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虚元的声音一止,周围那八盏白色灯笼,腾空而起,沿着八卦图上方,如被一根隐形线吊着。
两人未动,可以感受到,这股力量,并非鬼力能所及。
来的东西,不是厉鬼,很可能是一只慑青鬼!
鬼分很多种,而慑青鬼,鬼法力极高,能吸人灵气,还可化为人身,穿墙过壁,甚至,日间亦可现身。
“你看见什么?”紫虚元还没有乱,只是除了那盏亮起的鸡血烛,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手里紧紧握着那柄金钱剑,不知此鬼身份,便不知此鬼目的。
招鬼招出别的东西来,一般都是刚入门的术士才犯的错误,紫虚元怎么也是清阳得意关门徒,发生这种错误,他也十分不解。
奚兰矗立原地,眼睛看着那写着‘陈凤月’名字竹牌后面,一个红衫男鬼飘在那之后,他有一头雪白的长发,随着周身鬼风吹拂在空中。
就是看到这副模样,奚兰才肯定,他不是陈凤月。
邪气,魔气,汇成一股红色雾气,在此男鬼灵体周围蔓延,奚兰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鬼灵,甚至都不肯定,他是否真是鬼!
“倏世……”那鬼灵嘴未动,却可以听到他在念着这四个字。
“倏世?”她往后退去,紫虚元也跟着脸色一变,心想不可能。
倏世乃入世之魔,是半人半魔之身,拥有不可估量魔邪之力,就算是忘古他也应该看得见的。
且他们招的是鬼,而不是魔,被招而来的,不是慑青鬼,那就在慑青鬼之上,很可能是一个鬼仙!
此刻,那鬼仙头微微一扬,用那张妖邪般美艳的脸俯视着她。
八大鬼仙有其名的,忘古、邪魄、辟易、无疆、呈玉、魂姬、篓七姑、端婆。
而此鬼仙是男身,自然就排除后面四个。
“忘古,邪魄,辟易,无疆……”
当念到邪魄时,周围的白色灯笼,全部落了下去。
两个人相视一眼,肯定来的是邪魄!
邪魄在鬼仙中亦正亦邪,鬼仙录中记载,其生前长了一副令女人都嫉妒的皮囊,后也因这张脸,招妒引至杀生之祸,被情敌剥皮凌迟,其死后,引起无数少女血祭自杀,怨气横生,鬼灵力由此而来,所以他的灵体有两面,一是绝美的男子脸,另一面,则是被剥皮后血肉模糊的肉躯,十分狰狞。
奚兰确定来的是邪魄时,也不奇怪其他的小鬼退散了,只不过不知此鬼仙是为何而来,他说倏世,“难道……”
她马上将身上的龙凝珠摸出来,这颗龙凝珠吸收了她身上的邪魔之气,莫非这邪魔之气,来自倏世魔?
“沉屙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邪魄,来有因,去有果,你何所求?”
紫虚元起的阵未破,此鬼仙来,暂时无恶意。
邪魄一直俯视着能看见他的奚兰,一道如云端传来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木人咒非鬼而是人!”
木人咒非鬼而是人!
这一声之后,那道红色如迷雾般,在眼前散尽,面前鸡血烛,随即熄灭!
紫虚元感受到那鬼邪之气远离,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奚兰:“丫头,你无事吧?”
“那邪魄不是来求东西的,他是被我们召唤来的!”
正因为此,这鬼仙,才告诉了她木人咒的凶手是人而非鬼。
所谓鬼仙,其座下自然掌控各路小鬼,有人求神拜佛,也就有人祭奉这些邪门鬼仙。
他们这些玄门人士,一般不招惹鬼仙,因为易请难送,惹上了有本事你就超度他,没本事他超度你。
奚兰和紫虚元虽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但论起实践来,还远远不够。
今日这叫邪魄的鬼仙,为何连送都未送,就自己走了呢?
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招魂阵做到此,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紫虚元横撒香灰,将阵撤了!
但事儿还没完,余贵妃的木人咒还没有破,必须把下咒的凶手找出来。
凶手是人!就在宫中!
“随我去找王爷!”
