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琥珀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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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暑假结束,高三正式开始。虽然距一年后的高考还有一年时间,但高三各班的教室里,各科老师都已经带领学生们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答不完的习题,终日被题山题海包围着。老师要求学生多做试卷多答题,掌握各式各样的题型及解答技巧,做到熟能生巧为止。

相对高三学生一开学就投入埋头苦学中,高一高二的学生过得就滋润多了。为迎接即将到来的五十周年国庆,新学期刚开始学校就筹办开了庆国庆文艺汇演。不过这个活动高三学生没份参加,因为要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学弟学妹们每天欢快地练歌、练舞、练乐器,而自己除了做卷子还是做卷子。

好在十一那天校方还是慈悲为怀地放了高三学生们一天假,可当天晚上还得回校上晚自习。这天的晚自习前,学生们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流白天看国庆阅兵式的心得。

五十周年的国庆庆典让一帮正青春年少的学生们看得热血沸腾。尤其是作为典礼最大主题的阅兵式,昂首挺胸接受检阅的海陆空三军将士,凭借精良的装备与高昂的士气,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扬我军威、显我国威”的雄壮气魄,令人不能不为之震撼与赞叹。

男生们说起那些战车导弹飞机大炮时激动万分:“咱们的军队武器装备越来越先进了,拉出来亮相好威风啊!太威风了!”

那些现代化武器装备对女生们来说却远不如英气勃勃的解放军战士来得有吸引力。尤其是三军仪仗队中一个个仪表堂堂英姿勃勃的仪仗兵们,惹得好多女生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

因为国庆典礼阅兵式上人民解放军的表现太出色太抢眼,让一干年轻的男生女生都对军人的好感空前高涨。男生们摩拳擦掌,半开玩笑半认真:“考不上大学咱就当兵去。”

女生中有个胆子大不怕臊的则直接宣布:“我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个兵哥哥。”

有人跟她开玩笑:“曹毓宁,木木高中毕业后就会去当兵,你要不要先预定了这位未来的兵哥哥?”

曹毓宁马尾辫一甩,笑嘻嘻:“木木有他喜欢的人,还轮得到我来预定吗?”

秦昭昭可能是班上唯一一个没看国庆庆典的人。她一向不太关心国事,因为父母都不关心她也就潜移默化地跟着不关心。对于国事秦氏夫妇只关心与百姓生计息息相关的东西,比如物价、医保、社保、下岗工人的福利政策等等。五十周年庆典相比之下在他们眼中是花架子,没兴趣去关注。

十一这天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看电视,而是在家美美地睡了一上午。在学校每天都早起晚睡,睡眠总是不够,正好趁这天放假好好补了一觉。因为没看国庆大典,所以班上同学们的讨论她插不上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话题竟蓦地一转,她生怕他们又会扯到“昭昭木木”这一点来。好在林森像没听见似的跟男生们讨论起飞过天安门的各式战斗机,话题又被带回了国庆阅兵式,让她松了一口气。

新学期开学后,秦昭昭还没有跟林森说过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他也不曾主动找她说话,有时候迎面遇见,他都像没看见她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开。两个月的暑假看来对于淡化感情拉开距离很有帮助,他对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如同当初和叶青的绝交一样,他也跟她绝交了。虽然在同一个班级学习和生活,他们却像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般彼此不相来往。

秦昭昭觉得这样很好,这样最好。

上高三后,秦昭昭和谭晓燕见面的机会更少了,通信也开始减少。以前每周最少会写一封信,现在两周都写不到一封,她实在是没有时间。但谭晓燕依然每周给她写封信,信中特别叮嘱她如果没时间不必特意回信。10月底秦昭昭过生日时,谭晓燕还专程跑过来送她一个漂亮可爱的毛绒玩具狗。

这份生日礼物让秦昭昭惊喜又意外。这些年来,她和谭晓燕因为彼此谙知对方的家境,在互赠生日礼物时从不铺张浪费,都只是用一张生日贺卡传送祝福心意,礼轻情义重。暑假谭晓燕的生日她像往年那样送了一张生日贺卡,没想到现在她过生日谭晓燕却送来这么漂亮的一只玩具狗。一身雪白蓬松的绒毛,一双乌黑浑圆的玻璃眼珠,还穿着一条背带裙,可爱极了。

她有些过意不去:“晓燕,这只玩具狗一定很贵吧?”

