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愧对我……一切都是错将错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我却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一个合格的朋友,一个合格的姐妹!”风盈袖身子在颤抖,“如果你觉得愧对我,那就好好的对朝晖吧……我也爱这个孩子,如同爱性命一样,爱着他……”
似乎是想要给风盈袖的话做注脚,外面响起了孩子的声音:“皇后娘娘……易将军也在这里……易将军……母亲?”最后一个词语,却是有些迟疑。
易凤歌身子一颤,回头,却看见慕容朝晖正站在门口,有些好奇又有些心急的往里面张望。
易凤歌大步上前,将慕容朝晖搂在怀里,泪如雨下。一只手却是剧烈的颤抖着,褪下了孩子的裤子。
孩子有些不明白易凤歌在做什么,抬起大大的眼睛看着母亲。
孩子左边屁股上,果然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易凤歌再度将孩子搂在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在易凤歌搂着孩子大口大口喘息着的时候,风盈袖举起了酒杯——含着笑意,举起了酒杯。
杯中有毒酒。
挚爱的孩子,亲爱的丈夫……都在泉下等着她。
天下无战
三年之后。
上一次政变,其实只是京师动荡了一下,对云国影响其实不大。
有关之洲协理内政,有易凤歌主管军事,云国上下,都已经安定下来,经济上恢复了,军事上的力量——更强了。
易凤歌拉着慕容朝晖的手,手把手的教他认字。认字的材料不是别的,却是一幅巨大的地图。
九州地理图。
慕容朝晖轻声告诉母亲:“这是庐国,这是苏国,这是云国,这是越国,这是襄国……母亲,我们处在四国中间……好像……”
易凤歌笑了一下,问道:“好像什么?”
慕容朝晖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像……这样不大舒服。就好像被人装在袋子里一样……我们甚至连一个出海口都没有,我们甚至不能出去看看大海之外的世界……”
易凤歌抚着孩子的小头,心中欣慰无比,含笑说道:“你既然想要一个出海口,那……母亲就为你打下一个出海口来,如何?”
慕容朝晖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说道:“朝晖不愿意母亲打仗。”
易凤歌怔了一下,说道:“你不是最想去参与打仗么?”
慕容朝晖摇头,说道:“以前我很想去打仗,总觉得打仗是勇敢孩子的游戏……后来才知道,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父皇与皇后娘娘还有明晖死了,我很伤心,我不愿意其他人也一样伤心。……母亲,有没有不打仗的办法?”
“不打仗的办法?有……母亲有一个办法。只不过母亲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朝晖,作为一个皇帝,你……不能怕打仗,当别人侵略你的时候,你不能呆呆地……等死!”
“我当然不会!”慕容朝晖抬起头,眼睛骄傲的闪着光,“我是父皇与军神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怕打仗——我只不过是记住了关相爷曾经与我说过的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易凤歌一笑,说道:“关相爷……居然教导你……要睚眦必报?这……好像不是他的性格啊……”
慕容朝晖认真的点头,说道:“关相爷也说,这不是他的性格,这是……母亲的性格。不过他觉得……母亲的性格更适合我学习。”
易凤歌大笑,说道:“这个关相爷……居然这样教导我的孩子……看我修理他!”转头,吩咐:“准备笔墨,我要修书给四国皇帝——北蒙会盟!”
苏国皇帝脸色铁青:“这个易凤歌……都掌握了云国大权了还不满足……她到底想要什么?”
宰相颠颠的走近,说道:“皇帝陛下,云国来书,说的是什么?”
苏国皇帝将手中的国书合上,递给胡子白花花的宰相:“易凤歌……易凤歌请我们前往云国北蒙山,观看铁龙骑演武!”
“观看铁龙骑演武?”宰相迟疑了一下,说道:“她易凤歌的铁龙骑战斗惊人,等闲国家不敢与她争锋——人人都知道,用得着演武炫耀吗?”
“他到底想要什么?”苏国皇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三年了……三年了,等着她报复,她却迟迟不来报复……今天又来了这么一份国书,邀请我朝派遣使臣或者皇帝本人亲自前往北蒙山观看演武……她到底想要什么?”
