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妲雪也没有多想,兀自闭上了双眼。
玉瑶望着紧闭双眸的妲雪,将一直隐藏在双指之间的银针取了出来,一边按压着妲雪的鲜血,一边用针尖儿汲取着她的鲜血,片刻的功夫,那根银针变得血红,玉瑶满意的望了一眼,而后将银针收了起来,她迅速的在她的手指上洒满了一层金疮药,声音柔柔:“妲雪姑娘,可以睁开眼睛了。”
金疮药清凉的感觉吃透了她的伤口,她竟然有些不疼了,忽闪着大眼睛,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玉瑶姑娘,这个药真厉害。”
玉瑶笑道:“这个药啊是我上山采回来自己研制的,比外面加工过的药要强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妲雪魂不守舍的应着,而后,她思忖了一番,问:“玉瑶姑娘,这个药是谁让你送来的?”
玉瑶微微一愣,自然的说:“没有谁啊,是我看你受伤了,才想着来给你包扎的。”
“哦。”妲雪怅然若失的应着,转而又问:“那我师父呢?他在做什么?”
眼前的东西收拾整齐,玉瑶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潇公子?他在帮我收拾面案。”
妲雪的心有些凉。
玉瑶不着痕迹的将妲雪的眼神收入眼底,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着一抹不明的情愫:“潇公子可真优秀,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有一身的好武艺,最重要的是他为人善良,体贴,温柔,还懂得做家务。”
夸赞他时,玉瑶的眼底涌着浓浓的爱慕之情,那张脸蛋儿时不时的泛着娇羞的红晕。
方才,他无意闯入的拥抱让玉瑶回味了许久。
他身上的味道好清香。
妲雪将她眼底的神情全部纳入心底,她的心绞痛,酸涩,这个表情她懂,她明白,那是喜欢的感觉。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父很有魅力,很讨女孩子喜欢。
但是,他为何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感受?
“玉瑶姑娘。”妲雪声音僵硬的打断了玉瑶对潇竹的夸赞和念想,她轻靠在软榻上,淡淡的下着逐客令:“我有些乏了,可以让我一个人歇息歇息吗?”
“啊,可以。”玉瑶急忙反应过来,握着金疮药退下了,走到门口时,她顿住了脚步,道:“妲雪姑娘,你好生歇息,待我和潇公子做好了点心叫你起来吃。”
听及。
妲雪将锦被往脑袋上一蒙,不理。
门,被关上。
睡的迷迷糊糊的妲雪总觉得睡眠里有一个噩梦在纠缠着她,但却怎么也不想起来自己做了些什么梦,她的脑袋沉沉的,想睁开双眼,眼皮却重如千金,耳膜内充斥男女交谈甚欢的声音,那声音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着她的心窝。
她的小手随意抓着软榻细软的衣角,奋力的撑着身子,一咬牙,翻了个身,软榻太窄,妲雪一下子轱辘到了地上,磕的她浑身发疼,猛然清醒了,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望了一眼阁窗外的天色。
早已入夜了。
她怎么睡了那么久呢?
脖子有些僵硬,想来是落枕了,她托着脖子站了起来,距离自己很近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叠点心,想来是玉瑶放进来的,奶香的味道萦绕在空中,她竟觉得有些恶心,托着疲惫的双腿走向那八仙桌,捏起了一块放在嘴里。
那点心,早已凉透了,油油腻腻的,好生难吃。
她随口吐了出来,再也没有了食欲。
千花林的气温即使比外界在温暖也毕竟是秋季,她单薄的衣裳依旧阻挡不住那凉爽的秋风,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让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细细听来,阁窗外,仿佛有欢笑声。
疑惑的她行至到阁窗前,舔了舔手指,桶向那阁窗的一层薄纸上,透过那缝隙,妲雪看清了屋外的场景。
玉瑶轻柔的身子摇曳在美人榻旁边的藤蔓秋千上,潇竹一袭青色的长袍,这身长袍妲雪从未见过,好似是新作出来的,他伫立在玉瑶身后,双手推着她的后背将那秋千送往高处。
秋千上下摇摆,玉瑶的裙摆随风飘扬,两个人的嬉笑声铺满了大地。
“好高,潇公子,你不要走哦,就这样站在我身后。”玉瑶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响起。
潇竹醇厚的声音透着山谷的清动:“好,我不走。”
妲雪掉转过头,心脏仿佛被人连根拔起,而后狠狠的从高中摔落,她的心跳的格外的快。
小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她的血液都凝固了,脑袋里一片麻木。
方才那个人是她的师父吗?
是吗?
