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会不会?”他无法相信她会打领带,她连他领带是什么颜色从来都搞不清楚。
“别小看我!我昨天练了一个下午!”她嘟着嘴,抗议他的鄙视。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嘟着嘴的模样,昨晚哭过的痕迹还写在脸上,尤其肿得老高的核桃眼睛让她看起来还有些憔悴,可她此时的情绪和神态却全然没有了昨晚做梦时的惊惧,此刻的她,才是他熟悉的米初七,嘟起的唇瓣每每都有让他吻下去的冲动…
他转开脸,不去看她的唇,不让自己被诱惑,其实,米初七要勾引沈言,真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他没有把承诺给了另一个女人,他早就上了她,所幸,他自制力一向不差…
只是,这打领带对她来说是否也轻而易举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好?他低头一看,米初七眉头微微皱着,认真的表情让他感动,只是这领带还是那根领带,不过,似乎她没有把它系成死结他就该感谢老天了…
他笑,“还是我来吧!”
米初七沮丧地看着他三下两下就打好,很挫败地低下头,“我昨天明明学会了的…”
她那时的样子,惹得他很想去摸摸她的头,而他,真的这么做了,像摸着言言毛茸茸的脑袋一样,赞许,“已经不错了,有很大进步!”
“妈,我走了!”他习惯性地不吃早餐就往外走。
“等等,言言,早餐拿去!”米妈妈今天有了准备,老早把早餐打好包,示意初七送过去。
初七今天还比较爽快,接过早餐,在家门口追上沈言,把早餐递给他的同时,突然神经质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微微一笑,“再见,老公,早点回来!”
沈言有些诧异,结婚以来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只有他每次在去公司前偷偷吻别沉睡中的她,还不敢惊醒她。大概,这又是岳母的命令吧…
一路,他都在思考,初七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
他不得不想了,原因有很多,比如文静回来,是他耳边时时刻刻敲响的警钟;比如,他昨晚竟然会为初七流泪,他发现自己不能忽视她的影响力了…
将初七回来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那些好笑的、可爱的事情让车里的他情不自禁再度笑出了声;而那些忧伤的,痛楚的,又让他胸口的痛真真切切地高涨,尤其,昨天下午在老街偶遇,她那迷蒙而美丽的微笑,还有,昨晚她噩梦哭醒的可怜模样以及她梦里想念于深海的呓语…
没有任何女人能像米初七那样影响他的情绪,有时他觉得事哭时笑的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而他的情绪却跟着她一起疯,她笑,他也笑,她哭,他,也会…痛…这其中的对比就像天堂和地狱一样,而米初七的天堂和地狱还转变得无比之快…
她让他痛,让他快乐,让他痛并快乐着…
这样的米初七是可怕的,会把他吞没,哪怕他曾经伤痕累累,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愿跳入她的漩涡…
这样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不怕,他怕的是辜负另一个女人的真心。
被辜负的滋味他尝过,很难受,所以,他不想再辜负别人。
也许,这便是命运吧…
爱,并不是在一起的唯一理由,时间才是,正确的时间,合适的人,仅此而已…
想明白了吗?他问自己。想明白了!
车上的手机响起,他一看来电,是那个温文怯弱的小东西,说她怯弱,有时却有无比的勇气,想到她为自己付出的,眸中温柔水一样化开。
拿起手机接听她的电话,“静静,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天才下飞机,今天该好好睡一睡才是!”
“我想你了,想得睡不着!晚上来我家吃饭吗?”她总是那样温温柔柔的声音。
她总是这样温柔地和他说话,不像米初七,典型的神经质,明明还说得好好的,突然就河东狮吼了。
他皱起眉,怎么又想到米初七?不能再想了!他这样提醒自己,也温柔地笑着,好像电话那头的她能看见一样,“好啊,我下班就过来。”
“那我来接你吧!”她忽然说。
他笑了,“哪能让你来接我呢?在家等我吧!”
“那好吧!我烧你喜欢吃的菜给你吃!”
