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景轩真心实意的道谢,沈梦璐表示欣慰。保护儿女是父母应尽的责任,沈梦璐只是在用她的行动告诉景轩,她正在履行母亲的义务和职责,令景轩心中很是感动。
“景轩,出征一事,你可决定好了?”寒暄了几句,沈梦璐问起了这件事情。虽然姬皇后的要求动摇了景轩的决心,可沈梦璐还是希望景轩能按他自己的心意去做。何况,现在这个时候,景轩离开,也未必是坏事。朱鄞褶那句大礼,总归令人心中发毛。
景轩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阎轻络,对着沈梦璐老实开口。“母妃,我想,就按皇奶奶说的,等到来年春天吧。”
出征,是景轩的愿望没有错,可是对他而言,却不是非得现在出征才行。就像姬皇后所言,新年将至,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出征,会更适宜。
而且私心里讲,他先前决定出征,也是害怕亲子鉴定不尽如人意,怕自己无法坦然面对阎轻络。可是现在,他的身世大白,阎轻络又近在眼前,景轩心里多少是舍不下的。
沈梦璐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留下来就要学会面对,你可以吗?”
任何事请都有两面,远走边关,会饱受风霜之苦,却可避开世间纷争。留在京城,可享受天伦之乐,却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残酷现实。比如朱鄞褶的暗算,比如明德宗的突然倒下,比如兄弟间的手足相残,再残酷的帝位争夺。
景轩露出笑容。“母妃放心,景轩绝不会被打倒的!”
经过这一场风波,景轩感觉自己又成长了不少。不管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雨,景轩相信自己都能学会笑看风云的。
沈梦璐莞尔,“好,你有信心便可!”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就让他们一起携手迎接那风雨过后的彩虹吧!
离开悦梦宫的景轩,没走多远,就被阎轻络拦住了去路。
“朱景轩,你还我钱!”阎轻络一脸娇蛮地朝景轩伸出手。两万两银子打水漂,这个阎轻络非常不高兴。不管沈梦璐设局是坑谁都好,反正她是不乐意当这个冤大头的,可沈梦璐不肯让赌坊把钱还给她,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个替死鬼!
阎轻络想来想去,这事儿都是因景轩而起的,这赌注的主角也是景轩,她的损失,她理所当然应该找景轩要回来。于是,她拦住了景轩。
景轩有些愣。“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前两天我问你,到底谁才是你老爹的时候,你是不是回答我说,太子的概率大一点?”阎轻络斜眼望着景轩。她当初就是错信景轩,才把她所有银票都押到了朱鄞祁身上。都说父子连心,她以为景轩的心灵感应不会错,结果呢?啊呸!
景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这么说过。”当初沈梦璐做事太高调,连府中下人都议论纷纷,景轩也一度以为,自己真是朱鄞祁的儿子。
“那不就得了。给钱,两万两银子!”阎轻络理直气壮地再次伸出手。看吧,景轩自己都认了!她找他要钱,不冤了吧!
“不是,这跟我欠你钱有什么关系?”景轩满脑袋问号。如果阎轻络只是单纯地伸手问他要银子,这没问题,他可以给。可扯到欠字,景轩就不得不刨根问底了。他什么时候欠阎轻络钱了?还是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啰嗦哎!你说你是朱鄞祁儿子,我就拿了两万两押了朱鄞祁,然后输了。你说这是不是跟你有关系?”阎轻络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气势十足。
景轩却是听得肾上腺素直线飙升。“阎轻络,你拿我押注了?”景轩伸手扣住阎轻络的胳膊,一双向来如小鹿一般无害的眼眸里,迸射出两道危险的光芒。
阎轻络被景轩突然的动作吓到,更被他眼眸里的怒意给怔得心跳慢了半拍。有那么一瞬间,阎轻络甚至有种错觉,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屁孩,而是一个内敛深沉的成熟男人。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放开本小姐!小屁孩,敢吃本小姐豆腐!”阎轻络被景轩盯得有些心慌,却还是旱鸭子嘴硬,伸手拍开了景轩的手。
景轩的手背被阎轻络拍得发红,却依然没有松开,他牢牢盯着阎轻络慌乱的美眸。“阎轻络,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再是孩子了。”他已经可以纳妾了!
“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会娶你为妻,所以,这样的行为压根算不上吃豆腐!”只是扯个胳膊而已,离吃豆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要不是景轩现在身高不占优势,不然他真想直接给阎轻络来个壁咚,用男子气慨说话。
喝~~阎轻络倒抽一口冷气,这段时间,景轩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她还以为人早已忘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是她掉以轻心了!