谭晓燕说她也不知道价钱,是高扬送给她的。原本是一对,另外一只玩具狗穿着一件小西装。她把这对模样超级可爱的玩具狗情侣“拆散”了,小狗先生自己留着,小狗女士拿来送给秦昭昭。笑吟吟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谭晓燕总会和秦昭昭分享。她们俩的感情,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秦昭昭的确很喜欢。她把小狗摆在床头,舍友们也都夸漂亮可爱,这个来摸摸那个来抱抱,她都有点舍不得。周末专程带回家,精心地收在三门柜里,不让它沾灰惹尘。

高三生活日复一日内容雷同地过着。秦昭昭每天在教室、食堂、宿舍三个地方穿梭来去,终日与课本试卷为伍。作为重点中学的学生,班上很多同学进入高三后都和她一样深知时间与学习的重要性,为了自己的目标与前途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地扑在学业上。只有极少数学习成绩不好自知与大学无缘的“差生”还是吊儿郎当。老师对他们也不抱以希望,有的放矢地把精力放在有希望的学生身上,由着差生们混日子。

秦昭昭是老师眼中肯用功能吃苦的好学生,中上的学习成绩还有上升空间。她对自己目前的成绩也还不够满意,加倍地刻苦努力。

而林森则是老师眼中典型的混日子的差生,功课几乎门门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上课时呼呼大睡已经算是好的,说闲话开小差也不算什么,有回他干脆跟周明宇在后排打起了扑克牌,气得数学老师要轰他们出去:“你们俩要是不想上课可以不上,别呆在教室里影响其他同学。”

周明宇还想干脆出去玩个痛快,林森却不肯走,理直气壮地说他交了学费就有权利留在教室里享受教育等等。数学老师那天也是心情不好,被他一顶撞,气急之下抓起黑板擦就朝他狠狠甩过去。可手里准头不够,飞出去的黑板擦提前“着陆”降落在林森前排那个女生额头上,砸得她额头青紫一块,还沁了几颗血珠出来。周明宇立马起哄:“唉呀,老师您错手伤人了。”

搞得数学老师很尴尬,本来想要教训不良学生的,结果误伤良生,只得先把林森暂且撇下,带着那个女生上医务室搽药去了。

这件事之后,各科老师达成了一致默契。像林森和周明宇这样没有求学目标只求混到高中毕业的差生,老师们都知道是最难管的。与其白费力气不讨好,倒不如干脆省下力气不管他们。所以只要他们在课堂上不是太过分,基本上都采取不闻不问的对策。除非闹得比较厉害,才会婉转地说他们几句,让他们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他们这样的学生还没有坏到要开除的地步,不能扫地出门。也不能动辄赶他们出教室,他们交了学费就有坐在教室里的权利,听不听课那是另一回事,权利不能剥夺。

一天下午放学后,秦昭昭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拿起热水瓶准备往水杯里倒水。谁知那个热水瓶可能是“年纪老朽”的缘故吧,内胆突然嘭的一声爆了。一瓶热水倾泄而出溅在她的双脚上,刹那间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失声惨叫。

秦昭昭的脚被烫得挺厉害,从脚腕到脚面的皮肤迅速红肿,冒出一个个透明的水泡。她的舍友们闻声围过来,一边用冷水泼她烫伤的脚帮助减轻灼痛感,一边七嘴八舌出主意擦点什么东西起治疗作用。有说涂牙膏的;有说搽肥皂的;宿舍长则坚决否决这些办法,建议秦昭昭赶紧上医院找医生治疗。

秦昭昭起初还想忍一忍,寄希望于烫伤自己慢慢好起来。但她很快就不能忍受了,因为实在太痛了。那种疼痛非常强烈,难以形容,烫伤的肌肤火燎火烧般似的灼痛无比。痛得她直掉眼泪,决定不再硬撑去医院。

