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里明明有六趣 醒来空空无大千 (2)
”赵光义呵呵笑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别说当时区区十几万兵马，就是当年秦国百万大军前来。你们李家也用不着投降。”李文伯被说中了软肋，无语以对，半响才道：“是，我们李唐是没那个实力和你们赵家争天下，但是你们赵家背信弃义，特别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我们李家身败名裂，自己却做了皇帝。”“我什么时候做出卑鄙无耻的事？”赵光义振振有词反问。这时那个握箫人突然走出喝道：“你有没有做出卑鄙无耻的事你自己心里知道，不必我再来叙述一遍。“赵光义奇然回头看去，那人的轮廓，神色，动作似乎曾经见过，而且不是一次，眼光从其眼眶处一直移到手腕上，陡然间赵光义的脑海里闪过册立雨贵妃那晚曾经的一幕。那晚德芳也是这个战象，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剑和其握箫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角度。“你是，德芳？”赵光义一字一字有些诧异地问。那握箫人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顿，继道：“不对是没有敢再提起那件事。
”赵光义丧气地道：“当年确实是我对不起你爹，可是……。”没等他说完，德芳抢道：“可是你为了权利和地位，可以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更何况是我。”赵光义睁大眼睛，愣愣地道：“我杀你爹？”李文伯似乎害怕赵光义再说出什么，抢着道：“你可以为了一个皇位而杀自己兄长除掉他的后代，你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赵光义仍是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德芳，虽然当日他无情地将德芳逐出宫外，但事后却感万般后悔，于是派程羽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是十多年来却了无音讯，眼下他不知道德芳为什么说是自己杀了赵匡胤，更不知道怎么想德芳解释，是欠得太多没办法弥补，还是不知道怎么弥补。沐叶残和昙芸二人躲在断墙后面，虽然距离不是很近，但声音顺风传来，听得格外清晰，昙芸奇道：“他们几个到底在说什么？”沐叶残示意先别说话，昙芸无奈只得在抬头望去。“怎么样？赵匡义你退还是不退。”李文伯说着快步走到太子身边，顺势拔出剑，顶住太子的脖子，面向赵光义狠狠道：“你退还是不退？”太子被这突来的剑，吓得两腿直发抖，嘴里不住念着：“父皇救儿臣，父皇……。”
赵光义看着一阵心痛，却没有办法，凡是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若是因个人私利而使天下大乱，到时不是英雄留名而是一臭万年。赵光义久久站着不说半句，李文伯有些沉不住气，把剑又送近半寸，威胁道：“你若还不答应，我就杀了你儿子。”赵光义一愕，转而凝视太子，他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既是父亲疼爱儿子的慈爱，又是一种对为国而殉的英雄的敬佩，似乎他希望他的儿子不要怨恨他也不要怨恨天下，他希望他的儿子是有着临危不惧，有着英民族气魄的慷慨大英雄，他希望他的眼神能鼓舞和传染他。一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光义终于缓缓道：“冉儿，你别怕，人固有一死，其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朕希望你能做一个重于泰山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太子此时一心只想脱离死亡的召唤，更无心思听这些，或者说太子的脑海已全然被恐惧所笼罩，太子只是有惊恐的眼神直视着赵光义，缩着身一颤一颤。李文伯看着这两人默然相视，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心中一气，提剑便向太子的腹部刺去。
沐叶残和昙芸一见瞠目大惊，身子一挺，就要跃去，没想这时突有一块小石子射来，“铿”的一声，击中剑身，那剑一阵震动，李文伯不由脱手，当啷一声，剑掉落于地。“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你真狠心下得了手？”空地东角一片黑漆漆，放眼望去，除了看到一尾古琴竖立不动，却看不到任何人影。李文伯朗声道：“来这是何人，若是朋友就请现身，若是路过的那就快快离去，免得伤了和气。”“你说我和你像是朋友吗？”声音越来越响亮，一个身影悄然间从夜黑深处钻出，霎时沐叶残和德芳及昙芸三人都微微一怔，看着他手中的琴，已知道这人是萧引凤。但李文伯却不认识，德芳看着看着，眼神中渐渐泛起丝丝敌意，这种不是恶意排斥，而是惺惺相惜却又因为立场不同，才使褒义之中变得扭曲畸形。“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谁敢阻止我的复国大计，我就让谁付出代价。”李文伯咬牙厉声道，转头对着德芳道：“先把他杀了。”德芳听完没多大反应，他依旧用漠然的眼光正视着萧引凤，突然手中的箫向半空腾起，人也随之跃上，萧引凤大步横跨，右手抓来古琴，左手顺势扣住琴弦。
德芳接住箫，半空以箫为器，断然一记横扫，稳然落地，气流立时从箫口窜入，一曲并不优美的调子，幽幽向萧引凤荡去。萧引凤这时食指一放，弦自然回复绷直状态，却以此击出一道琴风，两边相抵，登时轰隆一声，四下里尘土飞扬。二人借此腾空而起，从上至下，箫音荡来琴风飘去，此攻彼守，互击要害，德芳轻步跳过断墙，又是一记横扫，萧引凤跟上左手弦上一扬，断墙立时被轰成数块方石。德芳见一招不成，点地跳起，当空又是一扫，萧引凤连忙抱琴旋退，只见地上轰轰轰，出现三个半尺深的孔印，反之提琴一抹，六道琴风连连德芳身旁啪啪作响。高手过招不要希望对方失误而让自己有可趁之机，而是需要自己全力以赴，用自己更擅长的地方去攻对方最不擅长的地方。
