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清堂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他这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喜欢的人除了是个有夫之妇,还是个孕妇!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光了吗?真是丢人现眼!
阎清堂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低喝一声。“翀翊,坐下!”
“阿爹啊……”阎翀翊无奈地唤了阎清堂一声,“您这是干嘛呢?”
干嘛?阎清堂横了阎翀翊一眼。“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人家赔礼道歉是人家的事,你那么鸡婆干什么?”这沈梦璐给他们阎门惹的麻烦难道还不够多吗?喝杯酒道个歉,有哪里不应该的吗?
当初沈梦璐黑阎门医圣的事,他没找上门算账,就已经算很大人大量了。因为一个沈梦璐,他一心守护的宝贝女儿与他们最忌讳的皇室纠缠不清不说,如今他儿子又被迷得晕头转向。
一想到向来谨守门规的阎翀翊为了这个沈梦璐违背门规不说,竟然还对自己下药,阎清堂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清醒以后的阎清堂第一时间就杀了过来。
本来以阎清堂的功夫,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阎翀翊的,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要亲眼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勾走他他女儿的心和他儿子的魂!
沈梦璐的美,毋庸置疑。沈梦璐的优秀,阎清堂也早已听得耳朵长茧了。本来这沈梦璐要是一个身家清白的闺女,阎清堂倒也不反对儿子将她娶回家当老婆。可是,人家是别人的老婆,还是将要当妈的人!
阎清堂原本没打算对沈梦璐怎么样,可是见阎翀翊对沈梦璐如此执迷不悟,阎清堂的脾气有些上来了,他抬手就给了阎翀翊一筷子,“臭小子,叫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阿爹啊……”阎翀翊还想说些什么,被沈梦璐轻轻拉住了袖子。
沈梦璐对阎翀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这是葡萄酒,不碍事的!”放心,交给我吧!沈梦璐用眼神示意阎翀翊乖乖听话坐下。
阎翀翊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坐下了。其实在阎翀翊看来,沈梦璐完全没有道歉的必要,毕竟他此番进京,主要是为完颜漱玉而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沈梦璐帮了大忙。
也不知道他老爹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对沈梦璐心存感激。想到完颜漱玉,阎翀翊下意识地凝眉望了阎清堂一眼。其实阎清堂来了也是好的,这样倒是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沈梦璐再次端起酒杯,对阎清堂福了福。“阎门主,晚辈先干为敬!”
阎清堂嗯了一声,表示应过,自己也好整以暇地端起了酒杯。可就在沈梦璐的红唇即将碰到酒杯的时候,她手中的酒杯却不翼而飞了。
“阎伯父,跟女人喝酒多没劲!还是让小侄来陪阎伯父好好喝一场吧!”楚代安带笑的嗓音落入沈梦璐耳膜,沈梦璐回头,看到原本被她握在手中的酒杯,此刻正牢牢握在楚代安手中。
“楚代安,你怎么起来了?”
“安小子,你怎么在这里?”沈梦璐和阎清堂异口同声地问到。
“闻到酒香,我便来了。”楚代安简单回了沈梦璐一句,自发自动地坐到了阎清堂身边的位置,将沈梦璐和阎清堂远远隔开。然后笑容满面地对着阎清堂开口。“阎伯父,您难得来京,怎么不事先通知小侄呢,也好让小侄尽尽地主之谊。”
阎清堂的眸光不着痕迹地在楚代安和沈梦璐之间游走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到了楚代安手中的酒杯上,微微挑了挑眉。呦呵,敢情这是又来了一个护花使者!这沈梦璐的魅力不同凡响啊!
“安小子,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如此面黄肌瘦的模样了?莫不是没了望月楼,你就没饭吃了?”阎清堂扬眉反问。
楚代安笑,“让阎伯父见笑了,小侄只是受了些小伤。”
小伤?看楚代安这般憔悴的模样,显然是受到了重创。阎清堂若有所思地望了沈梦璐一眼,抬起手拍了拍楚代安的肩。“安小子,要保重身体啊!这要是为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把命给丢没了,那可就不值当咯!”
沈梦璐被阎清堂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弄得有些不自在。她知道阎清堂这是在对自己不满。
楚代安假装没听懂阎清堂的意思,只嬉笑着劝酒。“小侄谨遵阎伯父教诲!阎伯父,难得相聚,今日就让小侄陪您一醉方休吧!”楚代安说着要仰头喝酒。
阎清堂伸出一只筷子按住了楚代安的酒杯。“安小子,才说听我的话,怎么又不乖了?带伤喝酒,你是迫不及待想找阎王爷报到吗?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这么糟践自己,就算你拿再多好酒,跪再久,我可都不会再给你丹药的!”
