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弥漫(7)
梦里一片苍白,然后,疼痛从某个角落里散布开来,将整个梦境渲染成颤抖的黑色。我睁开眼睛,现实同梦里一样的黑暗,而疼痛,则顺着血液流淌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我用力按住疼痛的胃部,汗水顺着毛孔被挤出了皮肤。如果有吃的,可以吃些下去就好了。疼痛到麻木的大脑里拼命的收索着信息,对,我在季子言的卧室来睡着了,可却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里。应该还在他的房间里吧!
“子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汗水顺着额头滴落下来,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他。疼痛则随着每一个字刺痛着全身。
“蓝儿,你怎么了?”他立即起身,将灯打亮,整个房间里立即充满了光明。我看到他从大床的一个角落向我爬过来。“蓝儿,你哪里痛?告诉我,你告诉我。”他边帮我擦汗水边小声问我。
“子言,我的胃好痛,我要吃东西。”我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坚持住,我去给你弄。”说完后他冲出了房间,我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房子里,空僚而寂寞。
没多会,季子言给我弄来了白饭。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些了。他知道,白饭会比其他东西好些,对我来说。然后,他就静静的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把整整一碗白饭全吃了下去,而他给我的咸菜,我一口也没动。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整碗饭就这样被吃了下去,胃也像一个刚刚加满了气的气球般鼓了起来。疼痛少了几分。我看着空碗幸福的笑了笑,而胃里的却开始在蠕动,翻腾。所有的食物又一次开始向上翻腾,我知道,它们又一次不属于我了。我撒腿就往卫生间跑,然后开始吐,所有的食物拼命的往外挤,直到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又完完全全吐了出来。
吐完了,也便好多了,我拍拍胸口,然后用水把刚才残留在嘴里的脏东西洗掉。现在,胃里舒服多了,最起码,这下半夜,可以好好睡上一会儿了。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苍白到有些发青的脸,还有季子言那一脸难以辨认的表情。然后,我冷冷的笑了笑,日子,这就是我们的日子,痛苦,冷漠。
“我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我边洗手边对着镜子说。是的,我没事了,就算是有事,又能怎样,自己的疼痛只能自己来承担,谁也帮不了谁来痛,就像现在,我明明知道他很痛,可我依然什么也做不了一样。我们虽然在一起,可是,却各有个的痛,我帮不了他,他也帮不了我。
“你的胃病,是不是越来越重了?去医院看看吧!”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只是里面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不想去,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边漱口边小声说道。对,我讨厌那个地方,我不想到那里去。
“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如同从前一样。
“我想回宿舍。”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半夜三更怎么回?等天亮吧!”他的语气又一次回复了冰冷。
“那,我睡哪儿?”
“随你,要不你睡外公的床,要不睡客厅,要不,就睡我的床得了。”
“哎,我可不想再和你睡一起,要是,要是传出去了,那,那…….”我下意识的摸摸胸口,心跳的速度不断的加快。想起上半夜我们就躺在同一张床上,就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还好,没有出事。
“随你,你以为我的床谁都可以睡啊!”他冷哼一声后傲慢的说。
就你那破床,谁稀罕?我边想边用眼睛横他,表示抗议。
“回去,睡觉。”又是那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冰冷,仿佛他的话就是圣旨,不容许人反抗。而事实上,我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而是乖乖的让他牵着回到了房间。
“我不想睡觉,我想上网。”我坐在电脑旁边,轻声说。其实也便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直到现在,我依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羊还是狼。
“随便你,我要睡了。”他说着躺下身去,把软绵绵的被子盖在身上,很快便开始了均匀的呼吸。他应该睡了吧!我轻轻坐在床边,注视着睡梦中的季子言。睡着了的他,依然那么冷峻,那么迷人,只是脸上的胡渣使他的整张脸显得有些沧桑。不过,这样的季子言更有男人的魅力。我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去抚摸他的脸,胡渣轻轻的刺痛着我的手掌。我不知道,在这张冷峻的脸蛋后,隐藏的,是多少的艰辛与无奈。
看着眼前的黑暗,眼皮又一次开始往下垂。全身也开始没又一点力气了。我张大嘴巴拼命打哈欠,希望这样能把那些该死的瞌睡虫吐出去。可是,坚持了一会便坚持不下去了,意识渐渐地模糊了。
我脱掉鞋子,轻轻爬到大起床的另一个角落,掀起被子躺下。虽然胃依然在隐隐作痛,但却舒服多了,躺着总比坐着好。可是,在这样的黑暗中,睡意却瞬间消失,我再也无法入睡。也许,是因为心情紧张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我总觉得在这屋子里,到处是看不到的忧伤。
我就那样,躺在季子言空荡荡的大床上,看着眼前的黑暗发呆。我们,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们,还会有以后吗?我们的爱情,是爱情吗?
季子言忽然尖叫起来,他的尖叫声打破了寂静,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那样寂寞。我被吓了一跳,但之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他心里的恐惧是没法向任何人诉说的,包括我。我翻了个身,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他身边。是的,他的生活处处充满了恐惧,生活需要他做的,的确太多。而我能为他做的,仅此而已。
我在墙上摸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开关,把灯打亮。灯光下,他的脸色更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额头上则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定做了很恐怖的梦吧!我边想边帮他擦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