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诡异,从那天之后,我在有些晚上会做奇怪的梦。梦境中,我从身体到内心都完全变化成了不认识的陌生人。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些梦都与那个女人有关,都是曾经那个女人相识之人的回忆。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进入那些回忆,也许是那晚那个女人缠住我时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记;又或许,我听人说,有些人身上的因果太重,会引得与自己相关的人都进入灵异的状态,或许那个女人就是这样的人。
我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在我初入朝宗的时候。
睡梦中被人揪着衣领拽了起来,接着被拖到了给平时修行用的演武场里,一群低级弟子围了上来。
“这就是新来的见习?听说还是拿着门牌来的?”
“从鸟不拉屎的破村子来的人,门牌八成是杀人抢来的吧。”
“蠢货,声音太大了……万一她真的有什么来头,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切,这家伙要是有什么来头,我们就是王子王姬了。”
我的背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一个踉跄扑到了地上。好痛,我回头一看,那是一根小臂粗细,拿起来比我还高一些的棍子。
“拾起来啊,废物!”周围的人哄笑着。
“看她还一脸轻蔑的样子,很嚣张嘛。”
“这里可是修行者的世界,打赢就是规则。现在就教教你这个新人,什么是规矩……”
被扔回床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说是单挑,但实际就是车轮战虐打,我大概已经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了。
“这些大宗弟子的作为和那些小混混有什么区别。修行者,修行者就可以仗着力量为所欲为吗”那天的火光又一次在眼前闪过,“变强不就好了,变强了,我就要狠狠地打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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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诵成,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打败你!”
汗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犹如沉重的鼓点一样。前弓步、侧马步、撤步、跳……还要挥动长度几乎是身长的两倍,前部裹着沉重沙袋的长棍。投射在地面上的阳光已经变成了耀目的橙红色,黏腻的湿衣粘在身上,手臂和大腿也沉重到快要抬不起来了。然而越是到了最后,越没有人敢懈怠。坐在主位的族长,一直都紧盯着我们这些习武的子弟。
我们姬姓雷氏家族是一个力量至上的地方。家族中所有的男孩,无论出身,都要从小习武。身体孱弱或是意志薄弱的小宗子弟,就会被送到外墙墙墙外去种植开荒,外面的世界虎豹横行,种出的粮食大部分都要供给家族的大宗和卿族,这些人大多短寿,家人也会因为老无所养而晚景凄凉。有能力的小宗子弟则会被纳入内墙成为卿族,家里人的温饱就能保证了。
所以,如果在这里撑不下去了,就会直接堕入毫无希望的未来。而同样的,如果想一步登天的话,也只用在比武中获胜。
“姬诵成,我一定要击败你!”
鼓声响起。子弟们演练完最后一套动作,与族长相互作揖两次,有相互作揖。嫡长子姬成诵走到最前,与我们相互行礼。
“今天还有人要和我比试吗?”他问道。
“我!”我走上前说,“我可不会再犯同上次相同的错误了。”
我们又相互行了一次礼,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虽然我已经很疲惫,但同样训练了一天的他不会比我轻松多少。我承认姬诵成比我强,但只要我一路快攻,让他露出破绽,获胜的人就是我了!
开始的金鸣响过,我冲向姬诵成,当头一劈,不出意料地被挡住。接着右腿横扫,上步前劈。
“不错,看来我上次说过的下盘不稳的问题,你已经基本解决了。“他一边格挡一边说。
怎么能还有余力说话!我咬牙一路猛攻,为什么还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还有五招,我的招数就要用尽了!
“咚!”最后一招也已经使出,我咬咬牙,没有办法,只能重新举棍过头,再次劈下。姬成诵像是看透了我的招式,欺上前来,对着我的胸口一记肘击。胸口剧痛。身体又被棍身横推,我失去平衡,跌了出去。
又失败了啊。
姬诵成走上前,将我拉起来。“你还真是进步巨大,招式非常不错。不过,如果招式能够能灵活,不要拘泥于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大概就能获胜了。”接着,他又详细地评点了我每招的得失。
我拜谢,他的话令我受益匪浅,但我仍然觉得心中苦涩。身份、天赋、能力,每一项都与他相差如此之大,到底要怎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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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醒来,那个叫姬诵成的人,容貌几乎与那个可怕的女人一模一样。他们是什么关系?父女?兄妹?姐弟?我摇摇头,那个疯女人与这个温良正直的男子差别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宁愿觉得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下床,拿起床边的长棍,梦中使出的棍法与那人的教导还印在我的脑中。竖劈,踢,横砍······一招,又一招,直练到落霞满天。我的修行之路,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