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戏里戏外看甄嬛:品古诗词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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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一场喜宴那一场离殇——绿酒一杯歌一遍

长命女一·春日宴

——(五代南唐)冯延巳

春日宴,绿酒二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注释】

一、长命女:词牌名。

二、绿酒:古时米酒酿成未滤时,面浮米渣,呈淡绿色,故名。

【语译】

春日欢宴,喝一杯新酒,欢歌一遍,再拜天地,许下三愿。一愿郎君长命千岁,二愿妾身保持康健,三愿像那梁上的双飞燕,年年岁岁经常见。

【从诗词看甄嬛】

五代南唐词人冯延巳的一首《长命女·春日宴》写的是某个春日里的一场喜宴,酒过三巡,便有女子向着自己的夫君祝酒陈愿。只听得她委婉的语调如同枝头浅唱的黄莺一般温柔,含情脉脉地、满怀喜悦地吟诵着:“浮云尽散、明月朗朗;清清池塘、并蒂莲开;鸳鸯戏水、红裳翠盖;但愿郎君常在,奴家长好,但愿能永远这么双双对对、恩恩爱爱,郎君与我定要似那梁上双宿双栖的燕子一般缠绵恩爱,团圆美满,天长地久不离分,柔情蜜意徜徉人间……”

《甄嬛传》中,这一阙词也曾经出现过。那时,皇帝对甄嬛和果郡王的私情已经有所怀疑,所以假意要将甄嬛许给准葛尔和亲,以试探二人的反应。甄嬛便对皇帝叩头,并念了这首词:“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同是一阕相同的词,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与氛围之中,它本身所蕴含的那份甜蜜与美好也顷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一场喜宴蜕变成一场离殇。

为了保住挚爱的果郡王,甄嬛唯有出此下策,唯有用自己低声下气的妥协来换取皇帝的信任。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将果郡王藏在心里了,舍弃并不是遗忘,舍弃只是为了更好地掩藏。她爱他,她要竭尽全力地保他安好,所以她唯有不露声色地出卖自己的爱情,她唯有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对皇帝的一往情深,才能换得他一时的周全。

最终,她毫不犹豫地做到了,她将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的甜蜜,变成了一道利刃,斩断了果郡王对自己的深情,将一场春日的喜宴,变成一场苦涩的离殇。

终于,果郡王面色如沉水,躬身告退。

那一段属于甄嬛与果郡王的回忆,此刻正狰狞地嘲笑着他们,那属于旧时的青烟、那属于旧时的明月、那属于旧时的豪雨、那属于旧时依偎,还有那所有、所有的山盟海誓啊,锁在彼此的深心里,锁在那杯青涩的新酒里,早已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

时间终会改变一切,好梦终究难圆,唯独不知彼此还有多少泪水能够将这些回忆洗刷?相逢无法永远,离别终究难免,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与他已没有再多的渴求了。只要能保住彼此的一条命,只要还能在这个世上安然而活,便已是残酷人生之中的一场喜宴。

她将所有的祝愿与爱念隐藏在词中,她要她的郎君安好、她要她的郎君千岁、她要她的郎君长长久久……然而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