊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爱吧!
背景音乐换了,是一支陌生的轻柔的曲子。
朗逸彤说,是《最后的华尔兹》,这么经典的曲子,让我们跳一支华尔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