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及。
潇竹惊讶万分:“雪山奶奶,你怎么知道?”
雪山奶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你有心了,不过,你可想好了?”
他低垂着眉眼,眉宇间染了一层湿漉漉的雪雾,忽而抬眸,再抬眸,眼底蕴着浓浓的坚定,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我一定要救她。”
半晌。
“好,好,老身告诉你,这冰雪是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它不吸收一切的仙法,妖法,魔法,但是,它却只让肉身来靠近,这回,你明白了吗?”说着,雪山奶奶的身影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
留下了一声空荡荡的回音:“年轻人,自己慢慢参悟吧,参悟明白,这冰雪便是你的了。”
“雪山奶奶,雪山奶奶”潇竹环绕了一圈,呼唤着,却在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坐在覆满白雪的岩石上,潇竹慢慢参透着雪山奶奶的话。
只许肉身来靠近,只许肉身来靠近。
脑子里闪了一道灵光: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行至到雪井旁,潇竹望着那幽深冒着严寒之气的雪井,咬了咬银牙,似要做出一番决定。
轻轻拨开外面那一层薄雪。
潇竹双脚腾空。
跳!
他义无反顾的跳进了零下极寒的雪井内,全身是那刺骨的冰冷疯狂的朝他席卷而来,仿佛要吞噬掉他的骨头缝儿一般,肌肤一瞬被冻紫,手指头的关节变得僵硬,从未感受过如此至寒的冰冷。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千年雪山。
他的脑仁被冻的不能思考问题,双眼浸满了寒雪,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用仅存的意识去摸中间的冰雪。
手掌紧握,撕心的寒冷饱胀在他手心里的每一个神经上,十指连心,他的心仿佛也被冰结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并不在意那寒冷,因为他知道,他终于摸到了那冰雪。
因为他知道,妲雪终于有救了。
从雪井出来以后,潇竹的全身早已湿透了,呼啸的寒风一刮,潇竹的发丝都已经结冰,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潇竹将冰雪小心翼翼地存放在了怀里,继续朝前方走去。
不远的前方生长着一株绿油油的仙草,在这白茫茫的雪山里显得格外醒目,他快步走去,定睛一看。
这仙草竟然是――断情草。
断情草,服了断情草便会忘记自己所爱的人。
他呆滞的看了一番,大掌擎在空中,最终,还是将那断情草拔了起来收在了怀中。
殊不知。
仙界的月老祠在疯狂的动荡。
一袭红色喜服的月老望着那枯萎的姻缘树,深深的叹了一口,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姻缘树上的两根姻缘线上,那两根姻缘线争相恐后的想自我牺牲,保护对方,月老幽幽的自言自语:“你们的情早已命中注定啊。”
将冰冷的衣裳用仙法弄干以后,潇竹马不停蹄地朝京城赶去,他要确定妲雪嫁给太子的时间,这样他才有所准备来医治妲雪的眼睛。
京城。
早已入了冬,只可惜,一场雪还未落下。
潇竹幻化着隐形来到了太子殿外,他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冻得瑟瑟发抖,小喜子首先发现了潇竹,拍了拍太子,道:“太子,你瞧,是潇公子。”
听及,太子一甩衣摆急忙上前,上下将狼狈不堪的潇竹打量了一圈,惊愕的问:“潇公子,你怎么了?”
潇竹摆摆手,望了望天:“太子,在下这次特意前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你何时迎娶妲雪?”
太子微微一愣:“潇公子,我想还是算了吧,妲雪她不愿意嫁给我。”
“不行!”潇竹捏住太子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必须让雪儿嫁给你,难道你不想让雪儿复明了?”
