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戏里戏外看甄嬛:品古诗词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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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甄嬛世界中的情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清)纳兰性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

等闲变却故人二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三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四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注释】

一、“何事”句:用汉朝班婕妤被弃的典故。班婕妤为汉成帝妃,被赵飞燕谗害,退居冷宫,后有诗《怨歌行》,以秋扇闲置为喻抒发被弃之怨情。南北朝梁刘孝绰《班婕妤怨》诗又点明“妾身似秋扇”,后遂以秋扇见捐喻女子被弃。这里是说本应当相亲相爱,但却成了相离相弃。

二、故人:指情人。却道故人心易变(出自娱园本),一作“却道故心人易变”。

三、“骊山”二句:用唐明皇与杨玉环的爱情典故。《太真外传》载,唐明皇与杨玉环曾于七月七日夜,在骊山华清宫长生殿里盟誓,愿世世为夫妻。白居易《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对此作了生动的描写。后安史乱起,明皇入蜀,于马嵬坡赐死杨玉环。杨死前云:“妾诚负国恩,死无恨矣。”又,明皇此后于途中闻雨声、铃声而悲伤,遂作《雨霖铃》曲以寄哀思。这里借用此典说即使是最后作决绝之别,也不生怨。

四、“何如”二句:化用唐李商隐《马嵬》诗中“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之句意。薄幸:薄情。锦衣郎:指唐明皇。

【语译】

总在孤单的日子里独自怀念那段刚刚相识的旧时光,那时候的你我是那样地甜蜜与温馨,那样地深情与快乐。多么希望你我能永永远远地相亲相爱啊,可为何爱恋的最终却变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甚至你还在这里强辩说情人之间容易变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与你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但你又怎能比得上当年的唐明皇呢,他再有万般不好,却还是曾经那么真挚地爱过杨玉环,还曾与她一起许下过愿作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的啊。

【从诗词看甄嬛】

《甄嬛传》中,有很多值得传颂的友情,譬如甄嬛与槿汐的患难与共;譬如温实初与甄嬛的不离不弃;譬如甄嬛与眉庄的风雨同舟……当然,有美好的、值得记忆的事情,反之也就会有某些丑陋的、虚假的情谊。譬如安陵容对甄嬛的“情谊”;又譬如皇上对甄嬛的所谓“爱情”。

甄嬛落难于甘露寺中忆起自己与安陵容的遭遇,便悲愤地感叹:“人心的繁复善变……如今我常常有一种痴心妄想。人生若只如初见……譬如陵容,只是我初见她时那般柔弱楚楚,眉庄姐姐也是那样爽朗大方。而他,只是我初见他时的样子……若时间只停在那一刻,没有后来的种种纠结,该有多好。”

其间这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来自于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此一曲《木兰花令》原为唐代的教坊曲子,后来又被用为词牌。始见《花间集》韦庄词。有不同体格,俱为双调。这首词以一个女子的口吻,抒写了被丈夫抛弃的幽怨之情。词情哀怨凄婉,屈曲缠绵。“秋风悲画扇”即是悲叹自己遭弃的命运,“骊山”之语暗指原来浓情蜜意的时刻,“夜雨霖铃”写像唐玄宗和杨贵妃那样的亲密爱人也最终肠断马嵬坡,“比翼连枝”出自《长恨歌》诗句,写曾经的爱情誓言已成为遥远的过去。而这“闺怨”的背后,似乎更有着深层的痛楚,“闺怨”只是一种假托。故有人认为此篇别有隐情,词人是用男女间的爱情为喻,说明与朋友也应该始终如一,生死不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假若安陵容还是原来的纤弱,假若皇上一如甄嬛初初以为般的真挚,那该有多好,只是世事难料,乱乱纷纷的红尘,许多人为了求得一己之私,都不约而同地戴上了面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事已至此,禁不住要感叹,人生在世,到底要经过多少的变迁才能成就永恒?突然感觉五味陈杂。就似尘世的某些感情,总会有一方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坚持与付出,一定能打动对方,以心换心,却不料偏偏遇上个懦弱成性又纠结不清的对手,既欲拥有又舍不得自己花费半点心思。又如某些友谊,总会因为自身际遇的改变而刻意疏远旧日的好友,虚伪之至,令人惋惜。这样的世道、这样的情感,得来的只是负担。面对种种这些,时常会感觉自己累了、厌倦了。

但回过头来,细细再想,比起甄嬛自己反之庆幸,身边有这么些值得感激、爱护的情感,因为这些仍能温暖我曾经冰冷的心房。愿这世间早日远离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