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潇竹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吓的神经衰弱。
妲雪手握空拳举在下巴处:“师父,你给我夹的是什么菜啊?”
潇竹探了探头:“豆腐啊。”
“豆腐?”
“对啊。”哪吒三太子也探头看了看,确定的说。
“师父,我还以为这是人的脑浆。”小妲雪的话一出,众人纷纷将那盘子豆腐推到了一边,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潇竹望着尴尬至极的半夏,又望了一圈无法下筷的哪吒等人,语气严肃:“雪儿,从现在开始不许评价任何菜肴,乖乖吃饭。”
“噢。”妲雪乖乖的答应着。
被妲雪点评过的菜肴全部晾在了一边,众人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其他菜肴。
小妲雪筷子不伸,埋头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抠来抠去的,一会儿夹出来点东西,一会儿夹出来点东西,反反复复大概有十几次。
潇竹饮下了一杯酒水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关切的问:“雪儿,你在干什么?”
许久。
妲雪闷闷的声音传来:“找东西啊。”
“找什么?”潇竹诧异。
一桌的人都在吃饭,只有她在这个时候找东西,实在是令人好奇啊。
妲雪将找出来的东西堆起了一个小山包,指了指:“找虫子呀。”
虫虫子?
所有人纷纷停口,望着妲雪面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急忙问:“妲雪,你从哪里找出来的虫子啊?”
妲雪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指了指面前盘子里的鱼,道:“从鱼里面啊,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啊?”
“啊?”
“啊?”
默契的尖叫声过后,所有人弯着腰拼命的咳嗽着,哪吒三太子拍了拍胃部:“妲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这条鱼里有虫子?”
妲雪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指了指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潇竹,道:“是师父不让我评价菜肴的啊。”
雪儿,你何时这么听话了?
于是,这一场晚饭变成了惊悚的话题,纷纷去询问半夏做菜的时候有没有洗干净,有没有煮熟,都放了哪些材料,是不是新鲜的。
小妲雪偷偷的捂嘴笑:啦啦啦,叫你喜欢我师父,哼,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妲雪那贼兮兮的笑容忽然僵在唇边,看着眼前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师师父。”
“雪儿,你在干什么?”潇竹幽深的眸子凝着她,问。
妲雪急忙将两个小手背到身后,磕磕巴巴:“我我唱歌呢,唱歌。”
知徒莫如师。
依潇竹对妲雪的了解,他怎会不知道他这个顽劣的小徒弟耍了一些什么把戏,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妲雪的两个小手拉了出来,将她的手心摊开,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堆黑乎乎的小虫子。
被拆穿的小妲雪悻悻的笑着,脚底抹油就想跑:“师父,我好累啊,我要睡觉觉去了。”
“雪儿,不许胡闹。”潇竹沉声说道:“半夏毕竟救过你一命,你要学会知恩图报,而不是捉弄她。”
一句话说的小妲雪难过不已,她一把把黑乎乎的小虫子全都扔在了潇竹的白袍上,抬脚跑开:“师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戌时。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
客栈后院。
半夏披着一个单薄的大氅坐在一个马车上,双臂枕在脖子下望着满天的繁星。
一阵脚步轻轻踏来,半夏微闭起双眼,嘴唇轻启:“你怎么来了?妲雪姑娘才恢复身体,你不陪着她?”
微风拂过,潇竹冷峻的容颜隐在半黑的夜色中,他负手而立,道:“半夏,妲雪她性格乖张,平日里被我惯坏了,今晚的事情还望你不要介意。”
半夏睁开眼睛,潇竹站在她的头顶位置,她要拼命的垂上眼皮才能彻底看清他的容颜,她的心里不禁划过一丝苦涩,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是这样可望不可即吧。
“没事,妲雪是小姑娘性子,况且她这样我也会理解,她很在乎你”半夏说了前半句,觉得有些不妥便加了一句:“很在乎你这个师父。”
潇竹幽深冰冷的眸子愈来愈深邃,望着半夏落寞的表情,道:“半夏,你救了妲雪一命,便是我潇竹此生的挚友,今后你若有任何事情,我潇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一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可惜这一句震撼人心的话是为某人而说的。
“多谢。”半夏从马车上坐起,站在了潇竹面前,双手抱拳:“只是想必不需要了。”
潇竹有些诧异:“此话怎讲?”
