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痕迹(3)
时光赋予了生命,同时,也赋予了阳光背后的潮湿。还有,一个又一个漫无边际的孤独的生命。
我喜欢写一些东西,即使写得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但我还是要写。就像吸毒一样,想戒都戒不掉。我喜欢那种感觉,你可以安排别人的生活,包括别人的生与死。如果你要让他瞎眼,他就决不会是个哑巴;你想让他缺胳膊,他决不会少腿。
我是个忧伤的孩子,我总能把我的忧伤轻轻的传给别人。我初中的语文老师喜欢叫我黛玉,他说,我的多愁善感和她很像。他还送了我一本红楼梦,但我一直没有打开,像绝世恐龙蛋一样收藏着。有很多东西,正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才显得珍贵。
开远的天不会太冷,只会太热。开远人常说:昆明是春城,那开远就是春城他爹。当然,这种说发可能不太适合,但我认为要说明开远的天气,却是相当贴切的。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感秋的凄凉,悲痛冬的寒冷。
现在是秋天,开远的秋天。当然,不会有太多的落叶和枯枝。那些生命,在秋里依然焕发生机。正如十八岁凄美的生命,常常另人惋惜。
我独自一人漫步于秋的小径上,周围笼罩的是淡淡的忧思愁绪。我忽然止住了脚步,就像一块屹立的丰碑般静止在这行落叶唰唰的树阴下。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为什么这么与众不同,为什么别的树不会落叶而它却偏会。但我却明白,这些飘零的落叶已经飘进了心底深渊的湖。平静如镜面般的湖面泛起了圈圈的漪波,溅起了无数雪白的水花。仿佛这便不是什么清水,而是一滩见血封喉熬成的毒汁。那些毒液顺着漪波荡漾,正慢慢的慢慢的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扩散,无休止的扩散,无休止的侵占。那溅起的水花,正变成千千万万只大大小小的蚂蚁,拼命的啃咬着我的每一根血管,然后渐渐的胀痛,酸楚。
我抬起头仰望十八岁灿烂的蓝天,它是那么的蓝,蓝到没有一朵白云的瑕疵,甚至孤单得令人落泪。
“在做什么?”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轻轻回过头去,对着他挤出一个笑,而泪水却莫名其妙的往下流。
他叫陈皓,就是那个给我面包和牛奶的男生。以前,他老是让我喊他哥哥,然后他就会给我买荷包蛋。每当我想吃荷包蛋的是时候,我就对着他温柔的喊他哥哥。
“怎么啦?我的姑奶奶,别动不动就流眼泪吓唬我好不好?你可不是林黛玉,我也不是贾宝玉。”他边帮我擦眼泪边说。是的,我的眼泪太贱,是不值得他们在意的。我的泪水就如同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一样,说来就来。
秋风瑟瑟的吹,轻轻撩起我凌乱的直发。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重新飞舞。就如同生命的轮回,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吃饭去。”他温柔的说。我似乎感受到了他均匀的呼吸,但又那么遥远,遥远到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遥远到近乎陌生。
见我不坐声,他歪着脑袋,注视着我,久久的,他说:“我的美女,别再伤感啦!和你在一起,会折寿的。”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擦干泪水,转身就走。落叶,依然如同美丽的蝴蝶般飘落、飘落……
“站住,你要去哪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捏的我有些生疼。
我吸吸鼻子,用力擦着眼泪,“我有多远滚多远啊我,免得折你的寿。”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明明看到他眼里闪动着泪花,但却那么蒙胧,那么冰冷。就在那一刹那,那种另我窒息的疼痛又犹如火山喷发般一涌而上。我捂住胸口,慢慢的蹲下。
那种感觉,一颗完好无缺的心,被数把的刀刺得千穿百孔,血,鲜红的血,一股脑儿的往外涌。我恨我自己,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伤害别人,我有什么资格让他为我而流眼泪?我恨我自己,我恨死了我自己。
他轻轻蹲下身,对我说对不起。但是他又有什么错啊?凭什么要让他对我说对不起?为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说对不起的人都会是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说,你没错,真的没错。我不要他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我不要他这样宠着我,把我宠坏。
他低下头,顺手抓起一片黄叶,撕成两片,再撕成四片,无休止的撕碎,撕碎……
我默默的看着,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将那片无辜的落叶撕成多少片。生命,生命,这就是生命。它可以完好到豪无瑕疵,等待和欣然接受时光将它一点点雕琢,然后是枯萎,是终究;但也也许根本来不及等待这一切的覆盖,就已被这个恐怖的世界一点点一点点撕碎,直到看不清它的本面目。生命多么脆弱,它是那么需要精心的呵护!
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个别人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永远,永远,就这么单调的重复着,久久不能逃离。
每天早晨,总会有面包和牛奶、鸡蛋,总是重复的温暖,让我一见就想呕。然后是上课,一节又一节无休止、无重复的上课内容。最后,是吃饭,三个人一起吃饭:我和SD,还有陈皓。他们总是往我碗里扒过许多我爱吃的菜,永远是。我们在一起的内容,被定格成几个淡淡的笑。
这样的日子,平淡得几乎把我淹没,让我窒息。但或许有一天,一却都过去了,成为了历史,谁也无法追回时,它会成为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如同蒙娜丽莎的微笑被定格成永恒的微笑般,这样的日子,被定格成了永恒的幸福。
生活,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循序渐渐的过程吧,我们都只是一个程序,大自然早已设定好的程序。谁都无法逃脱出去,但谁都必须逃走掉。因为,一切,都属于我们,一切,又都不属于我们。因为,程序,最终会有到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