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落花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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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二日平明早起,早有店小二打好了面汤,恭恭敬敬地送了进来,伺候杨露浴过面净过手,满脸赔笑和杨露说道:“客官早点是在店中用还是上外面用?如是店中用,小的马上安排厨上为客官做上早点,就不劳动客官本人的大驾了。”

杨露见那个店小二很是恭谦,心中很是得意,心想:我杨露行走江湖,从来慷慨豪爽,挥金如土,少不了人们奉承巴结,如今没了银子,这样的小厮仍如此孝顺,可见我的人缘甚是融洽。于是杨露喜上眉梢,同店小二说道:“何劳小哥这般的看重学生?学生一介寒儒,且是客边之人,心中委实的好生过意不去。想你我素昧平生,小生又囊中羞涩,实不好再讨饶小哥什么。一早学生权上外面拜望一个相识,如能讨得一些钱陌银两也好上下打点使用才是。如今只望小哥代我多多拜上老员外的恩遇之情,只说小生心中感念万般无为报。”

店小二看杨露人物潇洒、说话诚实,心中好不高兴,虽是无什么好处,却乐得做个人情。同杨露说道:“客官何须这般见外?我家员外最是心善的好人,见了客官这般的好后生,心中正不知如何的喜欢?客官只把这里做家便了,如何只是要离去。待我回复了老员外,老员外一定要责怪小的。”

杨露心中记挂着师叔,一心要上开封府踩踩盘子,寻出一条搭救师叔的法子来,如何有心贪恋老员外的什么孙女而逗留在店中呢?只是昨夜为那老员外盛情相留,今日一早如是不辞而别,岂不让人笑话自己薄情寡义么?

杨露稍稍地迟疑了片时,淡淡地笑了一下,同面前的店小二说道:“如此怕是学生要愈发的心下难安了的,和小哥说句掏心的言语,学生此番到了京师却是颇有一些个人的私事在身上,万万地耽搁不得。不如小生权寄了这条羊脂玉腰带于是处,晚上小生了了身上的私事后定然还到你家店中取还便了。老员外如要我的人时,你只拿了这条腰带回复于他是了,定不让你替小生受了丝毫的委屈的。”

想杨露身上的那条羊脂玉腰带,便是拿到兑坊中当了,少说也有个几千贯,其实价值上万贯,正是一件宝物,原是刘永做道路余下的留念之物,却送与了秦雨的,只这一件东西便买下这个店铺还有余了。那店小二接过宝物,看了几眼,只是知道值钱,却也不晓得端的,只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客官这般难为小的,小的只好奉命而行了。只客官晚上定要回来,免得我家老员外空空悬盼才是。”

两个人正说话,外面传来老翁的大笑声,老翁手上提了一个食盒打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小家碧玉的气象,二八年华,纤弱不堪,一双新眉如柳叶,两只秀目塞秋水,含羞带愧出深闺,轻笑顾盼如有神,飘飘衣裙轻如翼,袅袅身姿柔无骨。真个是让人观之动心,望而失神。

杨露虽也是一个女子,却素来女扮男装惯了,常常也调弄女子,偶尔也颇解风情,如今见了这个美妙的俏佳人,只好像是雪狮子向火,身子先酥软了半边。心中说话,平素只是见惯了酒楼上赶趁的粉头,却少能见到这般颜色的深闺处子,如今一见之下,心中顿生出无限的喜欢来。这般一个女子,自己何妨讨了来耍弄上几日?日后不用了只送与秦雨那厮作妻妾也不屈枉了她。

杨露天性顽皮,见到这样的女子便打消了离去的念头,且看那个老翁如何措置,自己先讨个便宜是了。想男人中有男风,女子中岂无女风乎?便是女子见到了美貌过人的女娃子,也免不了心中痒痒,便是身上无那物件去舞弄时,也自要亲近亲近,承接上一番雨露滋润才好。

杨露善走江湖,好看的粉头也不知手上摆弄了多少才成就了今日这般地步,如今一见这个美娘子,一腔要走的念头霎时没了。要说开封府的大牢里还关了一个师叔,什么狗屁师叔?便是一朝真的救了出来,却还不是别人床上的娈肉,正是空忙活替别人做了嫁衣裳。要说那刘永是代自己坐了监牢,想那刘永自己也不知倾了多人平人在牢中,如今也算现报了,自己倒还管他做什么?

杨露慌忙间打床上站起身,同老翁见了一礼,口上说道:“一清早的本当是晚生洗漱已毕换上干净的衣衫到了老伯父的房中同伯父请安问候的,如何倒劳动伯父的贵体辱临晚生的房中看觑晚生?晚生惶恐惶恐,心中委实的忐忑难安。”

那老翁有心要招杨露为婿,早已是布置下了,昨日便同孙女说了杨露如何的俊雅,谈吐如何的有趣,自己十二分的喜欢,杨露身上的种种好处。那孙女心中还不十分的相信,又叫了店小二问了一番,那店小二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一番形容,只把小女娘的心中说得好生喜悦,只指望早上同杨露见上一面。如是真的有祖父说的那般好,便央祖父做成了自己的这门亲事。想那市井中的经纪人家,不比衣冠人家那般多礼,女儿家也不多在意男女之嫌,常常抛头露面也是有的。

老翁上前搀扶了杨露的身体,呵呵笑了,同杨露说道:“官人且莫如此,老夫承受不起。昨日老夫同孙女提及官人,孙女欢喜异常。这不?一清早的孙女亲手烧了几样小菜,做了几个点心,又烫了一壶酒,央老夫来同官人会上一面。我们市井人家不比别人,不讲恁多的礼数,只要官人心中喜欢,当下就定下婚事便了。”