害怕被景轩缠上,阎轻络用力一把推开了景轩,转身就跑。“花钱消灾,算我倒霉!”比起丢了两万两银子,被这个矮冬瓜缠上更可怕。呜呜,可怜她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泡汤了。
“阎轻络,你跑不掉的!你拿我押注的事,我一定会找你讨回来的!”猝不及防被阎轻络推到在地上的景轩,冲着阎轻络仓皇逃离的背影,信誓旦旦地喊道。
阎轻络踉跄了一下。天呐,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这矮冬瓜死心!不然,天天跑也不是个办法啊!
当沈梦璐将参与赌局的官员名单摆到朱鄞祯面前时,朱鄞祯这才明白过来,沈梦璐当初不让他打压赌坊的真正原因。
名单上涉事官员很多,押他和朱鄞祁的参半,其中还不乏两边都押注的滑头。官员涉赌的金额也大小不一,少到几十几百两,多到几十万两上百万两。其中亏损最大的当属尉驰鸿一家,以及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几户。
但是尉驰鸿一家的押注金额竟然达到九十多万两,接近百万两,这让朱鄞祯咂舌不已。“倒是看不出来,这忠勇侯府的油水这么足。”
沈梦璐坐在朱鄞祯的腿上。“我想,这该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坦白说,沈梦璐也有些意外。她真看不懂尉驰鸿到底哪来的自信心,敢用全部家当来赌,不过以尉驰鸿的官阶来讲,能拿出近百万两银子,这里面的猫腻也是不少的。
“看来尉驰鸿这些年暗中收受了不少贿赂。”朱鄞祯仔细查看着名单上的官员名字,与朝廷发放的俸禄出入较大的官员大有人在,可见这贪污受贿之风有多猖獗了。
“四郎你来看看这个。”沈梦璐伸手指向了其中一行。
尉驰鸿押注是分多次的,每一次押注的金额都不相同,其中有一天,尉驰鸿分别在四大赌坊押了注,金额相加起来,正好是八万两银子。
朱鄞祯皱起眉头。“娘子想说什么?”
“四郎还记得吗?当初沈默为恭儿疏通的时候,就是花了八万两银子。”沈梦璐的指甲在薄薄的纸片上划出一道印子。
“娘子你想说,当初给柳如芸下套的人是尉驰鸿吗?”同样是八万两银子,金额虽然一样,可是要将这两则混为一谈,似乎牵强了些。
“娘子,为夫觉得,这可能是你多虑了。尉驰鸿头脑简单,那样大费周章的算计,不是他的风格。”朱鄞祯坦言。沈默为救沈恭卿行贿一事,除了给柳如芸下套之外,还要暗算谢长安受贿,这里面层层叠叠传递,稍有不慎就会败露。
可是谢长安受贿一事,到副将自杀,就断了线索,一直毫无头绪,后来随着通敌密函的出现,受贿一事更是被人忘到脑后了。比起通敌,受贿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罪名了。
因此,受贿这件事情,随着沈默被处斩,便陷入了沉寂,再也无人关注了。朱鄞祯倒是没有想到,时隔数月,沈梦璐竟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尉驰鸿或许没这个头脑,尉驰瀚却一定有。”沈梦璐提出了与朱鄞祯不同的看法。“这些天如一一直暗中跟踪尉驰鸿。在尉驰鸿押这八万两之前,他曾去过丞相府。或许你会觉得是我太敏感了,但是我始终觉得,这八万两太巧合,也太蹊跷。”
沈梦璐说这话不是没有理据的,谢长安一事,其实沈梦璐一直暗中关注着。“四郎,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用通敌密函这一招,说不定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呢?那八万两银票是在长安表哥的营房里找到的,可是长安表哥被捕之后,那八万两银子却不翼而飞。四郎觉得,这钱去了哪里?”
朱鄞祯认真地望着沈梦璐。“娘子你,故意参与赌局,就是为了调查此事吗?”如果是,那沈梦璐内心的仇恨未免太沉重了些,她花在复仇上面的心思未免太重了些!
沈梦璐摇头,“不是,这充其量只能说是意外收获。”她聚赌设局,只是为了请君入瓮,让尉驰鸿尝尝倾家荡产的滋味儿。发现这可疑的八万两银子,完全是个意外。
沈家覆灭之仇,她是要报的,却并不是她人生的主要目标。她只是不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