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马车到了丰锦楼,这里是江城最大的酒楼,每日都坐满,然而今日因为贵客包场,除了酒楼的人以外,没有其余客人。
既是为感谢祝公子救命之恩,胥王爷和王妃便先到了,在看江景最好的阁楼包厢坐下。
上百名英姿挺挺的军甲侍卫从大门口,一直到了包厢外。
祝富川一进丰锦楼,眼看这阵仗,倒也不惊奇,秦汉领着朝前走时,他还悠悠地在后头与侍者说:“这京城来的王爷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气派啊!”
到了门口,他手拿折扇,微微地给李淮行了个礼。
“富川见过胥王爷,胥王妃!”
“祝公子不必多礼!”李淮亲自迎过来,将他请入席中。
这人一坐下,一眼都没有坐在对面的奚兰一眼,自顾自地招呼起小二,将丰锦楼的厨师叫来。
回头他还对李淮说:“胥王爷初来江城,必定对这江城食膳不甚了解,富川呢吃东西嘴挑,所以在外面儿吃饭,一定要把注意的详细给掌厨的交代清楚了,不然无法下咽呢!”
站在门口的严明一听这话,不屑的撇了撇嘴巴,真是别我家王爷还尊贵呢!
李淮听了这话,也无不适,还笑了笑说:“祝公子今日乃本王座上之宾,自然要伺候周到了!”
不一会儿,掌厨就上来了!
知道今日包下酒楼的是京城里来的权贵,正惶恐着唯怕做错了惹祸事呢,一看见是祝公子,立刻眉开眼笑道:“原来是祝大少公啊!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丰锦楼了!”
祝富川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他的折扇说:“这丰锦楼的鲜嫩醋雨做得极好,掌厨你看着挑啊,鱼得要长了才三月的半大鲔鱼,还得有一条就快产卵的雌鱼,用它的鱼卵浇上糖白……对了,上三段青白锦绣,这季节味儿应是极好的!”
说完,他又看向对面说:“胥王和王妃估计不知这青白锦绣是何物吧?这是丰锦楼的招牌菜,蒸烤青蛇肉,蛇呢,全是从山里现抓回来的……”
奚兰已有些听不下去了,一脸紧绷的说:“实在抱歉,本王妃实在品尝不来这等山鲜。”
对方一听,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啊,照样上三段,本公子帮王妃那份也一并吃了!”
李淮目光了有深意的朝她看来,他们都知,紫虚元乃修行之人,不沾酒肉,更何况这种现杀点杀?
等祝富川点完菜,不多久,那些美味佳肴就陆续端了上来。
祝富川搓了搓手,便开始大吃起来,奚兰基本都没怎么动筷子,一直盯着他吃饭的模样,竟真的一点儿都未发现端倪。
当即,她就倒了一杯酒:“来,祝公子,救命之恩无以言谢,本王妃敬你一杯。”
李淮有些惊讶,不过并未说什么。
祝富川呢,也爽快,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干了!
奚兰放下酒杯,又说:“看样子祝公子酒量不错,本王妃就再敬你两杯!”
紫虚元沾酒就醉,她就想看看这祝富川会不会一样。
却不想,这厮端着酒杯,连喝了三杯,觉得不痛快,赶紧叫来外面候着的掌柜。
“这八仙酿虽然名贵,可哪里比得上老板娘亲自酿的杏花村,掌柜的,就不要藏着了,赶紧送上来!”
“好好好,马上就来!”
不久,那掌柜就将三小坛杏花村送了上来。
祝富川亲自来着酒坛步过来对他们说:“王爷难得来次江城,一定要喝这家的杏花村啊!”
说完,帮两人都斟满,又敬他们喝下了一杯。
奚兰品了这杏花村,果然觉得酒味香醇,是难得的佳品!
她心中疑惑的看着那祝富川,连喝了数杯,竟然都还清醒着,若是紫虚元冒充的,一定早就趴下了!