杨露心上欢喜,一时间眉飞色舞,秋波暗送,已把那美娘子细细地从头至尾端详了一遍。听老翁口上说得很是爽快,心上高兴,口上却吞吞吐吐起来,断断续续说道:“想必这位生得好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的姐姐便是老伯的孙女了。想我,想我只是一介寒儒,自幼生于薄宦之家,一生只作了吃书的虫儿于纸墨中打拼,自是一个日后老死于乡野也难得美人的眷顾的寒酸子。谁成想天公好意垂怜于我,只让小可侥幸得到这般的艳遇,如何不,如何不,如何不是一桩天大的奇事呢。”

杨露一个狡猾的老江湖了,装得厮像,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好像是个从不见人间烟火的菩萨一日让人烧了一柱高香相仿,把种种含酸子的样子都做了出来。更可笑的是,杨露当了老翁的面跌脚叹息,只像一个发了痴的呆子,一些礼数也没了,却把眼儿时时瞅在后面女子的身上。

老头子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心里笑道,好个少见多怪的举子,想是平日在家中家教甚严,不曾同女子相处走动,一见了自己的孙女,好像是中了榜魁相仿,得意得忘乎所以,适方才只差点把手指打落于自己的胡子上。只是杨露愈是放肆,老人的心中愈是喜欢,想这般一个天真无邪的后生,自己讨他作了女婿,不怕日后不凭自己摆布。却哪里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露是个精透了的主儿,只要摆弄别人,如何会让别人摆弄自己。

也是老头子利令智昏,急于勾了杨露在手上,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只怕夜长梦多,京中恁多的烟花柳巷、行院人家,日子长了,这般天真的一个后生别让别人占了先才是。也是经纪人的一点短浅见识,却把好好的一个闺女坑在里面。

老人手上扯了杨露的胳膊,引了杨露到女子的面前,和杨露引荐道:“官人想必也已看在眼中,小女生得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却是姿色风韵自有可观之处。小女随老夫我的姓氏,姓潘,双名子音,小名音音。自小弹的一手好琴,且会唱些曲儿。按理是该寻个有钱的大户作二房,讨上一份吃喝不尽的富贵了此残年,却是老夫怀了私心,舍不得她离我而去。官人如是喜欢,只说上个可字,今日便定下婚事,只早晚成亲便了。”

老东西巴不得当日做成了两个人,自己好从中慢慢地周旋,把这个外方公子的心系牢在此处。却不也一时顾不得许多。

杨露笑了一笑,装出百般拘谨的模样,三步路脚下却接连磕绊了两下,上前正要行礼却把袖子无端地纠结在一处,想是方才一时失措,手上自结了个疙瘩也为可知,未说话面先红了,低低地垂了头,只是不敢再看那女娘子半眼,好像是失了魂儿样的。

杨露同潘子音说道:“学生,学生这厢同小娘子拜揖则个。学生乃是、乃是明州府人士,祖上乃是本国朝的一代名将杨业,家父于明州做个小小的武官,如今已是告老还乡,年老不理事务。家中的一切皆仗两位兄长维持还过的去。小生于家中排行在三,只不合辱没了祖上的荣光弃武从文,自作主张作了一介儒生,如今一门心思的只要搏上一个小小的功名以光宗耀祖罢了。只此便是小可的家事,为是小可家境泛泛不甚宽饶,如今还孑然一身未曾议下婚事。不想今日天赐小可得遇娘子之芳颜,实乃小生万千之幸也。”

杨露只好像是背书相仿,把自己的家境履历,一件件地说了出来,万分的狡诈也只装成一味的老实厚道来。

那个年小的娘子,见那杨露好个标致的人物,心中已是万分的喜欢,便是嫁她作个二房也不亏了什么,如今见他慌手慌脚变毛变色的,好一个不老成的样子,便瞧出是个正经八百的雏儿,不曾会过什么女子的,心中更是高兴自己拣到了一个宝贝。

小娘子走上前去翩翩道一个万福,同杨露说道:“妾身惶恐,不想小小草舍中竟一朝迎来了将门之后,贱妾心中委实的惶恐得紧了,只不知公子的名字如何称呼法,贵庚多少。小女冒昧,伏请公子不吝赐教于当面,只不知公子肯于见教否?”

杨露惶恐间抬了面颊,张皇失措中张了下嘴,同面前的小娘子说道:“阿。忘了奉告小娘子。小可姓杨,小可单名一个凤字,为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上有言: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小可字便是求凰。小可如今枉生二十又一岁,不知糟践了多少食粮现如今一事无成,徒让娘子见笑了。”

老翁见杨露的言谈举止很是得体,心上欢喜,知道已经成了八九分,丢下手上的食盒,同潘子音使了一个眼色,口上说道:“音音,这是上好的机缘,老夫把这位公子交付与你了。你好生服侍他用些酒菜,切不要冷了公子。店中还有一应杂务,老夫先自去了。”

老翁撇下杨露和潘子音于房中,同了店小二欢欢喜喜地去了不提。杨露局局促促地于床边坐了,待潘子音于床边的几案上摆好了盘碟,杨露猛地一把扯了潘子音的身子拉于自己怀中,双腿一弯,抱了潘子音的身子跪将下去,口上忙不迭地呼喊道:“娘子,娘子,小可如何一个造化?如今有幸讨下娘子这般的仙人作小可的夫人。小可感念娘子的恩情,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