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飘零（１４）
记得那天下午，季子言没有讲话，沉默了片刻后便离去了。我想，他应该是放弃了吧。是的，他是应该放弃了。再怎样，我们依然不是同一路人，我们永远走不到一起。就算不因为这件事，也还会发生其他事让我接近不了他。
但是，我关心季子言，这是无法伪装的。“季子言怎么了？”我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不知道，前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出现。连家也没有回。他告诉雅宣，说是出去散心了。”陈皓叹了口气，然后将身体重重的摔在墙上。
“他不可能就这样，没有原因的出去散心啊！而且，一去就是那么多天。我想，你一定知道点什么。”陈皓思考了片刻，接着刚才的话讲到。
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立即传遍了全身。仿佛现在不是炙热的夏天，而是寒冷的冬天。我呆看着陈皓，却不知道该讲什么。季子言，季子言，我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词，忽然觉得熟悉，忽然又觉得陌生。而那股寒意，则一阵阵从脚底传向全身。
很久以后，我开始觉得好笑。季子言，陈皓，现在，我们是怎么了？本来应该是陈皓把我和季子言连在一起的。可现在，却变成了季子言把我和陈皓连在了一起。世界真的就是这样的奇妙。我们变了，真的就这样被这个奇妙的世界改变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他就没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吗？”陈皓用力抓起我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说话？说话？我该讲什么？告诉你他在哪里？可是，我不知道。告诉你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你说话啊！他到底在哪里？雅宣都急坏了。”他提高音量说道。也许是害怕我听不到吧！可是，他这么一吼，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雅宣，雅宣。她急坏了你问她去啊！你问我做什么？季子言是她的哥哥，又不是我的哥哥。”我冷笑，雅宣，雅宣。一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堵得发慌。
“不要告诉我季子言的离开和你没有关系。”陈皓放开我的手臂，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我，淡淡的说。
“对，是有关系，可那又能怎样？”是的，有关系，可是，这一切，又能怎样？你，我，他，我们都是自愿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告诉我。他在哪里？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陈皓闭上眼睛，仰天叹气。
他从来不会过问我和季子言的事，可是，今天，他居然问了。我知道，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是，我却不知道，也给不了你要的答案。忽然觉得心酸，为什么要那么关心他们呢？为什么就不可以多关心我一些呢？难道，我们，真的就只能像你说的那样，做陌生人了吗？
我也叹气，然后告诉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其实，季子言便不坏。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
陈皓转睛看着我，从他不断放大的眼球上，我看到了不信任。他不相信我，他居然不相信我。不过，无所谓了，现在的我，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再说一遍！”他缓缓的说。
“再说多少遍也是不知道。”我低声说。
“你……”陈皓抬起手臂，气愤的盯着我。可是，那一巴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它被凝固在空中，久久没有动荡。他没有打我，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仰起头与他对视，可心里却在冷笑。打啊你！怎么不打下来？上次是你看着别人打我，现在你倒自己打啊！我这个人贱得很，生下来就是让你们打的，你打我啊！
可是，许久过后，那巴掌终于还是没有打下来。我开始笑，看着陈皓傻笑。也许，真的很好笑，在笑他，同时，也在笑自己。
“律律，你变了。”他缓缓的放下手臂，小声说。
“变得肮脏了？变得可恶了？变得邪恶了？是吗？”我淡淡的说着，没有一点表情。仿佛诉说的，是一个早已消逝于历史时空里的别人的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变了，对，我承认，我变了。可你呢？你不是也在变吗？为什么你们的变化没有错，而我的变化就会成为我最大的不可饶恕呢？
陈皓也没有讲话，像季子言一样，沉默了片刻后，离开了。
大地依然炙热难挡，地面蒸腾出来的热气一阵阵扑打在身上，热腾腾的。陈皓的身影，就这样消逝在了这片难挡的炙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