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寂。”慕长音看着他,“那罐子里面装着什么?”
宗不寂并未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骨灰,是吗?”慕长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是的,那罐子很像一样东西,骨灰罐。
而回应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
隔在他们中间的桌子被他扫开了,连同桌上的早膳一同被扫除了屋外,然后,她落入了一个颤抖的怀抱。
紧的几乎窒息。
“我不会再让你有事!绝对不会!”宗不寂几乎花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搂在了怀中,昔日的恐惧如数被勾起。
那一日,他赶到了仙女湖,疯了一般将她从风载秦的手里抢走,然后拼命地往她的身体输送内力,可是不管他怎么输送,她的身体都无法暖和过来,他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坚持了一天一夜,可是,最终还是绝望。
她死了,真的死了!
他原是不想让她消失的,想就这样保住她,可是,因为她的遗愿,他还是依照她的遗书将她火化。
那一日,他亲手砍了柴火,搭了架子,亲手将她放上去,亲手点了火,然后,在一旁看着她一点一点被火烧成了灰。
又是一天一夜,就这样,她消失在他的面前,只留下了那一罐骨灰。
慕长音感受到了来自他的绝望和恐惧,眼睛渐渐浮现了水雾,重生再遇,那一次他提及她的遗书之时悲痛愤怒,她原以为他没有依照她的遗愿去做的,可是没想,他竟然做了,不,也没有完全做到。
可是却更让她心疼。
她无法想象亲手火化自己所爱之人的痛苦。
“对不起……”
搂着的手松动了一些,也给了几乎窒息的慕长音喘息的空间,只是稍后,宗不寂便低下了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将一切的恐惧以及痛苦化作了旖旎的缠绵。
这一年来他很少吻她,便是吻也只是吻她的额,就像是真的听了那****说要改了那坏毛病一般。
她抬手搂着他的,回应着,亦将心疼化作了缠绵。
直至,即将失控的那一刻,宗不寂方才停下,然后将她紧搂在怀中,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背,缓和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渴望。
渴望,却也绝不能伤害!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她分毫,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成!
慕长音靠在他的怀里喘息着,也为他的隐忍而动容。
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许久许久之后,直到两人都从失控的情愫之中缓和过来,宗不寂方才松开了她,扫了一眼被挥出门外的桌子和一地狼藉的早膳,皱了皱眉,“我们下山再用。”
慕长音轻笑,娇容如花,“好。”随后,看向了搁在一旁的罐子,沉吟会儿,看着他轻轻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宗不寂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灼热如火。
“想什么了?”慕长音推开了他,然后起步走到那罐子面前,拿起,看向他,“先把这东西处理了吧。”
宗不寂一愣。
“自己将自己的骨灰撒了,古往今来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了。”慕长音笑道。
宗不寂面色一变,惶恐又起。
慕长音轻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仍是温热的唇,“我在这里,好好活着,所以,不必再恐惧。”
宗不寂心中一揪,随后便觉有一股温热的泉水涌入心田,将那冰冷的恐惧驱走,“好。”
两人出了门,宗不寂却说要下山,因为当初慕长音说过想要撒入江河的。
“你不是一直想带我来吗?”慕长音却是摇头,笑着道:“那就让它永远留在这座山上,况且,在这里,我亦度过了一段最干净的日子。”
虽然不多,但是那段日子中她的确过的很干净很平静,也渐渐地生出了家的感觉。
宗不寂没有反对,她回来了,那罐子里的东西于他而言便不再那般重要了。
两人上了山顶,在一处断崖前停下。
慕长音打开了罐子的盖,随后想起了什么,便看着身边的男人,“你之前将这东西收在了哪里?”
“屋子旁边的一处空地。”宗不寂道,“等我给你报了仇,我就和你一起撒入大海。”
慕长音心中一阵轻痛,声音也随之沙哑,“你这个傻子。”
活了三辈子,在血腥中走出,她不是一个轻易感动的人,可是这个男人,却总是能够让她动容。
用他和着血泪的深情。
宗不寂笑了笑,如果这是傻,那他甘愿当一个傻子。
慕长音转过身,欲抬手将罐中的骨灰拿出之时,却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硬物,她一愣,随后拿出,又是一愣。
那是一块玉佩,通体血红,上雕着飞凤,角落处还有两个小字——丫丫。
她握着冰凉的玉佩抬眸看向宗不寂,“这是……”
“你的。”宗不寂回道。
慕长音自然是知道这玉佩属于她的,只是却不想竟然还在,这是当年她穿越而来之后就带在身上的。
丫丫,或许便是那原主的名字。
她曾想着就用这个名字,只是后来被迫入了情楼,便不再用了,她已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不该在用鲜血污了她的名字。
所以,她还用慕长音。
这个背负了一身罪孽的名字。
她弃了原主的名字,却留下了这枚玉佩,而这枚玉佩,也成了她上辈子所拥有的唯一一件没有沾血的东西。
所以,她送给了风载秦。
而当时他也收下了,那时候的她以为他收下了,便是收下了她的眷恋之情,她为此欣喜若狂,可是最后只是得到了绝望。
“我不是扔了吗?”
是扔了。
风载秦在离开苍茫山那一日,他还给了她,让她死心。
她接过了,却没有死心,也没有留下那玉佩,而是转手就扔了,扔下了山崖。
她告诉他,既然他不要了,那就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