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宫灯越少,最后,便只剩下寥寥两盏散发着微弱的光。
李恪方才走出长廊,步入了夹道,便停住了脚步,静站须臾,低沉开口:“出来!”
话落,一声轻微的声响划破了寒风肆虐之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异香。
李恪转身,看向身后隐在了黑暗之中的影子,“那日宫宴一事可是你的手笔?”
影子并未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什么时候起你竟对这些事情起了兴趣?”李恪讥讽道。
影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偶尔来些趣事,日子才不会过的无聊。”
“无聊?”李恪冷笑,“平安自尽,失去记忆,这两个月发现了这么多事情,还无聊?”
影子沉吟会儿,随后起步,走出了黑暗,在淡淡的月华照耀之下,可见影子乃一穿着内侍服饰的男子,那脸竟然长的唇红齿白的,可爱至极,可话一开口,可爱便成了可怕,“你是在责问本座?”
声音阴鸷冰冷。
李恪并不惧,冷笑道:“责问?难道本皇子不该吗?你我之间早就有了约定,平安交给你,可是你非但没有说服她同意,更让她莫名其妙的自尽,秦落,你觉得本皇子不该责问你?”
话落,一道威压随即在空气中蔓延。
不久,立于寒风之后的李恪后背竟然被汗水浸透,可仍是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退让。
“四皇子。”秦落收起威严,“你我之间虽有交易,但是你也别忘了若无本座,那年你早就死在了这深宫之中,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用这等语气跟我说话!”
李恪握紧拳头,“平安已经失去了记忆,计划如何进行?”
“她忘了不正好?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秦落道。
李恪眸子微睁,“虽然不明显,可是本皇子还是看出失忆之后她变了不少,而且,失忆并非傻了,你以为用谎言可以蒙蔽她吗?”
“那就实话实说!”秦落笑道,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实话实说?”
“此事我自会处理,而你只需要好好当你的四皇子。”
李恪沉眸道:“你放心,本皇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四皇子。”秦落低笑道,“不必如此的不甘心,事成之后你的好处绝对不会少!”说罢,随后隐入了暗处,消失。
李恪站在远处许久,方才转身。
而此时,前方的暗处快步走来了一个宫女打扮的嬷嬷,声音急促而担忧:“四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李恪一向阴沉的声音多了一丝温和,平日阴鸷的少年此刻方才有了一丝人气。
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她是德妃的奶娘连氏,当年陪嫁进宫,德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被恩准留在四皇子身边照顾。
“没事就好。”连嬷嬷松了口气,“不过四殿下,往后不要再和这个人起冲突了,他毕竟是江湖中人,我们和他作对没有好处的,再者,我们还需要他救出小姐。”
李恪抬头看向右侧前方,那几座宫殿之后,便是冷宫,是关着他母亲的冷宫,“嬷嬷,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母亲救出!”
步入深夜的皇宫更是诡谲莫辩,一道人影窜入宫墙,随后,一座座殿宇的屋顶之上掠过,在黑暗中游走小半个时辰,方才找到了目的地。
偏殿的寝室仍是亮着烛火。
慕长音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也是在等待,不久,一道气息传入,她睁开眼,便见宗不寂一身夜行衣潜入了寝室。
在见到她安好之后,坚毅的脸方才缓和下来,“你没事就好。”
慕长音心中叹息,她就知道他会来,“我没事,楚帝还需要忠王,不会伤害我的。”
“他为何忽然间让你进宫?”宗不寂问道。
慕长音坐在了床边,“牵制忠王。”
宗不寂何尝想不到,只是事关她的安危,心方才乱了,“长音……”话断了半晌,方才继续:“真的必须留下吗?即使一走了之会麻烦,可是以我们的能力要避开这些麻烦不是难事。”
慕长音看着他,“你说的没错,只是不寂,人不能这么自私,我占了平安郡主的一切,不能还给她的亲人带来麻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宗不寂道,即使无奈更是心疼,“可我担心你!”
“不寂……”
宗不寂不待她说完便忽然伸手抱着她,“我担心你!就算他们未必伤得了你,可我还是担心,长音,我还是担心!”
慕长音没有推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寂……”
宗不寂适时松手,“你既然决定留下,我不会勉强你离开,只是务必小心!不仅要防着楚帝,还要防着秦落!”
“你找到他的行踪了?”慕长音问道。
宗不寂摇头,“没有,可在楚都之中能够藏的如此隐秘的恐怕就只有这座皇宫。”
慕长音认同他的看法,“那日宫宴上的事情,或许便是他的手笔,只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帮平安郡主,那他和平安郡主的关系必定匪浅,可若真的如此,为何平安郡主出事至今他都没有出现过?”
“魔宫一向不和朝廷牵扯上关系。”宗不寂道,“若是秦落真的为平安郡主而来,那他背后必定有更大的目的!”
慕长音看了看他,“如今找不到人,也只能被动行之。”
宗不寂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慕长音轻叹道,“秦落一事急也急不来。”
宗不寂又犹豫许久,方才道:“程雅来了楚都。”
“什么?”慕长音一怔。
宗不寂吸了口气,“程雅来了楚都。”
慕长音看着他,“程雅?”
“是。”宗不寂紧紧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慕长音沉吟半晌,随后,淡淡道:“来了就来了吧,和我有何关系?”
宗不寂屏住呼吸,“你不在乎?”
“在乎什么?”慕长音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