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朝廷还是有人下来的。”李阳春叹气道,“不过下来一下就上去了……好像是领头那个将领受伤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可是在士兵们看来,是朝廷的军队一触即逃。
易凤歌沉吟了片刻,说道:“铁龙骑来了,铁龙骑身在西北边陲,都能赶到此地,那皇上也定然快要回来了。”
“我差点忘记了,斥候带来的消息,说是皇上大军,小半天之后也就到了!”张大黑猛然想起这样一件大事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其实也就在你们包扎伤口时候得到的消息……”
“皇上大军在哪里?”孟江成问道,转头看着易凤歌。似乎是征询意见。
“皇上现在应该在西北方向十多里地。”
“组织军队,迎着皇上前来的方向走。”易凤歌淡淡吩咐孟江成,“等下你与阳春去见皇上。今天的事情,皇上总要给云阳军一个交代。”
心,却一瞬间飘远了。
慕容云翔,回来了。
君臣再次重逢,在这京城的城墙之下。
深秋季节,草木枯黄。秋风飒飒,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慕容云翔望着面前这片原野。离京城已经没有多少路了,与关之洲的人也已经联系上。前日一场大战,叛军已经伤了元气,自己大军回来,正好形成了一个瓮中捉鳖之势。
前面有烟尘,不过人数似乎不多。斥候回报:“皇上,前面的军队,打着云阳军的旗帜。”
云阳军?慕容云翔眼睛一亮,道:“那个打着易凤歌旗号的云阳军?”
慕容云翔自然知道云阳军,一路之上被铁龙骑骚扰的时候,他就知道云阳军的事情了。云阳军找了一个冒牌货,给朝廷的军队找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一路骚扰下来,慕容云翔也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十三道障碍铁龙骑都不曾对朝廷的军队下重手,已经表明了铁龙骑的立场:绝对不与朝廷作对。铁龙骑绝对不会与叛军联合造反,更不会在自己平叛的时候加以阻挠。他们只是想看看那个易凤歌罢了。
想看看那个易凤歌……慕容云翔苦笑。不但铁龙骑想看看那个易凤歌,自己也很想看。
毕竟,这个易凤歌横空出世以来,云阳军是步步顺利。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对叛军居然打了几场胜仗。
这其中,冒牌易凤歌功不可没。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面对利箭面不改色的。
慕容云翔吩咐:“驻马,分三路就地扎寨。将三条路给堵死了。”顿了顿,又说道:“叫云阳军依靠着中路军扎寨。叫云阳军的首脑来见我。”
皇帝一句吩咐下来,下面的士兵当即雷厉风行。不过片刻,中军帐已经树好,而李阳春与孟江成也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不过皇帝并没有在中军大帐接见这两个臣子,他选择的地点,在旷野里。
还没有见到皇帝,先看见了皇帝的仪仗,孟江成就感觉到了层层的威压。好在前面有李阳春,他跟在李阳春的后面,有样学样。
李阳春当年曾在铁龙骑麾下效命,见过皇帝。虽然有些紧张,却也不慌张。
慕容云翔看见了面前的两个臣子,眼睛里忍不住掠过一丝赞赏的神色。片刻之后才婉言道:“你是云阳将军李阳春?他是你自己挑选出来的副手?”
李阳春道:“是。孟江成兄弟这几个月来与臣患难与共。如若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云阳军。”
慕容云翔微笑了一下,说道:“你曾在铁龙骑麾下呆过,知道军事,我是知道的……他叫什么名字?孟江成?能在国难之际,挺身而出,以布衣之身参与军事,很好!你不掩他的功劳,与君王见面就直承他人功劳,也很好!”
慕容云翔的话很朴素,但是两个“很好”从九五之尊嘴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力量。李阳春哽咽道:“我们应该为国效力,皇上夸赞了。”孟江成也道:“为国事肝脑涂地,分所应当。”
“朕不夸赞你们,朕夸赞谁去?”慕容云翔朗声笑了起来,说道,“不要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当朕是不明是非的傻瓜!国难见英雄!如若举国都是你等这样的英雄,朕复有何忧?你们放心,有功就赏,有过当罚,君王不会亏待对国家有功的人,你们记住!”
李阳春孟江成两人不由激动起来,齐声道:“皇上!”