她托宿舍长下楼给她家打个电话,通知她爸爸或是妈妈赶来学校送她去医院。宿舍长本来打算送她去的,但高三的学习时间很紧张,宿舍长也是一个相当用功分秒必争的好学生,她不好意思耽误她的宝贵时间。

秦爸爸还在厂里加班,秦妈妈接到电话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学校带女儿去了市医院。急诊室门口排了好几个人,她只能眼泪汪汪地强忍着疼痛等。好不容易轮到了她,医生处理一下烫伤的部位,然后开了一张药方,有吃的药、搽的药、注射的药。再千叮万嘱伤口千万不要沾水,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否则感染的话就麻烦了,不仅痊愈得慢还会留疤痕。

秦妈妈去交钱拿药,秦昭昭独自坐在医院一楼的候诊大厅等她。包扎着的双脚还是很痛,医生刚才给她搽的药膏只是刚搽上去时有清凉止痛的感觉,没一会又火辣辣的灼痛无比,好像在被无形烙热烙着似的,痛得她眼睛里的泪水始终没有干过。还好那瓶热水是中午灌的开水,如果是傍晚现打的开水,还不知会被烫成什么样子。

傍晚时分候诊大厅的人不多,来来往往穿梭的几乎都是白衣白帽的护士。突然一抹蓝色的运动装划过眼角——是实验中学的校服呢,秦昭昭下意识地瞥一眼,看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冲进来的林森。他没有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她,目不斜视地朝着急诊室方向匆匆跑去了。

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了,他怎么会急急忙忙跑到医院来了?这个疑惑在秦昭昭心头一闪后,很快若有所悟。

——他该不是听说她被烫伤了特意跑来的吧?

——不不不,不会的,他已经和她绝交了。他会来医院,可能是因为他有别的事。可能他来找他小婶婶;又可能他自己不舒服来看医生;还可能……

秦昭昭拼命设想各种可能来抵消自己最初的想法。心跳得急促而慌乱,莫名就觉得紧张。她想马上离开医院,不想跟林森再遇上。这时秦妈妈拿了药回来准备扶她去注射室打针,她想去注射室也好,免得他从急诊室返回时发现她坐在候诊大厅。

从注射室里打完针出来,准备下楼时,秦昭昭还是又遇上了林森。这回是面对面地照面相见,欲避无从避。

林森已经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急诊室、药房、缴费处转了一圈了,急诊室医生说之前是有个看烫伤的女学生来过,已经打发她去交钱拿药打针了。他找上一圈最后终于在注射室外面遇上了秦昭昭。找不着人时他只知道一门心思地到处找,找着了人后却又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秦妈妈先说话:“咦,林森,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我……我有事来找我小婶婶,她在这儿上班。”

林森随便找了个借口。为了配合这个借口,以示他来医院与秦昭昭全然无关,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往楼上走,刻意问都不问一句她怎么也在医院。三步两步迈到上一层楼梯后,他才又轻手轻脚地退回几阶,伏在楼梯扶手往下窥望。秦昭昭扶着她妈妈正慢慢地下楼,一步步走得很艰难。看着她两只被白绷带包得像粽子似的双脚和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他的心顿时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疼——心疼,疼到心坎里去了。

秦昭昭下了两步梯阶,鬼使神差般一抬头,看见上层楼梯口那儿,林森正大半个身子探出来朝她们这端张望。两道视线笔直撞上,两个人一起愣了愣,旋即又一起涨红了脸。

林森满脸通红地缩回身子,一溜烟地跑了。秦昭昭听得头顶楼梯上的脚步声嘭嘭嘭,又急又乱。她的心跳也跟着又急又乱起来。刚才他若无其事地擦身而过,她都心安几分了——他不是特意为她赶来医院的,他只是来找他小婶婶。太好了,否则她可担不起他这样心心念念的关怀。可是……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乱如风中柳絮,纷扬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