“因为我要离开了。”半夏慢慢的说着,仔细品来,能够听出来这句话里的不舍。
“这么急促?楚公子可否知道?”潇竹问。
半夏的性子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倔强,她仰起头:“不需要任何知道,楚公子有胭脂姑娘,而你潇竹有妲雪姑娘,我孤身一人沦落天涯,何处都是我的家。”
潇竹不再多言多语,半夏话里凄凉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只是,在这世上,明明白白,糊糊涂涂,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需要弄得太过清楚。
是非,恩怨,黑白,敌我,朋友这些词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随时随地都可以互换。
“半夏姑娘,那你早点歇息。”潇竹醇厚的声音如一把鼓击打在半夏的心窝里。
抬脚欲走,半夏克制不住的声音如凉风吹去:“潇竹你就不挽留我吗?”
半夏的唇瓣儿有些颤抖,一双若星耀的眸子闪着期待的光芒,她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
空气寂静,鸟鸣虫翠。
薄凉的话语慢慢从潇竹嘴里吐出:“人各有志。”
雅致的房间内。
小妲雪翘着小二郎腿儿在软榻上晃晃悠悠的。
翻过来,睡不着,翻过去,还是睡不着。
“一个枣,二个枣,三个枣,四个枣”小妲雪一边数枣儿,一边吃枣儿,嘴里喃喃自语:“哎,光吃枣儿都吃饱了,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呢?又跑到哪里去玩儿了呢?难道不知道我生气了回来哄哄我吗?”
软榻被不老实的小妲雪鼓秋的‘吱嘎,吱嘎’响,她卷着自己的发丝,忽地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师父。”
说做就做,于是,丢了芝麻捡西瓜的小妲雪扔下了一手心的枣儿,手里举着一盏油灯跑了出去。
她跑到哪吒三太子的房间,发现他正在饮酒作诗,讪讪的一笑立马跑开了。
她跑到夏胭脂的房间,发现她和楚墨寒正在你侬我侬,她尴尬一笑急忙关上了门,嘴里还嘟囔着:呼,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师父究竟去哪了呢?”小妲雪挠了挠鼻尖儿,自言自语。
吼。
知道啦。
一定跑去找那个半夏了。
于是,小妲雪摸到了半夏的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她气呼呼的一脚踏进去,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
咦?
居然一个都没有诶。
人呢?
去哪儿了?
一定偷偷跑去跟师父幽会了。
妲雪笃定的想着,一溜烟儿将客栈的厨房,柴房全部溜达了一圈,可是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
“到底在哪儿呢?”小妲雪冥思苦想着,眼睛随即一亮:“知道啦,我要去后院看一看。”
“潇竹,仙妖殊途,你和妲雪姑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半夏声音有些焦急,踏步上前,离潇竹近了一些。
“在下的事情不劳半夏姑娘烦心。”潇竹语气漠漠。
半夏有些不甘心,拦在潇竹面前,拉过潇竹的袖袍,展开,道:“潇竹,冬眠你断爱绝情丹的冰豆已经被你用了一次,现在还剩下两颗,若这两颗全部用完,那你便性命堪忧。”
潇竹冷眸扫向她:“半夏,在下知道你是天下第一药后,但是你却没有权利来一而再再而三的窥探本仙的经脉。”
“潇竹”
望着潇竹远去的身影,半夏急急的唤着。
躲在木头桩子后面,扒拉着草筐的小妲雪探出了小脑袋,撇撇嘴巴,掏掏耳朵,方才他们说的话她竟然一个字也没听到,但是,这个臭师父大半夜不来陪自己竟然跑来和半夏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咣当’一声。
妲雪大头着地,双腿朝天,从一个猪圈里的木桩上掉了下来,脑袋上还插着一根干巴巴的黄草。
“哎呦。”方才一个走神儿双脚没勾住木桩子竟然摔下来了,她揉了揉磕的痛痛的小屁股:“摔死我了。”
偷窥这个活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哟。
声响引起来半夏的注意,她回头,惊讶:“妲雪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妲雪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小胳膊,看着月色:“恩,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半夏轻轻皱眉。
“我来看看月色,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妲雪望着半空的月亮,赞赏着。
半夏疑惑的望去:“圆?”
明明是一轮弯月啊,怎么会看出来圆呢?
“好无聊啊,好无聊,半夏姑娘你困不困?”妲雪仰着小脑袋问。
“不困。”
“半夏姑娘,你肚子饿不饿?”妲雪双手杵着下巴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