不过,她并未放弃,单是这样一点就断定此人不是紫虚元,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唉,喝了这么多杯,我失陪一下。”这时,毫无醉意的祝富川站了起来,由随从跟着,从包厢里出了去。
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李淮目光清浅看过来,问:“你怎么看?”
“太过明显的不像,倒显得刻意!”
如果他真是紫虚元,明知奚兰会怎样识别他,才故意要制造那么多不同,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庄智谋进来小声与二人说:“方才已问过这丰锦楼的其他伙计,他们几乎都认识这位祝公子,说是每月至少要来这里两三次,膳食方面,确实十分挑剔。而且,属下连隔壁茶水铺的人也问了,说这祝公子出手阔绰,每次过来,几乎都要打赏他们,每次都一百两不等,别人都管他叫祝菩萨。”
李淮再次看向她,“看来,是我们多想了!”
奚兰面色平静的坐着,回答:“一切还在一团迷雾中呢!”
半响,祝富川回了来。
“让王爷王妃久等了!”嘴里虽这样说,脸上却悟任何谦卑,这般做派,是紫虚元特有的。
“客气!”
“光喝酒也没多大意思,富川特地准备了一出好戏,邀王爷王妃共赏!”祝富川抖了抖身上的袍子,一副反主为客的模样,走到阁楼窗户旁边,朝下面拍了拍手。
琴箫之声随即而来,便见一排排穿着靓丽的俏丽女子由阁楼下的舞台出来,翩翩起舞着,姿态优美,令人目不暇接。
李淮牵着奚兰步到窗边,往下看去,由这个角度看下去,女子婀娜多姿的体态,尽显无疑。
奚兰面上有些僵硬,总觉得这祝富川在想尽办法让她不悦。
反而是李淮自然大气,毕竟在京中,什么样的表演没看过呢,他笑笑的说:“祝公子真有雅兴!”
“男人嘛,自然要懂得享受了!”祝富川摇着扇子,别有深意的一笑。“难得王爷肯赏脸!”
几人又这般客气了几句,李淮轻咳了一声,坐回包厢内。
“其实今日本王邀祝公子来,还有一事相求。”
对方目光看过来,十分有兴趣的一笑。
“噢?王爷能有何事需要祝某帮忙呀?”
李淮也不愿意继续跟他打官腔了,当即就知无不言的说:“本王白天与王妃出江,其实是去寻珠江上的一座岛屿,听闻祝家的商船便是从那区域过来,不知——是否经过了那座江岛?”
祝富川一听,没有任何惊讶,还叹道:“原来,王爷和王妃是要去寻江岛啊,早说嘛,富川就是打那来的,我们祝家就住在那座江岛上!”
奚兰和李淮相视一眼,这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原来祝家住在那座江岛上!那么,祝公子真如传闻中所说,是祝老太岁的后人了?”
“什么祝老太岁?富川不曾听过,我只有一个姥姥在江岛之上!”
一听见有位老人,奚兰接过话来说:“那祝公子可否带我们上江岛上去,拜访一下,祝老太太?”
“好啊!王爷和王妃大驾光临,求之不得呢!”
然后几人就约好,次日便去江岛上拜访,到时候,祝富川会派船到码头上来接。
不过第二日清晨,有一个陌生人到驿站来拜访,奚兰只是从楼上的往下看去,发现李淮面色严肃的跟着那人从驿站出了去。
过了不多久,严明来报。“王妃,王爷前去见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去江岛的事,恐怕要推迟一下了!”
奚兰心头隐隐不安,什么重要的客人,李淮会去得如此匆忙?
这边,又有位小厮来见。
“王妃,祝公子请王妃到码头一见。”
她正要派人过去通知,要推迟去江岛的时间。
“麻烦小哥回去告知祝公子一声,王爷有急事出去了,所以只能改日再约了!”
那小厮听了,回答道:“我家公子说是有其他要事要与王妃商量,此刻在江城码头祝家商船上等候,王妃若是有空还望能赏脸前去。”
奚兰一听这个,神情有变。
这祝富川会有何事,要与她商量?
