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乌鸦嘴!答案就是你,你比乌鸦更讨厌!”
严新也不示弱。“严新你快答对了,整理一下你刚才的话,就是答案。”毕玲玲提示。
严新摸摸后脑勺:“张明希是乌鸦嘴,她比乌鸦更讨厌……噢,乌鸦嘴,是乌鸦嘴!”
毕玲玲刚要说话,豆芽不高兴了:“好啊,毕玲玲,你跟他一伙嘲笑我,不跟你们玩了。”豆芽噘着嘴趴到座位上。
“张明希,你今年还说急转弯呀?”高东问。“是啊,我又不会说相声。”豆芽酸溜溜地挤兑高东。“你不是会说唱吗?上次严新过生日,你自编自唱那个‘生日快乐’,你把它改成‘节日快乐’肯定能拿奖!”“算了吧,姜老师才不认为这是节目呢,她认为《小毛驴》《金色的太阳》才算节目。”“就是,每年都是方会会去,她就会唱这几首老掉牙的歌!”于娜也气愤地加进一句话。
“张明希,你真的会即兴说唱?”毕玲玲笑着问豆芽。“她编的可好了,再加上韩国劲舞,真是酷毙了!”高东抢过话。“就把你上次的‘生日快乐’表演一次。”毕玲玲怂恿她。
“哎,那是随口说的,都忘了。”“大概,你回忆个大概,演一下。”“快点,给毕老师演一次!”高东催着。
“就是,快点,张明希,我也喜欢你的劲舞和说唱。”
于娜也催她。
嗯——哼—豆芽清了清嗓子,站到教室后面的空地:“噢,噢,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今天是坏小子严新的生日,我们一起来祝贺,祝他又长一岁了,祝他个子长高了……”豆芽边说边舞。
哗—全班学生丢下自己的节目,围过来,叫好、鼓掌。
方会会冷眼站在一边:“这算什么节目?没有一点儿艺术性!”“比你唱的好多了,年年唱那首歌,也不脸红!不就是姜老师偏向你吗?”于娜向来是刻薄的。“哼,你这是嫉妒,有本事你也唱呀!”方会会不知轻重地回击。
“方会会,你真不知道羞耻,要不是你妈妈跟姜老师的关系,能让你去出风头!”高东拿出班长的派头,“你看着,这次怎么轮也该轮到别人去了。”
“你试试,你说了算还是姜老师说了算!”方会会傲慢地说,然后别别扭扭地学豆芽,“噢,噢,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跳梁小丑!”
豆芽气红了脸,狠狠瞪着她,高东扬着拳头真想揍到她脸上,毕玲玲则看着她皱眉头。
班级初演的时候,姜老师特意问:“张明希,听说你今年不说急转弯了?也精心准备了节目?”显然,说唱的事,方会会早已报告给姜老师了。
姜老师颇有兴趣地看着她,豆芽猜不出老师是善意还是恶意,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别紧张,大大方方地表演,我们都支持你!”毕玲玲在桌子底下晃拳头。
豆芽稳定了情绪,来到讲台上,她回避着姜老师的眼睛,正好遇到毕玲玲的眯眯眼,立刻放松多了,高东也在座位上做着劲舞动作鼓励她。
“噢,噢,节日快乐,节日快乐,今天是我们的节日,最开心的日子,在这个不平常的日子里,我写下了心中的祝愿……”
“噢,噢,节日快乐,节日快乐……她在台上跳,同学们在座位上扭,班里的气氛空前热闹。
一张张兴奋的脸中衬着一张冰冷的脸,极不和谐,那就是姜老师。她强忍着没有打断豆芽的表演,直到掌声熄灭,她站起来:“这是什么?这种东西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张明希,你从哪学的这一套,这完全是街头小混混的荒唐举止!”
一双双同情的眼神看向豆芽。“姜老师,张明希表演的是即兴说唱,是现在非常受欢迎的一种歌舞表演方式。”毕玲玲解释给姜老师听。“毕老师,这在你们大学校园里也许是允许的,但他们还是小学生,怎么能过早沉迷于什么流行风暴呢?”
“姜老师,您对这种说唱不了解,难免会有误解,这不是什么流行风暴,它也是一种艺术,这种表演最大的特点就是即兴说唱,这要求表演者有敏捷的思维和语言组织能力。张明希的即兴歌舞真的很好,非常接近专业的歌舞演员!”毕玲玲耐心地讲着,希望能说服姜老师。
“对现代的东西我是落后了,但正规而有意义的文艺会演是绝对不能上这种节目的,太出洋相了!”“这怎么是出洋相呢?你看孩子们多喜欢。参加文艺会演不是也有学生评分部分吗?”“就是,方会会那两首破歌去年就没得到名次,因为去年增加了学生打分。哼!”于娜煽风点火。“让张明希去!”高东趁机大喊。“让张明希去!”
