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盖在身上的捻被拉开,她软软的身子贴在潇竹的胸膛上,肌肤相贴的感觉不禁让妲雪心跳加速,望着他的面容,妲雪不禁伸出小手指轻轻的拨弄着他的睫毛。
睡梦中的潇竹眨了下眼睛,用大掌将他眼前的障碍物扫了扫,妲雪抿嘴一笑,心生趣味儿,捻起自己的发丝搔弄着他的鼻尖儿。
潇竹再也睡不下去了,睁开双眼,妲雪调皮的笑容噙在唇边。
“师父”妲雪的声音酥软甜腻,融化到了潇竹的心窝里。
橘色的烛光滴落着蜡泪,纱幔被一双大掌撩开,潇竹起身,妲雪心里一紧急忙从背后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脑袋贴着他结实的后背,声音震动:“师父,你去哪儿?”
沉默了半晌,潇竹醇厚的声音给予她回应:“你歇息吧。”
那如冰的冷漠和方才的热情相比如一个天一个地,令妲雪好生不习惯,她的小手紧了紧:“师父,陪着我。”
潇竹丝毫不犹豫的残忍的拉开了妲雪的小手,淡淡地说:“妲雪,别纠缠不休。”
一句话如给妲雪泼了一盆盆凉水,她的手指僵硬无比,声音带着自己不易察觉的颤抖:“纠缠不休?师父,你说我纠缠不休?那么方才呢?方才我们两个又算是什么?”
潇竹一根一根掰去妲雪的手指,转过身来,当着她的面一件一件穿上自己的中衣,衣袍,云淡风轻的说:“方才只是我一时冲动。”
‘轰’这话如一个响雷在妲雪的脑袋里乍响。
嗡嗡的声音让她麻木不堪。
一时冲动。
好一个一时冲动。
妲雪的心早已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浆糊,裹的她无法窒息,她泪眼婆娑,定定的望着潇竹,道:“师父,方才在假山后面你是一时冲动,那么方才呢?方才也是吗?”
第一次是一时冲动,难道第二次也是?
潇竹早已穿戴整齐,那披散的发丝被他用竹冠挽起,整个人英气十足,风流倜傥,如透着仙气儿的翩翩贵公子。
他若水般沉凝的嗓音幽幽响起:“方才只是玩玩而已。”
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没有动情,他没有动情。
对她的控制不住让他乱了心,当理智清醒以后他却不能承认自己的情根在慢慢的发芽。
感情分为两种。
一种是走心,一种是走肾。
他残忍的告诉她,对她的感情只是玩玩而已。
妲雪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良久。
她心底隐忍的温怒终于一触即发,她随手抄起软榻上的玉枕朝他砸去,伤心的嘶吼着:“你混蛋!你混蛋!”
潇竹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任她宣泄着心中的痛苦,眼泪飞溅,妲雪的发丝凌乱,却难掩她绝美的面容。
妲雪累了,她真的累了,地面上散着一片凌乱,那抹烛光忽闪忽若,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熄灭一般。
“是,我混蛋。”潇竹哑声应道,他克制住自己冲上去安抚她的冲动,喃喃自语:“我的确是混蛋,妲雪,你还是嫁给太子吧。”
妲雪抹了抹泪痕,抬头望他:“给我一个理由。”
那竹纹云玄的腰封将潇竹的身子修饰的愈加挺拔,他负手而立,将阁窗的纱幔撩开,徐徐的微风飘进来吹散了那满室欢爱气息。
月色朦胧,见不到那圆润的弧度,只有那淡淡的月光熏陶着那青色的天幕。
“本神现在是仙界的上竹神尊,任务繁重,要寻找六界之宝,待六界之宝找到后,本神要回归仙界成为上佛,而你若一直呆在本神的身边,一定会影响本神的仙途,这样说,你可明白了?”他的声音如寒冰风雪,卷卷袭来,吞噬着她薄弱的呼吸。
妲雪的腰肢酸痛难忍,小手去抓软榻上的纱幔,将力道腾到那上面,一个用力却将那纱幔扯掉,整个人淬不及防的栽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到了坚硬的地面上,痛的她直皱眉,她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望着潇竹,声音如飘落的蒲公英:“师父,你当真如此嫌弃我?嫌弃我耽误了你的仙途?”