奚兰拖下法袍,头上的发饰也未戴,就快步跑下高台,院门一打开,李淮果然寸步不离,一看见她就迎上来。
“锦画,你没事吧?”
“王爷,锦画没事,锦画有事要问母妃!”
对方见她和紫虚元这般样子出来,紫虚元甚至连法袍都没脱下来,便知一定发生了何事,不过并没有啰嗦。
“本王带你去月如安!”
因为做这场法事,余贵妃被皇帝移至鹭西阁旁边的月如安,那里是杜美人的居所。
这杜美人是皇帝最年轻的妃子,年纪比奚兰长不了几岁,进宫六年了,膝下无所处,平日里,与余贵妃也多有走动。
此刻,夜已深,余贵妃早就在月如安里睡下。
李淮带人进来,也惊动了皇帝听紫虚元说事情紧急,于是就准了他们进去见余贵妃。
不过,余贵妃并未睡下,这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合上眼睛就是噩梦,刚才被噩梦惊醒了!
他们进来时,余贵妃正坐在床沿上,惊魂未定的擦着冷汗。
“母妃怎生了?”
余贵妃拍了拍胸口,“本宫方才梦见一个青衣女鬼前来索命,她掐着本宫的脖子,想掐死本宫……”
几人听此,脸上都有些慎,皇帝过去安慰道:“爱妃莫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文国皇宫中,青色宫女服都是旧年的款式了,如今的宫女穿的是绿色的,可见,余贵妃噩梦根源,也是来自十五年前的那些旧事。
当紫虚元问起余贵妃是否认识那叫陈凤月的人时,余贵妃仔细的想了许久。“陈凤月……这个名字好熟悉,不过本宫不记得了,是十五年前,那些被处死的宫人吗?”
奚兰走近去,十分严肃的问道:“母妃,你再仔细想想,那个陈凤月长什么样子,十五年前在何职位?”
李淮看母妃实在想不起来,便建议:“本王已派人去内侍监调阅,寻找那陈凤月生前的一切信息,想必不久就有消息!”
既然如此,奚兰便不再问。
几人从这厢出来,李淮忍不住问:“这陈凤月莫非就是给母妃下鬼咒的恶鬼?”
“不,下咒的不是鬼,草民的招鬼阵也未招来这陈凤月,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叫陈凤月的亡魂早就魂飞魄散,二是,她根本就未死!”龙奚兰的身份不便回答这些问题,所以就由紫虚元回答。
“未死?”李淮也是吃了一惊,“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凶手是一个女宫人,此女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上,宫里这个年龄的宫人不少,但也不多,只要逐一排查,便很快能找到。”
说罢,李淮立刻向皇帝请旨,全宫搜索这个早该死,却未死的女宫人!
不到半个时辰,下面来报,在凤栖宫找到一个极有可能是当年叫陈凤月的宫人,皇帝早就誓要剥其皮,所以决定移驾凤栖宫,亲自去审问。
奚兰原本也要去,但从月如安出来时,李淮叫住她:“今天你也累了,本王已经吩咐人安排,你先在月如安偏殿住下,等本王回来!”
紫虚元走在前头,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就点了点头,回答:“好,王爷早去早回!”
现已找到凶手了,只要紫虚元过去,用凶手的血破了木人咒即可,她也就没必要再跟着去了!
所以她就自己回去,忙活了大半天,早就渴得要命了,便吩咐给她收拾偏殿的宫人给她烧一壶不放茶叶的开水来,那宫人一身青色宫女服,低着头应声,退了出去。
她躺在床榻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脑海里想到很多事情,其中对那鬼仙邪魄是如何被召来一直想不明白!她坐起来,叹了口气,管他如何被召来呢,只要送走了就好!
实在口渴得慌,那个去给她拿开水的宫人怎么还未来?这些奴才,难道就因为她非这宫里的正宫主子,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她想想也就算了,还是自己去外面找些水来喝,门打开,脚才踏出去,她又停下来,想起刚才那个给她收拾偏殿的宫人,年纪似乎也不小了,她给其吩咐事情时,那宫人没有正面对着她,弯子身子,表面看似卑微相,但怎么像是心虚不敢正瞧她脸呢?
奚兰怎么想都觉得没对,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哪里没对?到底哪里没对?
她脸色突然一沉,“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