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水华没能立刻反驳,停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带着一点不忍,但这个不忍很快就被她甩掉,依然要月听灵做选择,“这个你无须多问,你只要做个选择就好。”
“如果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把我当成复仇的工具,你觉得我还需要选吗?”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要师父要丈夫么?”
“师父,你报你的仇,我过我的日子,这原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为什么你非要把你的仇恨算到我的头上,当年又不是我弃妻选剑的?”月听灵越说越气,即便对师父再敬重,也不想成为她手中的复仇工具,更不想伤害自己的丈夫。
师父重要,小风也重要,要她在两个重要的人之间做不必要的选择,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不要跟我提当年的事,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就行,要师父还是要丈夫?”
“你不要我提当年的事,那我就非要提,不是我不敬重师父,而是师父的要求实在是太逼人。师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丈夫不够爱你,那当时你就够爱你的丈夫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丁水华被个问题震到了,不再想着什么选择与不选择的事,只想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你先别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只要回答我,当年你有多爱自己的丈夫?我问的是当年,不是现在,你可以不管现在的感觉,只要回答我当年的感觉就行。”
“当年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他,包括我的生命,就算让我为他去死,我也甘愿。我以为他的心里也是一样的,把我当成至爱,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在他的心里,我远远没有一把剑来得重要。”丁水华幽怨的看着天遥上人,回想过往时,心里的伤就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很痛,这个她曾经很爱的男人,想不到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那么师父,请你回答我,什么是爱?”
“灵儿,你问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干什么?”
“你先别问干什么,回答我,你心里的爱,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的爱,就是要把对方当成至爱,我是他的至爱,他也是我的至爱。”
“你所谓的至爱,就是想要对方为了你,抛弃所有,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难道爱不就是这样的吗?”丁水华愤然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一会忧郁,一会愤怒,一会怨恨,都是对着眼前的男人。
月听灵不管她的表情如何,只说心里想说的话,“师父,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爱很自私吗?”
“哪里自私了?我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难道就不能要求他心里把我放在第一位吗?”
“爱不是要求,要懂得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而不是要所爱的人为你付出,你一味的求天遥前辈把你放在心里的第一位,可是你并没有把他放在自己心里的第一位。”
“你胡说,我有,当年我把他当成一切,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丁水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像是要疯狂了,脸上的伤疤随着表情的变化,不断改变形状。
“如果你把天遥前辈放在第一位,为什么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是什么呢?他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想让百姓能在更好的环境中生存,既然你那么爱他,那就应该帮他,而不是让他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梦想。你一味的想要自己的丈夫为了你放弃所有,却不曾想过为他放弃什么,这种爱不是自私,是什么?天遥前辈既然如此重视一把剑,就证明这把剑的重要性,他不是一个剑客,不可能为了一把剑什么都不要,你难道就没有从这个方面为他想过吗?在这件事上,天遥前辈固然有错,但他已经认错了,而且还内疚了怎么多年,难道你还想要继续恨下去吗?”
“灵儿……”这席话,让天遥上人甚是感动,想不到自己的心声居然是一个小姑娘读懂。
“胡说胡说,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感受,你胡说。”丁水华失狂的大吼,无法接受这种论断。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应该清楚,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事,但我也爱过,我爱小风,所以可以接受他、包容他、理解他的一切。之前小风也曾经在剑和我之中做了一个选择,虽然他选择了我,但当时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他选剑,我也不会如此的怨恨他,毕竟爱一个人,就该成全他的梦想,即便成全他之后心里很痛苦,我也甘愿自己承受这个痛苦,让他能更开心一点。爱一个人,不是想得到他的什么,而是想能帮到他什么。”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师父,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
“别以为你说了一堆我就会改变主意,不可能,你说怎么多,无非就是告诉我你心里的答案,你已经选了风天泽对不对?好,既然你选了他,那就不再是我的徒弟,当初是我救了你的命,我现在就要把你这条命给要回来,啊……”丁水华像个失去控制的疯子,仰天一口,吼声将她一头白发震得飘起,接着突然出手,掐住了月听灵的脖子。
月听灵想不到自己的师父真的会对她出手,脖子被掐住的时候,心里瞬间都是惊讶和悲寒,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眼晕开始泛红,冒着晶莹的泪光,痛心的说了一句,“师父……”
“不要再叫我师父,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要回来。”丁水华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已经被仇恨蒙蔽了一切,现在只想报复。
“啊……”月听灵疼得叫出了声,但还是没有挣扎,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最后滴到了丁水华的手上。
一滴炽热的泪水,让丁水华心里一震,手突然放松了一点,没有再狠掐着月听灵,眼里尽是迷茫,但这个迷茫很短暂,没多久就消失了,怨恨和愤怒又重新回来,手中的力道又开始加重,用力的掐着手中的人,嘶吼的说道:“一滴眼泪,还不足以让我放了你。灵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师父还是选丈夫?”
听到这句话,月听灵更加心灰意冷,虽然不恨自己的师父,但对她的尊敬却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因为她无法接受一个将她当成复仇工具的师父,“师父,掐死我对你来说能减少心里的恨意吗?”
“只要能让某个人痛苦,我就开心。”
“怎么说来,我在你心里的价值就只是能让你有复仇的快感,对不对?”
“灵儿,你不要怪师父,要怪就怪你自己选丈夫不选师父。”
“将心比心,在天遥前辈没有弃妻选剑之前,如果让你在丈夫和父母之间选一个,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要说什么如果,我不知道什么如果,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我要这个负我的男人痛苦一辈子。”丁水华被激到了,刚才还有点理智,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狠狠的掐着月听灵的脖子,两眼全都是怒火,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所掐的人是谁,只知道做这件事能让她感觉舒服。
月听灵被掐得脖子咔咔作响,感觉脖子快要断掉了,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啊……”
天遥上人本以为丁水华下不了手,没想到她真的能狠下心了把自己的徒弟掐死,情急之下,只好救人,但只是开口,没有动手,“住手。”
丁水华被仇恨牵着走,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住手’,虽然真的减轻手中的力道,但却没有放手,邪笑的看着天遥上人,阴森的问:“怎么,你着急了吗?”
“水华,不要动她,否则天泽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在警告我吗?”
“我不是在警告你,而是在跟你说事实,虽然你是天泽的师母,但你要是动了灵儿,天泽就会六亲不认,不管是谁他都会杀。放了灵儿,你要杀就来杀我,我绝不还手。”
“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生死无所谓,我现在只想让你痛苦,只要你痛苦,我就开心,所以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痛苦。”丁水华说什么都不放开月听灵,而且又开始加重力道,心里只想着报复,什么都不想。
“啊……师父……”月听灵再次痛叫了一声,开始想挣扎了,用力的掰开丁水华的手,不想这样死掉,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掰不开,呼吸越来越困难,快要窒息了。
天遥上人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干脆直接出手救人,于是冲过去,打掉丁水华的手,把月听灵给救了出来,然后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去面对丁水华,“你要杀就杀我,不要杀她。”
“你不让我杀她,我就偏要杀她。”丁水华不服,非要跟天遥上人作对,他想救谁,她就要杀谁,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不例外。
“水华,你疯了吗?灵儿可是你的徒弟,你真的忍心杀她吗?”
“只要是你想护着的人,我就要杀,不管她是谁。”
“你可以杀我,但是不可以杀她。”
“我偏要杀。”
丁水华不想和天遥上人打,只想对月听灵下手,所以攻击的目标是她。但是天遥上人不让,竭力的阻止,“水华,你要杀就杀我,不要动她,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