当即她就对身后的严明说:“准备一下,我们去江城码头。”
严明有所犹豫。“这样王爷回来找不到王妃……”
“王爷回来时,再到码头上找我们就好!”
对方只好应了,很快就去准备了一辆马车,带上一队王府卫,便急匆匆的往江城码头赶去。
不过今日的江城,并不太平。
前面一条街,被密密麻麻的人堆度得水泄不通,马车在人流中,根本无法前进。
奚兰在马车里,随意卜了一卦,看完卦象,她拉开车窗帘对外面的严明说:“严明,前面应是有丧事,可能还会有何变故,我们绕开这条街过去!”
严明没有多问,点头让车夫调头。
不过马车堵在人堆里,调头也不好调了!
“王妃,前面好像确实死了人,有人把路给堵了在哭丧,但现在调头回去也不行了,后面也有哭丧的人把路给堵了!现在我们正好堵在中间了,这些老百姓也不嫌人多,全挤在这看热闹呢!”
她一听,表情一变。“后面也一样?死的是什么人啊如此大胆,竟然堵路?”
“也不知是哪些个刁民,不然王妃您在车上等片刻,属下这就带人去将这些人给赶走!”严明在外头也被挤得毛焦火辣的,早就不耐烦了!
奚兰知道他那火爆脾气,叮嘱道:“人家家里死了人,你好好说,让他们将路让开,别动手知道了吗?”
严明怔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啊!
但王妃都这样说了,不能不办啊,先答应着。“好!”
“走,哥几个去看看是那些不要命的挡路!个奶奶的!”
答应完,转身就叫着王府卫的其他几个,撩起袖子往前头而去。
奚兰坐在马车上没多久,感觉车外的人越来越多了,然后就听见小孩哭的声音。
“娘!娘!”
“别挤了,有人倒了!”
全是乱哄哄的一团,奚兰暗叫不好,立刻打开车门,站在马车上往下寻去。
小孩的哭声,混杂在其他声音里,她辨别了许久,才发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趴在地上,周围好多人在挤,小孩估计已经受伤了!
她没有多想,立刻跳下马车去,挤开人群去抱那小孩。
她才刚抱起小孩,人潮就挤过来了,她一人还好,怀里多了这么大个小孩,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被人群推着左右摇晃。
接着,她就发现她前方陆续有人倒了下去,凄惨的叫喊声刺耳传来,她想救更多人,但在如此混乱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发不出去,只得往马车方向慢慢移去。
此刻,那些王府卫基本都在人群中走散了!
“救命啊,救命啊,别挤了!”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哀嚎,用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根本看不见女人的样子,只觉那双求生的手力气十分大,几乎要将她也脱下去。
她一咬牙,将那小孩举着放上了马车棚,然后再一转身,去将那地上的女人拖起来。
才看见那女人身上全是脚印,不过还好,没有受很重的伤。
“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好人!”那女人连连对她感激,她让女人抓住马车壁,又继续去救其他人。
不过,马儿突然被周围的人群惊扰,抬起前腿,凄厉的叫了一声,而奚兰,就恰巧站在马匹前方。
她想躲,但周围的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躲。只能下意识的用手捂着头,等待被马蹄践踏的命运……不过,马蹄并未踏下来,她惶然将手拿下来,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用自己的身体,将整个马抱住了!
“阿怪!”奚兰惊讶出声。
此刻,那马受了惊力气十分大,不断的挣扎着,要从阿怪的手中出来,若让这马儿在人群里发狂,必然踩死无数。
第一个踩死的就是龙奚兰,所以她看见阿怪伸出大手,生生的将马脖子给拧断了,马儿断气倒地那一刹那,周围的人群突然松动了,所有人都在远离他们。
“阿怪!”
因为动作太大,阿怪罩着头的黑色斗笠掉了下来,他那张狰狞的绿色面孔,在阳光下,十分刺眼。
奚兰赶紧过去,重新给他戴上。
“妖怪,有妖怪!”一个女人尖叫声,穿破了人群。奚兰看见,正是那个自己刚才救的女人,对方正恶狠狠的指着她和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