当下二人却也如此，琴大舞之不易，若是游击，虽说不至于成为成败的关键因素，但也可以牵制对手，令其手足自乱。反过来看，既然不灵活，何不坚守阵地，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德芳把箫一横，脚下快变，倏左倏右，忽地一运气，凛然的神韵，如深渊里的蛟龙豪呼窜入九霄云中，蒙蒙的云雾锁绕，让人不知来之何方，萧引凤就地盘膝而坐，把琴一摆，双手只在琴弦上缓缓游走，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忽地手腕一颤，登时一道娓娓琴风飘出，那琴音就像是猕猴沐泉，或嬉戏或镜虚幻化。
琴风席地卷去，箫音破空碾来，这两道全然是用浑厚的内力积聚而成，沐叶残等人直看得目瞪口呆，若没有人阻止，到最后不是两败俱伤也会唇亡齿寒，但眼下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去阻止呢？五人的眼睛直瞪着，一尺到一寸，终于两股力量相撞，幻化成一道狭长而耀眼的七彩之光，光太过耀眼，五人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空地处白烟滚滚，良久不散，到底谁胜谁负，沐叶残和昙芸的心都揪起来了，恨不得冲过去，拨开烟雾看个够，二人久久不敢眨一眼，生怕瞬间的流逝将是终生的遗憾，但远处一遍寂静，仿佛连气息都消失了。过了半刻，随着一阵风拂过，白烟才慢慢被驱散开来，德芳和萧引凤依旧屹立对视，谁也没有倒下，难道是战平了？沐叶残心中暗想。“你太过相信自己了，明知道这一招我出招比你快，但是你就是不愿先守后攻，你别怪我出手恨。”这句话说完，冷漠土地上有滴水的声音，一滴两滴，霎间是一块血迹。黑夜之下，只见两人之间一个身影僵直倒下，虽然白烟逸散，但沐叶残和昙芸却仍看不清到底是谁输了，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昙芸惊道：“沐大哥前辈他……。”沐叶残忍不住探出半步，向靠近点看清楚些，但似乎多出的半步并没有使视野有多少变化。
白烟一团一团不停地打转，终于按着它特有的生命轨迹飘走了，这时看得清清楚楚，倒下的那人是德芳，他的脸大半掩埋在泥土中，疏松的尘土没有浮起，显然已经是没有了呼吸。“你……。”李文伯指着萧引凤吃惊地道。“现在你唯一的挡箭牌已经没了，你还不束手就擒？”萧引凤肃然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杀得了他。”李文伯神色惊慌连连自道。赵光义趁机起身想要靠近些，把太子就过来，但他刚一动，李文伯立时喝道：“你别过来，赵光义你想救你的儿子，没那么容易。”“难道你还想一错再错？”萧引凤疑问。李文伯直摇着头：“不不我没错，错的是赵光义这狗贼。
”萧引凤看其死不认错，便道：“二十年前是你杀死太祖赵匡胤嫁祸给太宗皇帝，借此让德芳怨恨和太宗皇上，后来你更是安排一位党项族的女人到太宗身边，又故意安排她和德芳相识，在太宗皇上侧妃那晚，是你去激励德芳，导致他们俩真正反目成仇，这一切你敢说你没做错？”李文伯侧头冷冷地看着萧引凤浅浅发笑：“原来这一切你都知道，我还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是我杀了赵匡胤，当年要不是他下令抄杀李家，导致我李家家破人亡，不过上天总算没做得太绝，侥幸让我死里逃生，后来我听说我大哥李翌被赵匡胤这狗贼关起来并未死，所以我就潜入皇宫想要救我大哥，没想到让我碰到赵匡胤这狗贼。“冷冷一笑，继道：”我当时就知是赵光义你设的局，于是我就将计就计，干脆就真的杀了赵匡胤，然后借此让你们赵家各个众叛亲离。“李文伯指着赵光义厉声道。
这一句话说出，无论是一无所知的沐叶残和昙芸，还是迷迷糊糊的赵光义都一阵骇然，赵光义手颤抖着直指李文伯：“是你，是你杀死大哥，是你杀死我大哥，我要……。”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已经传来：“我要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这声音有些让人听起来有些不寒而颤，当所有的人闻声望去时，更是大为觳觫，是回光返照还是借尸还魂，是死前的幻觉还是真正的事实。德芳竟然又站了起来，而且此时他的眼神更加恐怖，充满杀气：“没想到你真的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李文伯瞠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萧引凤走来道：“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当年我在沈府遇见了德芳，那时我们两个一见面就是敌人，相互拼命地撕杀，后来我两一直到紫岩山，原来李翌并没有死，当时正是被上官秦风所救，上官秦风早年和李翌相识，他见到我便托我到皇宫里去打听你的消息，于是我答应来到皇宫，但是很不凑巧，你的所作所为被我看到，当时我不想打草惊蛇，等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德芳后，他一直不相信，于是我们就将计就计，让德芳假装听从你，其意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文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精心布得局被人拆穿，当下便想鱼死网破，把剑又往太子脖子递进，太子“啊”的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鲜血也依着剑身留下，赵光义喊道：“李文伯快住手，你若是放了冉儿，朕可以网开一面放了你。”李文伯哈哈大笑：“赵光义你别得意得太早，今天就算我死了，还会有人替我把这笔债讨回来的。”赵光义道：“哼，你以为凭李翌一个人还可以东山再起吗？”李文伯冷冷发笑：“我大哥既然不愿露面，我也不会怪他，不过有一人一顶还我完成心愿的。”说着朝着沐叶残这边朗声道：“我的孩子你听着，你一定要记得在草房里我对你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