“嗯!我快到公司了,先不说了!”他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吧,应该是…不,一定是…静静会是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一直明媚,到了傍晚,晚霞如胭脂一般映红了半壁天空。
米妈妈看了看天色,念叨,“这胭脂红的晚霞,只怕要下雨了,沈言带伞了没有?”
初七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老妈啊!你真的老了!瞎操心!碎碎念!人家开车的,要什么伞!”
米妈妈啐了她一口,“去停车场也有一段距离啊!你就是这么不会关心人!赶快跟我来,去厨房看看汤煲好了没有!”
初七摇摇脑袋,自己在妈妈的强迫之下正在慢慢堕落成沈言的女仆和奴隶…而且还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妈呀妈,我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你算了!她怨念地看着上好的汤煲里熬了一下午的爱心汤。我的爱心在滴血呀,老妈…
初七细数着丰盛的晚餐,大大小小的碟子居然有十几个之多,全是沈言打小就最爱吃的菜。不禁叹息,“妈,你把沈言当皇帝了吧?居然做这么多?”
她真不懂,妈这次回来一个劲地讨好沈言是为什么,还把厨师赶走,亲自忙活一下午…
“七啊,待会沈言回来呢,如果你说这些菜全是你做的,他也不相信,你就说是和妈妈一起做的,你一直在旁边学来着,尤其这汤,你说你熬了整整一下午。”米妈妈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正儿八经地交代她。
“我不!”初七真不想在沈言面前这么低声下气,只是在扮演一对假夫妻了,这么较真会累死她,身体累,心更累!
米妈妈却特别严肃,竟然用筷子在她胳膊上敲了一下,“再说一个不字?看我不打你!”
看来妈妈是认真的…
初七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赌气似地用汤勺在汤煲里搅合。
夜幕渐渐降临,桌上的菜也慢慢变冷,花园里还没响起沈言回来的声音。米妈妈有些着急,走来走去念着,“怎么还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七宝,沈言常常这样吗?不回来也不打电话?”
初七听着这话好像妈妈在疑心什么?赶紧陪着笑脸,“没有!如果他不打电话的话肯定是在开会,开会是不能打电话的,他是总裁啊,更加要严格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定嘛!”
“就是!”米爸爸插嘴了,“男人以事业为重,你们这些女人怎么老是喜欢拖后腿!”
米妈妈是典型的传统女人,老公说了话,便不敢再多嘴,初七见状心里也急,照这样下去,该死的沈言一晚上也不会记得打电话。
“我…我去给他发个短信吧!问问他!”她跑回自己房间。
怎么发?她想了好几种:第一,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吃饭?不行!感觉像怨妇…
第二,耽误沈大公子泡妞的宝贵时间,可否打个电话回来告知是否等你吃饭?更不行!好像她在吃醋似的?要平淡一点,平淡…
第三,如果不回来吃饭的话,打个电话,我爸妈担心。
嗯!这样稍微好一些…还是不行啊,他会不会认为她又诡计多端假借她爸妈的名义打探他的行踪?
算了,直接打电话!
沈言在接到初七电话的时候,文静家的饭菜刚端上桌,简单的四菜一汤,确实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闻一闻,香不香?”文静一张小脸在忙碌之后红扑扑的,双手还湿漉漉的,刚刚洗了没擦。
沈言凑近深深一呼吸,笑着赞叹,“香!很香!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辛苦!只要你爱吃!”文静把饭盛好,放在他面前,“吃什么菜?我给你拣!”
虽是在问他,却已经动手把菜拣到他碗里,昏的素的,都有。
沈言莫名又想起了初七,那个爱挑食的大小姐,吃鱼只吃皮,吃鸡不吃皮,吃蔬菜只吃叶子…哪一次吃饭他的碗不是垃圾桶?她不吃的,她咬过的,全部扔进他碗里?
