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小女子,一生为所爱之人纠葛缠绵也无妨,可她不是。
她的感情,可以卑微,但她的爱,却广阔无疆。
所以,奚兰并非被自责冲昏了头,而恰恰是异常清醒,才不愿让他们的感情,耽误这天下大事!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李淮,荣国夫人早就算到这一天了……”她从李淮怀中出来,探望着他眼中的色彩。
“她要你帮她所做的事,也于此有关!”
奚兰的话音刚落,诸葛念慈已经寻了过来。
两人看到此人,表情都压抑着,忌惮而排斥着。
对方并不在意,她面上大气,犹如惊涛骇浪后的一叶孤舟平静的告诉他们:“晚缀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男孩!”
“荣国夫人,你不必说了,本王绝不会答应!”李淮态度坚决的说。
如果单单是因为皇位,他可能会选择这种方式,但明知,这会让牵扯进这里的两个女人难受,他更不愿意为皇嗣妥协。
“胥王爷,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会帮我们宁家一个大忙!”诸葛念慈的声音,终于拿出了一些气势。
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大气冷厉的女子,这般说话,即便是胥王爷,也无法忽视吧!
他当初进国公府来请荣国夫人时,荣国夫人答应了,但附带了一个条件。
说有一天,李淮得帮他们宁家一件大事!至于是何大事,荣国夫人并未讲明。
现在想来,荣国夫人不愧为醉仙岛的人,早已算透了一切。
尽管如此,李淮还是不肯妥协,他说:“本王确已答应过你,但绝不是这一件,其他的……”
对方一脸严肃的打断他道:“胥王爷,你知道,宁国公,只有晚缀一个女儿吧?”
宁晚缀还是宁国公跟已亡的妻子生下的,荣国夫人也不能生育,而宁国公娶她之后,虽有娶其他女子,也曾诞下孩子,但不久之后全部夭亡了,所以宁国公只有宁晚缀一个女儿。
连诸葛念慈也分外疼惜宁晚缀,完全是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般看待。
“现在,蒙四王爷已知晓晚缀的事,晚缀不会回蒙国去了,但我们宁家,必须留下这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不能不明不白,必须得有一个名正言顺。
甚至,宁家还有更大的野心。
这诸葛念慈既能算到那么多,怎会不知,李淮有一天会登上皇位?
她清楚奚兰已不能孕,若李淮认宁晚缀的儿子为子,那就是唯一的嫡长子,他们宁家,未来还会出一个太子甚至一个皇帝!
这确实是帮了他们宁家一个大忙!
“你们宁家也可留下这个孩子的!”李淮看向荣国夫人,冷声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看到宁晚缀生不如死,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决定赴死也不肯说,李淮不相信,荣国夫人会不知这其中的内情?
他甚至怀疑,这个孩子的存在,都是宁家一手策划的。
名声破了可以重塑,但断子绝孙,却是这样的大世家万万不可!
“胥王爷,你与晚缀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就算看在情分上,帮她一把也不行吗?”这边还正说着,宁国公杵着一支手杖从后面的院门进了来。
奚兰虽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但也从衣着上猜到了此人身份。这宁国公早已一头花发,比想象中的年纪大多了!
与诸葛念慈相比,这宁国公显然抓住了李淮重情重义这一点。
“这些不说也就算了,当年晚宁为了你,差点就没了命,你此刻倒是轻松了,可是晚宁呢?”
李淮低头不语,对于老人的指责,他也通通受了!
不可否认,当年,他确实害苦了宁晚缀。
对方瞧他不回应,想必也是心中有愧,继续道:“再说,你堂堂一个王爷,纳妃娶妾,不是在所难免吗?我们宁家,又不要你正妃的位置,只不过给一个名分而已……”
“宁国公,你这般做,可有想过晚缀的死活?”她既然选择已死了解,就是不愿接受家中的安排了!
诸葛念慈接过话来,义正言辞的问他:“胥王爷,若我告诉你,晚缀生下这孩子,也将不久于人世呢?”
李淮一愣,后道:“不可能!”
“不可能?好,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问问胥王妃,晚缀的阳寿尽在何时?又是尽在何处?她是因早年被你身上的魔煞气所伤,留下的邪根!”
一直没有说谎的奚兰看过去,紧闭着双唇,平静中,带着一丝厌恶。
她没有算过宁晚缀的命格,但宁晚缀的面相,确实非长寿之相。
就算诸葛念慈想以此说谎,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想必是真的。
难怪,宁家会这般狗急跳墙的急于留下这个孩子。
她讨厌这些人一旦沾上了权利,便变成了这般狰狞的样子,她望着荣国夫人,曾以为的清高隔世,却也这般世俗势利,是她想象错了,还是在这座权贵并存的皇城呆久了,最初的心变了?
“奚兰,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愿相信荣国夫人的话,李淮却还是转过头来问她。
奚兰恍然回头看去,李淮的眼眶有些红。
她知道他为宁晚缀难受,其实,她又何尝不为宁晚缀难受呢?
不能嫁给所爱之人,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而她人生中,最后的使命,就是为生她养育的家,留下一滴血脉。
宁晚缀此生,爱而不得,恨而不舍,死而皆憾,何以终矣?
“李淮!”奚兰闭上眼睛,已是有些累了!
这般唤他的名,更让她精疲力尽,但她还是要说:“若她当真因你而死,这是我们欠她的!”
她已得到了李淮,若是连一个将死之人的遗孤也不能接受,她又何以为人?
宁过公见她松了口,对她的气度,还是有几分感激,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会帮晚缀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养胎,供她度过最后的时日,并不会打搅你们太多,老夫……已保不了晚缀了,唯有将她怀中的孩子留下!”
“夫人,国公爷……不好啦!不好啦!”此刻,从厢里,惊慌跑出来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