“是。”潇竹笃定的回答,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天条难抗,本神绝不会再一次忤逆天庭。”
妲雪的眼底涌着浓浓的失望,她呆若木鸡的点头,似是喃喃自语:“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潇竹云淡风轻的说,一挥袖袍离开了屋子,带进来一股子凉风,吹的妲雪抱紧了双臂。
一滴泪,多珍贵,比翼双飞梦易碎。
夜销魂,心以碎,这段爱情以沉睡。
枫树的叶子此时早已变得火红火红,风一吹,枫叶脱离了树枝,唯美的飘散在了空中,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
素手擎在空中,那片落叶落在手心上,清晰的纹路,火红的颜色,他捻起来,放在了一块儿潮湿的岩石上,挑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枚枫叶上写下了一行字。
鲜血的颜色与枫叶的红色有些相近,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除非待日子到了,那红色的鲜血氧化后变成黑色。
将那枫叶收起放于自己的怀中。
夜半闲来无事,他乘着凉凉的秋风飞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月老祠。
隐隐星光下。
静谧的月老祠伫立在荒郊野外。
门口都染上了一层蜘蛛网,听说这边的月老祠是故意被人冷落的,听说当时有一对情侣来月老祠拜拜,希望爱情圆满,天长地久,可谁知不久,那对情侣便双双在月老祠前自尽了,其中的缘由谁也不知道。
他们都认为是这月老害的他们姻缘尽失,以至于将这月老祠毁坏了一番,再也无人来参拜。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些姻缘天注定。
潇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一袭白袍衣袂飘飘,仆仆走近月老祠,将那蜘蛛网挥开,那泛旧的牌匾上印刻着楷书的诗句。
灵鹿车,逍遥挂,斗酒对亦桂树下。
红尘事,情人结,悲欢离合,红线手中捏。
鸾凤配,鸳鸯鸣,道是无晴却有晴。
化蝶意,破镜圆,鱼礁江诸,笑看百态全。
潇竹不得不感叹一声,他缓步走进那月老祠,望着喜笑颜开的月老雕像,幽幽的嗓音在夜中显得邪魅:“月老啊月老,当初你为了不让我忍受血胎之苦让我断情绝爱,现如今我的血胎已消失,我却不能再爱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忽而。
空气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还以为我这月老祠再也不会有人来了,上竹神尊大驾光临,真是让本仙愕然啊。”
顺着声音望去,那月老泥塑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话。
潇竹自知是月老显灵了,上前,双手抱拳:“叨扰了月老歇息。”
“咳咳”月老咳嗽了两声,缓缓的说:“上竹神尊,方才的话本仙已经听到了,所谓仙妖殊途,你和妲雪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你们二人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潇竹的浓眉紧蹙,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绪却难以自控:“月老,感情的事又有谁能控制的住呢?若你我能控制住,你也就不必每日为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红丝线烦忧了。”
月老轻轻的笑了一声,忽而,眼前亮起了一抹红色的光芒,一个姻缘树呈现在潇竹的眼前,月老幽幽的说:“上竹神尊,你可看到这枯树上的两根红丝线了?”
潇竹顺着视线望去,那月老旁边伫立着一颗干巴巴的树,那树恐怕是有一些念头了,叶子全部掉光了,枝杈也抽抽巴巴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般,只是,那分散开来的两个枝杈上竟然缠绕着两个红色的丝线。
想想便也知道那是姻缘线了吧。
“看到了。”潇竹淡淡的应着。
月老缕缕胡须,一双清亮的眸子眯起,慢悠悠的说:“这便是你和妲雪的姻缘树和姻缘线。”
潇竹的心一紧,不由得认真的看了一番,他回眸对上月老的眸子,灼急的问:“月老,这姻缘树代表什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姻缘树是由这句凄美的诗词演变而来的,它们的树枝上理应缠绕着红色的丝线,福包,红炮,但是眼前这颗姻缘树却是枯竭的不像话,奄奄一息的仿佛随时随地会终结生命。
潇竹的深眸幽幽的望着这颗姻缘树,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预感,如千万军鼓在他胸膛上咚咚作响。
泥塑的月老微动嘴唇,潇竹回眸,对上月老那复杂的眸子,谦卑的问道:“请月老明示。”
月老轻咳了几声,空气中漂浮着灰尘,那双眸子溢满了浓浓的哀伤,他缓缓地说:“你们的感情痴缠几世,这姻缘树我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让它们枯竭,让你们的感情枯竭,但是到头来却毫无作用,相反的却让那姻缘树上两端的红丝线纠缠的愈发的紧,到最后我也索性放弃了,这两根红丝线代表着你和妲雪,你们两个在这枯竭的姻缘树上做着垂死的挣扎。”
一番话让潇竹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番。
他素手摸向那粗噶的姻缘树,那红色丝线的坚持不懈的纠缠让他的心有些空洞。
原来,他自己还没有这红色丝线勇敢。
“月老,那这颗姻缘树的结果是什么?”潇竹问。
月老白色的胡须垂在了红色的仙服上,红白两色在这漆黑的夜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月老哀哀的叹了一口气,道:“姻缘树早晚会枯竭而死,而在那一天,这两根红色的姻缘线便会折断一根,折断的那一根会为同这姻缘树一同做出牺牲。”
“什么?”潇竹的冷眸倏然扫向月老,言语透着不可置信:“月老,你说我和妲雪的姻缘线会折断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