过去这三年,是苏国皇帝寝食不安的三年。自从得知三方联合绞杀易凤歌失败,苏国皇帝就多次从睡梦中吓醒——他梦见易凤歌前来报复了。
如果苏国还有上官霁云在的话……那就能睡安稳一点了。可是,上官霁云死了,与宇桐非一样死在易凤歌手上,逃回来的士兵如此汇报说。这是不会错的,尽管苏国皇帝没有见过上官霁云的尸首。
上官霁云活着的时候,苏国皇帝也曾怀疑过上官霁云,担忧过上官霁云,可是等上官霁云死了的时候,他才发觉,苏国……竟然没有了可以抵挡易凤歌的大将!
上官霁云……如果没死,该多好。至少,自己现在面对着易凤歌递过来的国书,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还特意在国书上加了一条,要我国派遣能代表国家说话的大臣,甚至是……皇子!难道……”
苏国皇帝看了自己的宰相一眼,却有些鄙视起这个宰相来。说道:“易凤歌自高身份,不会做有辱身份的事情的。”
又有臣子奉命前来,对着这份国书,猜测易凤歌的用意。君臣们猜疑了半天,却都没有结果。然而——易凤歌的国书,却是不能置之不理。
因为这个人是易凤歌,手上掌握着铁龙骑的易凤歌。
商量了半天,终于有胆大的臣子,捧着皇帝的授权旨意,战战兢兢出发了。好像不是去观看演武,而是去上战场。
北蒙山,乌龙峡。
数百个帐篷已经摆开,一条长龙,将整个峡谷塞得满满的。苏国使者梁忠义,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疑虑。
这个峡谷……两头一堵死,里面呆着的使臣,就一个都逃不了啊。
然而……易凤歌将这么一群使臣邀请过来,应该不会用卑劣的手段,威胁使臣们签订什么不平等和约吧?身为使臣,身为受国家重托来与易凤歌交涉的使臣,都应该有威武不能屈的品质,怎么可能因为生死之际就卖了国家利益……易凤歌应该清楚这一点……
梁忠义心中七上八下,思绪纷乱。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一个云国侍女上前,说道:“我国易将军请苏国使者上观武台。”
梁忠义迭声问道:“是所有使者都上观武台,还是我一个人去?是不是可以带自己的侍从去?”
那侍女抿嘴笑道:“自然是请所有的使者都上观武台……易将军为了这场演武可花了不少精力呢,怎么可能为了一国使者而浪费?至于侍从……易将军吩咐说,如果坚持要带,那就带十个人吧,反正有铁龙骑护卫着,也不怕有万一……多了,观武台地方有限,都没地方站。”
听那侍女只许带十个人,梁忠义心又咯噔了一下。当下吩咐自己的副手:“你就在这里呆着……”想了想,又将使者的印信留下,说道:“看情况不对,死也要将印信砸烂!”
那侍女站在门口,见梁忠义与副手对话,不由又是抿嘴一笑,脆生生说道:“两位大人放心。我家易将军威名在外,是靠打仗打出来的,不是靠威胁使臣威胁出来的……”
梁忠义被一个小小的侍女奚落,脸上不觉红了一下。好在他毕竟是政坛老手,脸皮厚度也锻炼出来了,当下也没有继续红下去。带着几个护卫,就随着侍女出了营寨。
出了营寨,左手边就是大江,右手边却是群山巍峨。那侍女带着一群人,绕过两条小路,却见前面峡谷之中,出现了一个空阔地带,方圆竟然有数百近千丈。
空阔地带的右手边,立起了一个高高的台子。
梁忠义看着前面的情景,心中暗自纳罕。那侍女回头,笑道:“梁大人纳罕是不是?当初剧王卖国,将乌龙峡的地形图送到了你苏国……你苏国地形图上,乌龙峡中,应该没有这样的一个空阔地方罢?”
梁忠义想不到这个少女眼光敏锐如此,当下不由尴尬。不过身为使臣,自然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当下落落大方点头说道:“的确,当初地图上,并没有这样的地形标注。”事实上,如果乌龙峡之中有这样的地形便于骑兵展开的话,剧王也不会选择在乌龙峡绞杀易凤歌。
那侍女微笑道:“请将军看地下——嗯,这些岩石还是白色的呢,那是这两个月才修整出来的地面……”指着右手边的一道雪白的山崖,笑道:“看见那半座山了吗?那被削了半个山坡的山?两个月前,我家将军吩咐说在这里整出一块平地来,于是征调了五千军队,在这地方奋战了两个月,终于搬走了两座半小山……整出一片平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