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陷入大雪的包围之中,许多树枝被积雪的重量压断。
积雪在不停地制造坍塌和断裂。
鸟雀无枝可依,叽叽喳喳地穿过每一片树枝,这是城市最美的时刻,人们到处为景,拍照留念。城市正通过广播喇叭发动广大市民行动起来全民除雪。有好事的市民争抢着将断枝拖回家中当柴烧。大街上为了一个树头争抢打仗的事情时有发生。不时有老百姓聚成堆儿看热闹,这是闲得无事的人们冬天里最好的作料,大雪给人们带来了无穷尽的乐趣,人们乐在其中。
学校也在大喇叭里发动全体学生们将校园的雪除掉,还有学校临街马路上的雪,这是门前四包任务。补习班的担当区就是学校前面的大街。呼啦啦一群灰不溜秋不差色的复习生就被驱逐到大街上,将晶莹雪白的大街给占满了。他们被学校放置在最危险的路段,这条路过往的车辆全是大货车。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歇,只有那些大货车还在不停地忙碌奔波。因为正好有一个向上抬头的缓坡,很多大货车都在雪地里原地打滑后退,学生们都远远地看着热闹。却不知道危险随处都在,悲剧随时都会发生。
调皮的男学生在大街上追逐着扔雪球打雪仗。
摇滚钉子宇文强偷摸地将李练达拽到一边,让李练达陪他一起去录像厅看录像,李练达一口拒绝了他。李练达发誓再也不会去那个暗仄污浊的地方。宇文强这个时候去看录像,往往是白天黑天连轴转的,冬夜长,夜场加五元钱可以看两部三级片片。宇文强深悟此道,常常在星期六、星期天出去过把瘾,正好还可以逃避蓝屋的寒冷。宇文强自那次吃到甜头后,又三番五次地找李练达陪他去看录像,都被李练达坚决地拒绝了,这让宇文强很扫兴,他发现自己在这个集体里并没有找到一个真正的知音伴侣。李练达对宇文强所热衷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是坚决不看任何一部三级片片,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都有意地回避这种正经人家孩子不能沾染的精神毒品。宇文强说李练达还未开化,是低级的动物,需要进化。李练达也不与他理论,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几回宇文强拿着一本手抄的********《少女的心》,问李练达有心思看吗?李练达严词拒绝。宇文强说我就放在床铺底下,你想看就看吧!别不好意思。宇文强坏坏的一笑,好像他知道李练达一定会看似的。李练达说你以后少给我推荐这些污秽的东西,你不要把别人都当做像你一样。宇文强说你这个人真不识好歹,多少人想看我根本不借给他们,你要是看完这个,你就由冰河纪进入白垩纪或者侏罗纪了。李练达说谁愿意看你给谁看去我不想接受你的流毒。话不投机半句多,李练达想我只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宇文强就是宇文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宇文强看到李练达如此的倔强,一点同流合污的意向也没有,也只好摇头叹气,他又在狭窄的冷空气里踱着方步,在那里一惊一乍地啊啊啊地朗诵他写给张天骄的情诗。啊,天骄,群山回应,啊,天骄,大河回音……
李练达想起宇文强老夫子一样的在那里啊啊地惊叹就好笑。
宇文强在几个男生呼啸的口哨声中小步跑着开溜了。李练达看着宇文强在出溜滑的雪地里不断地扔着跟斗儿,像卓别林的舞台动作,又像是在故意制造笑料,大伙哄笑不断。李练达觉得这个摇滚钉子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跳梁小丑,他连这个大地都钉不住,他还想钉什么?摇滚钉子的不断跌倒爬起来,弄得矜持的女生们也都像捡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哄堂大笑,几百个学生都在哄堂大笑,起伏的笑,一时间大街上成了笑声的海洋,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大家都停住了手里的工具开始大笑,看着宇文强的精彩表演,他三步一倒,五步一翻,动作极其夸张搞笑。大家笑着,一直笑到宇文强消失在小巷里还在笑。李练达也笑出了声,李练达觉得自己不该笑,那不也是在笑自己吗?自己跟一个笑料住在一起,自己也会是笑料的一部分吗?李练达想宇文强就是宇文强,李练达就是李练达,连李龙骧都不是,李练达要做回自己。
宇文强真是一个笑料吗?