阎清堂说这话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眼神一直飘到沈梦璐身上。他认识楚代安这么多年,就从未见过楚代安对谁低过头,上一回楚代安在他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跟他求一粒易容丹。原本阎清堂没多嘴问楚代安是用来干嘛的,不过现在,不用问,阎清堂也已经明白楚代安那是为的谁。
不用说,楚代安这次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必然也跟这个沈梦璐脱不了干系。真是!这些个小后生,一个一个都脑袋进水了吧!这沈梦璐再美,也是别人的娘子,他们一个一个削尖了脑袋瞎争什么英雄?
沈梦璐微微皱眉,她倒是听阎轻络提过,当初楚代安为求一粒易容丹费了不少心思,用了不少美酒才打动了阎清堂,可楚代安跪了一天一夜一事,她却是并不知情。
沈梦璐知道,楚代安默默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可是被阎清堂这样带着指责的赤果果的眼神盯着,沈梦璐还是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楚代安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窘迫,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状态。“是是是,阎伯父教训得是!那小侄就替阎伯父斟酒吧!”
“不用了!”阎清堂手指一弹挥开了楚代安的手。“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乖乖回去躺着!翀翊,你扶着安小子进去,再给他扎几针。”
阎清堂这是要支开他们的意思,楚代安和阎翀翊皆是一惊,二人极快地对望一眼,一致决定让阎翀翊留在这里。可楚代安还来不及开口,阎清堂又发话了。
这一次,阎清堂没有再给他们任何留下来的借口。“翀翊,待安顿到安小子之后,你再去门口把那些侍卫们身上的毒给解了。免得日后又有人说我们阎门做事不光明磊落,是小人之辈!”
“是,阿爹!”阎翀翊无奈,只好应了一声,伸手扶起了楚代安,二人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厢房。
阎翀翊和楚代安不情不愿,担忧不已的模样,令阎清堂一阵发晕!这两死小子,到底被沈梦璐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你,过来!”待阎翀翊和楚代安的身影消失,阎清堂的筷子指向了沈梦璐。
沈梦璐扬了扬眉,默默坐到了阎清堂身边。“阎门主,有何吩咐?”从刚刚楚代安和阎翀翊对阎清堂的恭敬姿态来看,这个阎清堂的长辈权威,显然是不可挑战的,沈梦璐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阎清堂却是没有再理会沈梦璐,顾自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几杯美酒下肚,暖和了阎清堂被冷风吹冻的身子,也柔和了他原本严肃坚毅的面部轮廓。
“说吧,你这次叫我儿子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好半响,阎清堂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平静地望着沈梦璐。
阎清堂一来不是傻子,二来对自己的儿子了若指掌。与我行我素,贪玩嚣张的阎轻络不同,阎翀翊向来冷静自持,行事沉稳,不会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事情。
阎翀翊对沈梦璐心有所恋,这点不假。可阎翀翊却心如明镜,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样的请求可以答应,什么样的要求应该拒绝。
比如说这次,让阎翀翊进宫为太子朱鄞祁戒玄草一事,虽然阎翀翊不忍拒绝沈梦璐的请求,可是在阎清堂和长老们的劝阻之下,阎翀翊也已经改变了主意,打算爽约了。
所以阎清堂十分确定阎翀翊再怎么迷恋沈梦璐,也不至于为了应约而做出对他下药这样离谱的事情。能让阎翀翊冒着被封杀的危险,都要偷跑出来办的,必然是有十分特殊的原因。
沈梦璐倒是没想到阎清堂会问得这样直白。“阎门主,这个问题,您不如直接问阎公子。”
完颜漱玉一事,是阎翀翊的家事,里面还有牵扯到阎清堂与完颜漱玉之间的感情纠葛,沈梦璐以为,还是由阎翀翊和阎清堂父子二人对话比较好。
阎清堂挥了挥手,“既然是你叫翀翊来的,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是,无须过多顾虑。”
阎清堂不想说刚刚阎翀翊眼里闪过的一抹隐痛,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阎翀翊此次进京目的很不单纯,在父子对话之前,他需要知道,阎翀翊的目的。
完颜漱玉的事,迟早是瞒不住的。既然如此,沈梦璐也不再推辞,如实告知了阎清堂。“阎门主,阎公子是为了他的母亲,完颜漱玉而来的!”
完颜漱玉?!阎清堂手中的酒杯落到了地上,震惊不已地望着沈梦璐。“你说……什么?”
沈梦璐静静地望着阎清堂,重复了一遍。“阎门主,我无意中在皇宫中找到了完颜姑姑,便将此事告知了阎公子。阎公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见完颜姑姑一面。”
阎清堂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俊逸的脸上也染上一抹隐忍的痛苦,好半天,阎清堂才暗哑着嗓音开口。“她还好吗?”
漱玉,他的漱玉,竟果然在大明皇宫。阎清堂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喜悦还是疼痛,竟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