“你们放心,为国效力,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慕容云翔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望着前面的旷野:“这遍地烽烟,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放心大胆去做吧,朕会在后面,看着你们!”
慕容云翔的声音不响亮,但是里面的豪迈意味,却是叫在场将领,人人心折!
当下一群将领,齐齐跪下,道:“愿为皇上效死!”
“朕不要你们效死,朕只要你们建立功业!”慕容云翔朗声说道,神采飞扬,“用敌人的鲜血,成就自己的功业!让我们云国的历史上,书写下你们每一个人的传奇……不朽的传奇!”
这样豪迈的言语,怎能不叫人血脉贲张!
一群将领,下面一群士兵,齐声叫道:“皇上!”声音如雷。
慕容云翔笑着挥了挥手,说道:“都放松些……都起来。李阳春,你找了一个很像……易凤歌的人?”
李阳春想不到皇帝这么快就问起了易冷香,不觉有些诧异。顿了顿才回答道:“是。此行路上,也多亏了她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慕容云翔重复了一下李阳春的话,“居然有这样能耐?你是如何找到这个人的?”
李阳春道:“当初云阳直面叛军,孟江成兄弟与易冷香一起来见县令……”
慕容云翔将眼睛转向了孟江成:“你们原先就认识?”
孟江成一滞,想起易凤歌原先交代的话来。
孟江成斟酌词句,看了周围一圈人一眼,小心翼翼回答道:“回皇上。小人与兄长是三年前的秋天认识的。”
三年前秋天……不知怎么,慕容云翔松了一口气。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易凤歌,但是听闻那人在万军面前面不改色的情景,他心底还是隐约有些触动……还好,孟江成说,那人不是易凤歌。
胸口中似乎有些热血在涌动,慕容云翔面前又掠过那个红色的身影,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清亮的豪迈的声音。只觉得身上的某一处被轻轻划了一下,有些看不到的东西慢慢的渗出来,慢慢慢慢的向全身扩散,整个人都渐渐的觉得有些麻痹了。笑了一笑,动了动嘴角,似乎要将全身从麻痹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对孟江成道:“你那兄长,是怎样的人?”
孟江成迟疑了一下。慕容云翔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说道:“你先不要说。到中军大帐来说吧。”进了中军大帐。孟江成跟了进去。
慕容云翔屏退了侍卫,看着面前这个战战兢兢的臣子:“江成,你放松一些……嗯,这一路上,你立了很多功劳,朕都知道。你确实是一个在军事上颇有才华的人……据说这一路上,你出了很多计谋?”
说起这个,孟江成觉得有些底气了。不错,一路之上他给了李阳春很多建议。虽然很多建议是易凤歌的主张,由他说出口的,但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立了很多功劳。
一路之上,易凤歌并不想太过张扬。除了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外,其他时候,出面的人都是孟江成。对于孟江成来说,这是极好的锻炼机会,也是极好的扬名机会。尽管这样的机会也曾给他带来麻烦,比如那一场刺杀。当下恭恭敬敬道:“草民本是山野之人,胡乱学了些学问,蒙云阳将军看得起,采纳了,才有数胜之功。其实是上不了台面的。”
慕容云翔笑了一笑,说道:“兵法之事,本就讲究出其不意。野路子有时比正经兵家教导出来的还好。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杨景天却是见所未见,正是他的克星了。”转过话题,问道:“你与那位……易将军,是什么关系?”
孟江成道:“回皇上,易将军是草民的义姐。”
“你的义姐?”慕容云翔眼睛一霎,厉声问道:“那个易将军……是女子?”心陡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生生的疼。
“回皇上……三年前秋天,义姐因为重病来我叔父家养病……我与义姐,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孟江成平稳着呼吸,终于将谎话说完整。“草民的叔父,就是云阳县的神医孟连镇,在云国也小有名声。”
“原来是神医之侄。”慕容云翔笑了一笑,说道,“三年前的秋天?”这个孟江成虽然有些智谋,但是在皇威面前,还是战战兢兢啊。对于自己表现出来龙威,慕容云翔很满意。重复着“三年前秋天”这个时间,慕容云翔却有一瞬间的失神。三年前的秋天,那时候,凤歌还在边境驰骋,她的肚子里已经孕育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