更有甚的一次,她吃进嘴里的蚝太辣了,大嚷着不要了不要了,他没让她吐进他碗里,她直接就用唇堵住了他的嘴,把蚝强行送进他嘴里…
这个妖精…他暗骂了一声,怪自己好端端地怎么又走了神,早上不是做好决定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想起她…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而这个米初七,是只要一想她就到,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宝贝猪”…
文静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他手机,他立刻站起来走远了去接,心中后悔怎么没把这个名字改过来,这还是初七刚刚回来那时候擅自在他手机上存的。
似乎,他要改的东西太多了…
“喂!”他压低了声音。
“沈大公子,请问你在哪里?如果不回来吃饭的话我们就先吃了!”那端响起初七油腔滑调的怪声怪气。
“你们吃吧,我不回来吃了!”他提醒自己以后不回家吃饭还是得打电话,家里毕竟还有两位长辈,再者,初七那死心眼,说不定也在等他,是他疏忽了。
“哦!”初七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更没说晚上开车小心点之类的话,竟然说了一句,“那拜拜!沈大公子晚上玩得销魂一点啊!”
什么话?他真想撕她那张嘴巴!可她马上就把电话给挂了…
悻悻地收回手机,重新回到文静家的餐桌边,文静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挂着她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招呼他,“坐下吃吧!”
文静的父母也已围到了桌边,热情地让他多吃点菜。
这样的氛围,对沈言来说很舒适,他觉得跟文静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什么事情都是文静做好了,不用他操心。
文静看起来很柔弱,其实却是十分能干的女孩。家里家境一般,她在他公司当秘书,拿不高的薪水养活父母,对物质没有什么追求,他第一次给她买了一件名牌衣服时还把她吓了一大跳,压在箱底从来不穿。问她为什么,她说舍不得,那么贵的东西怕弄脏了。
当时,他就想起了米初七满柜子价格不菲的各式洋装礼服,还有和每一套衣服搭配的鞋子…
她有独立的生活能力,能独自一人带着父母出国旅行,他不用担心她走丢;她的家不大,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全是她自己整理打扫;她给他洗过几次衣服,很细心地用手洗,熨得平平整整,会有淡淡的香味…
和她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言看着她,想入了神。
她的脸红了,嗔了他一眼,“不好好吃饭,看着我干什么?”
沈言回过神来,笑,“看你越来越漂亮了!”
“花言巧语!”她的脸更红了。她很容易脸红。
沈言一笑,低头扒饭,心中不确定的因素那么明显,他不知道,自己一再提醒自己文静的好,是为什么,是在说服自己吗?
吃完饭文静忙着去收桌子,文伯母把她赶开,“我来吧!你去陪沈言!”
“出去走走吧?”沈言对她说。很久没有散步了。
“嗯!”她好像还有点害羞,出了门以后才敢把她的手放进他手里。
他握住了,她的手很小。
一路文静都没有说话,沈言知道,她应该是心里有事了。她是简单透明的人,他一眼就能看透,不像米初七那么精灵古怪,有时甚至邪恶,和她在一起要费尽脑子去猜她在想什么,还要和她智斗…
“我来了你不高兴?”他试着问。
“没有啊!”她的声音很小,显然底气不足。
他站住了,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笑着说,“有人撒谎!撒谎鼻子会变长哦!”
文静扑哧一声就笑了,腼腆地伸出手,“钱包给我!”
“怎么?这么快就要管我的钱了?”他笑着开玩笑,却果真把钱包掏出来给了她。
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进他钱夹里,然后再退还给他,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吗?”他收回钱包,笑着问。
文静却说了一句让他惊讶的话,“我知道那不方便!”
他随即想到了初七打电话来时,文静的眼神,像文静这样的女子,是不会直接把心底的话说出来的,她介意或者不介意,都只会深埋心底。
沈言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跟文静说清楚,如果他正儿八经和文静交往,那么就不该有欺骗,初七和他现在住在一起是事实,不说清楚反而会在以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文静,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什么?”文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慌乱。
“她回来了!”
果然!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明知故问,“哪个她?”
“米初七!”他观察着她的变化,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真是傻!他笑了笑,“不过你别担心,我和她已经过去了。正因为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才会跟你说,就是怕你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