“张明希去!”大伙也跟着喊。姜老师沉着脸,不说话。
“这样吧,咱们也改改选节目的方式,模拟正式会演,不由老师一人指定,由大伙投票选出。”毕玲玲提出建议。
姜老师默许了。
结果还用问吗?方会会那两首老歌,同学们早就听厌了,加上她的臭人缘,谁会选她?全班33人,32票都投了豆芽。
选节目结束后,毕玲玲追上去:“姜老师,我有话对您说。”
姜老师站住了。“对不起,刚才跟您……”
“噢,没关系,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能是我思想太陈旧了。这种说唱歌舞,去年别的学校也有出这种节目,挺受欢迎的。但,据说那几个演出的同学有专业人员培训,张明希她……”
“这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给孩子展现的机会,我觉得张明希真的很有天分,何不让她试试?”
“要是往年,试试也没什么,可是这次……”姜老师吞吞吐吐起来。
“这次怎么了?有规定不允许上这类节目?”“那倒没有……”姜老师不再说下去了,自顾往前走,把毕玲玲丢在身后。
为了不丢脸,豆芽加紧写歌词、反复推敲,课间、走路,不放过任何空闲积极排练。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且这机会得来不易,为了她能演出,毕玲玲跟姜老师争得面红耳赤,而且,全班同学都支持她,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哦。
会演这天,工人文化宫里坐了县里七所小学的学生和老师,有几千人。
豆芽站在台上,瞟一眼台下,心咯蹬一跳,黑压压的人头,一双双眼睛在灯光中聚焦在她一个人身上。豆芽紧张得额头冒汗。
“别紧张,平时怎么练的就怎么说。”姜老师站在台侧的幕布后面给她打气。豆芽稍稍镇定了些,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高东也站在老师旁边,下一个节目是他和徐岩的相声。音乐响起来了,嘭,嘭,嘭,豆芽数着乐点,应该在第七个“嘭”的时候开始,数着数着,她记不清第几个点了。“开始了,说呀!”高东提醒她。豆芽机械地抬起胳膊:“噢,噢……”“驴皮影?哈哈……”台下一阵大笑。“噢,噢,节日快乐,节日快乐,节日快乐,节……”豆芽紧张得忘词了。
“今天是”高东小声提示。“今天是坏小子严新的生日,我们一起来祝他生日快乐……”
“错了错了,今天是我们的节日!”高东又在提示,急得直跺脚。
此时的豆芽方寸大乱,手脚也不协调了。“她在干吗?动作好难看哟!”台下议论纷纷。豆芽索性停下来,无助地望着老师和高东。高东一脸失望,姜老师则虎着脸,又失望又气愤。僵持了近一分钟。对豆芽来说,这是多么漫长的一分钟呀,如坐在火山口上一般,她就要爆炸分割了。“想不起来就下来吧,快下来吧!”姜老师低沉着声音命令她。
豆芽沮丧地走下了台。
会演结束后,豆芽惴惴不安,她无法预料姜老师会怎么惩罚自己,会用怎样刻薄的语言奚落自己。看着高东和徐岩上台领奖,她像喝了酸辣汤,如果不是自己替下了方会会,也许今天上台领奖的还有一个女生。
出乎意料的是,姜老师似乎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她什么话也没说。倒是高东埋怨着:“你怎么搞的?亏我们那么挺你,真让人失望!”
徐岩也很生气:“早知道你这么上不了台面,还不如当初投方会会呢!真是给班级丢脸,给姜老师丢脸。”“好了好了,什么丢脸,她也不想这样嘛!你不是也差点忘词吗?”高东转而维护豆芽。豆芽一句话也不说,一味流泪。最初的几天,同学们还叹气,可是,很快都忘记了,没人再提,豆芽却一直耿耿于怀。会演结束的很长一段时间,豆芽的情绪跌到低谷一直调整不过来。
“张明希,你怎么了?整天闷闷不乐的。”毕玲玲问她。
“我给班级抹黑了。”这句话不知道豆芽重复多少遍了。
“还在想那件事,没关系呀,第一次谁都会紧张的,吸取这次的教训,下次一定会成功!”“姜老师再也不会给我机会了。”“呵呵,不一定学校的文艺会演才是机会呀,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毕玲玲的话无法化解豆芽心中的悲伤,她越发怕见到姜老师,就连上课时,不管她看没看自己,也不敢抬头看黑板。
这学期活动还真多,紧接着就是一年一度的体操表演。总校的参观团轮流到各校观摹。近一周的时间,全校停课训练,12个班级都在操场上练习。
“集合了,集合了。”体育委员招呼同学们。大家排好队,伸胳膊、散开。豆芽心不在焉地被同学们推来推去。“张明希,你的魂丢到哪去了?”
豆芽听到训斥,一抬眼正好遇到姜老师严厉的目光。自从文艺会演回来,豆芽总觉得姜老师的目光寒气逼人。
豆芽愣愣地看着姜老师,不知所措。“快点站好!练操!告诉你,明天观摹团来的时候,你给我精神点,别再像泥塑木雕一样!”姜老师吼叫着。豆芽这才醒悟过来,站好位置。豆芽知道那次文艺会演给姜老师带来的损失,由于她的失误,班级没取上名次,听说会影响到姜老师评定模范教师,心里越发歉疚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