他从未推过自己荡秋千。
从未
唇瓣儿控制不住的哆嗦,她颤抖的小手想推开门,想出去质问一番,但,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那二人交织在一起的笑声愈来愈刺耳,妲雪捂住耳朵,她使劲的捂住耳朵,不去听那让她窒息的声音。
她颓废的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胸口好疼,好疼,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一度哽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看着你和她这般亲密,我怎能不痛?
小手抚上自己的眉眼,湿润的泪珠沾染在指腹,她抿了抿唇,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推开了那扇门,沙哑的声音如砂砾一般:“师父,我们谈谈。”
她低沉绵长的声音犹如古琴,犹如女子的指尖在琴弦上悲伤的游走,她的出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秋千缓缓停下,波动起一圈圈的风儿,玉瑶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淬不及防的袭进了妲雪鼻息内,她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她甚至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停下来的二人伫立在风中,玉瑶依旧在那摇曳的秋千上,潇竹的大掌稳稳的落在秋千旁边,摇曳的秋千终于停住了。
玉瑶捂住胸口的小手松了下来,她的双脚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她抬眸,对潇竹传递出一抹默契的微笑,潇竹给予一回应的浅笑。
这般亲昵的举动落在妲雪的眼底,酸涩,疼痛,饱胀,她的眼球几乎快跳出来了。
脚底下如粘了厚厚的胶水,她抬不动,迈不出,那种蚀骨的滋味儿吞噬着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好想一刀将自己杀了,这样便不痛了。
潇竹神情漠漠,那冷绝的神情仿若天边冰凉的月色,他的眸子从玉瑶的脸上缓缓落到妲雪那张因焦急,愤怒,生气,嫉妒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儿上,声音淡若如水:“妲雪,回去!”
“我不!”妲雪愤怒的嘶吼着,她迈开步子,一步步朝潇竹走去,望着那秋千,眼底蕴满了浓浓的悲伤。
这个秋千,原本是没有的。
想来是潇竹为了玉瑶制出来的,难怪她睡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叫她,想来他们两个人早已甜蜜的忘记了时间吧,或者是压根就不想让她醒来打扰他们吧。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燃烧的熊熊烈火。
乖巧,可爱二字已经不适合她了,她现在是疯狂的,嫉妒的,愤怒的。
一个箭步冲上去,妲雪那张皱着的小脸儿此时此刻早已布满了泪水,她的小脸儿湿乎乎的,小手止不住的颤抖,想去抓潇竹的衣襟,但潇竹却步步退后,不给她机会,她的眼底一片模糊。
他为何要躲自己?
为何要躲着自己?
难道他不爱自己了?
难道他讨厌自己了?
种种猜测在她的脑袋里回旋,反转,定型。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向前倾去,玉瑶惊吓的一个闪身,连带着秋千的座椅挪动到了一边,因没有地方来支撑,妲雪直接趴到了地上,小手窝在了千花屋种满花草的地面上,下巴上沾了一层花草,衣裳也变得肮脏不堪,她顾不得其他,从地上急忙爬了起来,面前,潇竹那双玄纹的靴子映入她的眼底,她的心一喜,小手急忙抓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摆,仰起小脑袋,小脸儿上满是泥泞,她的声音颤抖,小手冻得有些泛红:“师父,跟我谈一谈。”
那可怜巴巴的祈求让人于心不忍。
潇竹面色淡淡,那颗心仿似如一块儿坚硬的石头,他凉唇微启:“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潇竹欲准备转身离去。
脚下迈不动步子,妲雪的小手死死的抓着他不让他走。
潇竹垂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的心钝痛,但面上却云淡风轻:“怎么?”
“师父,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谈?”妲雪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的声音哽咽。
凉凉的秋风呼啸而过,天,真的凉了,潇竹的嗓音犹如这秋风刮进她的心里:“天色晚了,妲雪,去歇息吧。”
一言一语中透着浓浓的无奈。
妲雪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她抓着潇竹的衣摆爬了起来,一瞬不瞬的凝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手指颤抖的指着身后的玉瑶,大声的质问起来:“那么她呢?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你们就可以相谈甚欢,荡秋千,为何你却不能和我谈谈?”
“你不要无理取闹!”潇竹的嗓音陡然盖过了妲雪声音,嘶吼的这一声吓的妲雪一个激灵,那张小脸儿一瞬呆滞了下来。
她的情绪愈发的激动:“我无理取闹?在你眼里我什么都是无理取闹。”
“是!”潇竹果断的回答。
听及。
妲雪转身朝玉瑶奔去,抓住她的衣裳,拼命的摇晃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抢我的师父?为什么你要抢我的师父?”
“妲妲雪姑娘,你别这样,听我解释。”玉瑶被她晃的头晕脑胀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她的眼泪飞溅,声音打颤,妲雪的情绪愈来愈激动,她实在忍受不了了,指尖的阵阵银光将要猛然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