宇文强的一番哭诉更是证明了他是一个笑料的说法。
中午李练达回蓝屋取东西,推开门看见蓝屋里亮着灯,等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李练达定睛一看,宇文强竟躺在冰冷的蓝屋里哼哼呀呀地睡觉,他没有去看他的黄色录像,更没有进入他的温柔之乡。宇文强将自己包裹在被褥里,将李练达的被子也盖在他的身上,像一座小山。李练达走过去将他扒拉醒,宇文强一看是李练达眼泪竟然稀里哗啦地落下来。李练达问他不是去录像厅享福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难道说那个你梦中的情人大白脸欺负你了,难道说那个大白脸找人把你收拾了?你哭什么?到底谁欺负你了?宇文强带着哭腔将自己的遭遇跟李练达哭诉了一番。李练达才知道宇文强遭遇了“超光速行动团”。是他自己撞上的枪口。
上午宇文强偷偷地开溜后,没想到他刚要回到蓝屋,就碰到“超光速行动团”的成员了。那会儿他正转过修车人的风铃拐角,一步一滑地走在红砖小巷的雪地上,小巷空无一人,待他要走到光明商店,迎面巷口飞出几个地痞流氓,他们几个地痞流氓正在雪地里飞车狂叫,雪地里骑自行车,本身就打滑不稳,再加上他们几个正在比拼车技,就更是没有方向感。宇文强慌里慌张地走过来,连滚带爬,躲闪不及。被那个骑在前面的叫高建光的人给一车轱辘给撞倒在雪地上,后面一连着三辆车子都从他的大腿上碾压过去,疼得宇文强呲牙咧嘴拼命地直叫唤,那几个人把车子摔在一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恨恨地朝宇文强握住的腿部又狠狠地踹了几脚,宇文强忍着疼痛和泪水,不敢哭叫,他那么瘦弱的腿儿哪里禁得住这样的一顿狂踹。高建光也扔下车子,甩掉棉军帽,走过来,二话不说,朝宇文强的腿上又踹又踢,只踹得宇文强鬼哭狼嚎,哭爹喊爷,连连翻滚。高建光踹完了,十二分不屑地扔下一句话,正想找你呢!你就往枪口上撞,你就是宇文强啊?你他妈还敢叫文强,瞅你那瘪三样,你还敢叫文强,我正告你,就你这个逼样的,趁早给我把名字改了,不改我见一次打你一次。还有,我郑重地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追我的阿娇,再给她写情书递纸条什么的,让我知道后,小心我劁了你,废了你的武功。宇文强一看高建光满脸红疙瘩,还真******是凶神恶煞模样。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劲儿地哆嗦,一个劲儿地跪地作揖告饶。那几个人看着宇文强的软弱,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也没有对宇文强进行人身搜索,也没有再修理他,骑上车打着口哨呼啸而去。宇文强坐在地上半天不会动弹,哎呀妈呀地直叫唤。有几个围观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都摇头说,这是什么世道啊!那个不是蛤蟆沟金矿矿长的小儿子吗?小时候挺仁义的,怎么长大出息成二流子了呢?为富不仁啊!缺德败家啊!宇文强哎呀妈呀地惨叫着,可是没有人上前扶他一把。最后还是崔大光的母亲张蔷姐走过来,将宇文强搀扶起来,宇文强哎呀呀地强挺着支撑着随着张姐站起来,张姐将他扶到墙根儿处,宇文强扶着墙走一瘸一拐地回到蓝屋。这就是宇文强平时最瞧不起的张姐,没想到还是心地善良的张姐在他危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宇文强还算精明,走到蓝屋时,在开门之前还是四下里望了望,看见除了看热闹的人外,没有人盯梢儿,拖着瘸腿走进了蓝屋。进了蓝屋之后,他才敢没命地大声地哎吆哎吆地嚎叫。他的痛苦的叫声在小巷里杀猪般地回荡着。可是也只能是打牙往肚子里咽,没法!只怪自己昨晚上没做着好梦。
李练达一看宇文强这悲惨的状况,赶忙去药店给他买药。药买回来又去到隔壁光明商店给他弄热水,宇文强吃了口服药,李练达又给他贴上跌打损伤药,一贴才知道膏药买少了,宇文强浑身到处是瘀伤,有的地方已经严重淤血,李练达给他粘贴膏药时,宇文强大声地哎呀哎呀地叫个不停,李练达说你就小点声吧!小心嚎叫将饿狼引来。宇文强减弱了痛苦的嚎叫,但是他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李练达告诫宇文强说千万可别引火烧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