“我想,但是但是妲雪已经知道上次你偷偷来看过她了,所以所以她现在正在闹情绪,说死也不肯嫁给我。”太子将实话说了出来。
潇竹的眉宇间凝了一抹愁云:“太子你你怎么能告诉她。”
“我”太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在她面前不敢说谎,所以只好告诉她了。”
唉
潇竹的手指揉着两额,半晌,缓缓地说:“妲雪那边,我来想办法让她死心吧。”
“也好。”太子应道。
忽而,长廊边传来了一声闷响,二人下意识纷纷回头,妲雪跌倒在了地上,她的小手慌乱的摸着前方,嘴里焦急的喃喃自语:“师父,是你吗?师父,师父,是你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长廊的地面上之前被宫女洒了一层薄薄的水,以至于失明的妲雪直接趴在了地上,太子猛然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心里一紧,惊呼:“还不快把太子妃扶起来,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通通丢到浣衣坊去。”
几个宫女闻言,恐惧的连忙上前去扶妲雪,情绪激动的妲雪倔强的推开了围在她身边的宫女:“我不是太子妃,我不是太子妃,你们不要碰我,离我远点,都离我远点。”
水貂绒的大氅从她的肩头滑落下来,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风吹过,吹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她摸着冰凉的地面,寻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奋力的起身,脚步踉跄的顺着声音朝他们的方向奔去,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失明,根本就顾不得前方是否危险。
此时,此刻。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要亲自过去问问,问一问他,他为何要这般做,为何要这般残忍。
“师父,师父”那久违的两个字曾经在嘴边游走过多时,曾经在舌尖儿上缠绕多时,今时今日,终于再一次念了出来。
潇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她,望着她憔悴熟悉的容颜,望着她惊慌失措,眼底却又蕴满期待的神情,望着她擎在空中的小手。
他的心,钝痛。
曾经那个活泼,开朗,天真的小雪狐现如今却落魄成这一副样子。
太子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他拉了拉潇竹,潇竹回眸,太子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拉她一把,哪怕和她说一句话安抚一下,也是好的。
但是,却迎来了潇竹淡若如水的眸子。
他们同样的狼狈,同样的落魄,他怎能拖累她。
让她死心,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太子实在不忍心,大步上前扶住了妲雪,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妲雪,我在这里。”
妲雪一听不是潇竹的声音,那颗心再一次慌了起来,她紧紧的抠着太子的手背,灼急的问:“太子殿下,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儿了?”
“他”太子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回答。
半晌。
潇竹那若水般沉凝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莫大的疏离:“太子妃找在下有何吩咐?”
“太太子妃?”那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令她那般陌生。
他称呼自己为太子妃。
呵――
眼前是唯一的机会,若再见到他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妲雪的心一沉,甩开太子的手,朝前方摩挲的走去。
妲雪往前踏一步,潇竹往后退一步。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妲雪好恨,她恨自己是一个瞎子,她恨自己潇竹明明在她眼前,她却抓不到。
手指关节早已冻的发麻,潇竹的全身如刺骨一般疼痛,他强忍着难受,将那绝情的话说出口:“妲雪,我们的师徒关系已缘尽到此,若非要有一层关系,那便是”
潇竹深潭如古井般的眸子抬起,凝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那便是在下来参加你与太子殿下的婚宴。”
话落,于此。
未等给妲雪反应的机会,潇竹的声音再一次击垮她的心房:“告辞!”
妲雪猛然晃过神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障碍,强大的痛楚和情愫在那一刻激发出来,妲雪竟然不顾在宫中,不顾太子,落落大方的施起了妖法。
她的眼睛看不到了,只能用妖法来寻找潇竹所在的位置。
掌心腾起了一阵阵银白色的烟雾,烟雾吸引着她朝另一份地方探去。
潇竹竟然飞上了仙界的边缘。
她来不及思考些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腰间的银色丝带缓缓旋转在周边,将她单薄的身子包围起来,她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旋转,发髻上缠绕着千年冰雪的雪冠,那双美眸两侧划出一道雪白的冰花,长长的,一直延伸至眼角,让她冰清玉洁的气质上增添了一抹灵动的妩媚。
太子呆若木鸡的望着这一切,揉了揉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原来,狐妖也可以这么美丽,美丽的令人心醉。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擎在空中,却发现妲雪早已飘然远去,他们之间竟然是这么的可望不可及。
讪讪的收回了手,一颗心也跟着妲雪飘到了仙界之间。
柔情断,相思无。
叱咤仙界处,两人竟是许陌生。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雾气沼沼,厚重的白云升腾在半空之中,妲雪脚踏一朵浮云悠悠的随着那抹绿色的光芒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