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在离任之前,将官府的作用,从领导者的角色转变为保护者与裁判者的角色。
我这个商会的设想,其实就是想要成立一家对外贸易公司。我希望这样的做法,在取得成功之后,能向周边地区推广,甚至成为大兴朝贸易事业运营的一种常态。
顺路介绍一句,因为我将与吐蕃的通商路线固定化、经常化,现在已经将吐蕃不少贵族,都已经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因为通商活动,我的人,也收集到了足够的吐蕃信息。说一句吹牛的话,现在吐蕃几个王子,有什么重大的活动,我一个月之内肯定知道。
只是,这个消息,还是缺少时效性啊。我有些郁闷的想。
正思想着,却听见外面有喧哗声。香墨当即就走出去,疾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听见了李篁的声音:“刑弃棋将军派人来,非常紧急……”
我疾声说道:“带进来!”
刑弃棋就是在黑石山战役中向鄯州将军吴定国借来的那个副将。后来我试行对外贸易,就曾向吴定国将军借人来护卫商队。吴定国也算爽气,就将刑弃棋借给了我。商队回来,刑弃棋回鄯州城;商队要出发,刑弃棋就从鄯州城回鄯城县。所以,三年来,我与刑弃棋,算是熟悉了。
刑弃棋此人,虽然长了一张讨债面孔,性格却也还算好说话,与我关系也还算可以。今天听闻刑弃棋派人来,而且还是急事,当下就将要去官厅见商人的事情扔在一边,先见见那使者再说。
却见李篁扶着那使者进来。一见,却是吃了一惊!那所谓的使者,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不过这个小兵,身上的衣服,全是泥土,而且还被挂破了几处。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小兵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血迹!那小兵我是面熟的,确实是刑弃棋的手下!
那小兵还没有进门,就凄声哭道:“玉大人——鄯州城——乱了!”
我大吃一惊!
当下也不细问,疾声吩咐香墨:“去看看——边上有没有人听见这句话见到这个使者的,都先看守起来,不许他们将消息乱传!”
香墨急忙去了。我才疾声问道:“你是刑弃棋将军的下属?鄯州城到底如何了?”
那小兵哭道:“反了!十营三万士兵,反了!将吴将军杀了,将知州衙门给烧了——就只有我们将军,带着人护着官仓与军械库房,现在还在交战……”
心“扑棱”的就沉下去!
吴定国手下士兵,一共有四万。三千为一营,一共十二营。加上吴定国自己直属的两千人,一共四万人。现在——反了十个营?
深深吸气,我问话:“反了十个营?出了你们将军之外,还有谁没有反?现在鄯州城——到底如何了?”转头吩咐李篁:“你去告诉东门先生,让他快点将那群商人打发走,尽快来我书房!”又吩咐:“你将东门先生找来,就立即出去,去车马行,先去将欧阳毅找回来……”欧阳毅刚才出去办事,也不知到车马行了没有。
李篁答应着去了。我对那士兵说道:“你慢慢说,这十个营的士兵,怎么就反了?”
那小兵哭道:“因为军饷,因为欠饷……我们这一营的士兵们,因为有大人照拂,所以日子也不难过。但是其他营就不一样了……”
那小兵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明白。但是就这么几句话,我就已经明白,吴定国,吴定国终于酿成了大错!
当初我刚来鄯城县的时候,就曾接到吴定国贪墨的控诉。只是我身为下官,不能向吴定国发难。手中也缺乏证据,不能向有司汇报。又因为自己要开商路,手中没有护卫,只能向吴定国借人。此后与吴定国也算熟了,也曾隐晦向他提起,要他谨慎从事。吴定国哈哈一笑作罢,我也不能再提——
而现在竟然出大事了!
那小兵继续哭道:“杀了将军,杀了知州,杀了不知多少人——现在除了官仓,鄯州已经被叛军占领了,刑弃棋将军派我们出来告急,兵分几路——可是跑出来的,只有小人一人……”
风行烈再也忍耐不住,厉声说道:“也就是说,其他地方,都没有人去告急?”
那小兵说道:“是——小人这就去报告——只是……”
风行烈厉声说道:“将刑弃棋将军的信物给我,我去安排人去告急!”
那小兵用眼睛看着我。我怒道:“镇定下来,将东西给风公子!让她去安排!你先将具体情况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离开的时候情况怎样了,吴定国将军的亲兵怎样了,还有你说有一营士兵没有参与造反,那一营将军是谁?是哪一营?”
那小兵被我这样一呵斥,才慢慢镇定下来,说道:“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两更之后,甲辰营那边,突然爆发出喧哗声。就有士兵前往吴将军营帐报告,说是甲辰营那边,聚众赌博,要将军前去处置。将军当下就去了,没有想到,那几个将军是早就预谋好的,吴将军一去,就被他们拿下杀害了,然而全营谋反。而其他营帐,有些是与甲辰营合谋的,有些却是事到临头才发现的,但是由于军法约束,无意谋反也只能谋反了……唯一没有参与的,是在边界轮值的丁寅营,以及我们将军的戊戌营。丁寅营的将军,是韩安处将军,他现在不知知道消息了没有。”
门外声音响动,却是蓝十三推着东门飘雪过来。蓝十三没有说话,东门飘雪却疾声问道:“你是说,鄯州叛军,之前并非所有的军营都合作要谋反?其中一部分,只是被裹挟?”
“是。”那士兵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丝迟疑。
东门飘雪疾声问道:“从哪里看出来?还是谁告诉你的?”
那士兵迟疑着说话:“我记得,我们将军听闻喧哗,派人出去问情况,先去问邻近的营寨,见他们也在慌乱不知发生什么情况。小人据此判断,有些营也是不知道情况的,不过是被裹挟而已。”
东门飘雪又厉声问道:“吴将军的亲兵如何?”按照兵法,主将非正常死亡,亲兵尽数斩首。所以,所有的亲兵,都会尽力去维护主将的安全。这个关键,必须问清楚。
那士兵道:“也有投降的,也有被杀的,小人这就不是很清楚了。刑将军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率领着全营进入城中,终于在关键时候,守住了官仓。”
东门飘雪淡淡一笑,说道:“你将军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守护官衙,守住知州衙门?”
那士兵脸涨得通红,厉声说道:“东门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皱眉道:“东门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个责任的时候。在那样的关口,刑弃棋将军能迅速反应过来,率人守住官仓,已经是极为难能了。”
鄯州城地方狭小,大部分士兵都驻守在城外。士兵们在城外哗变,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开城门,占据鄯州城。具体情形我们不清楚了,估计是守城的士兵,还不十分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刑弃棋与叛军,几乎同时进入了鄯州城。刑弃棋先占据了官仓,而其他叛军却先去知州衙门抢劫烧杀。刑弃棋或者是来不及相救,或者是根本无法分兵去救,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东门飘雪,对于刑弃棋这样的行为,有些疑惑。但是刑弃棋已经算是半个我的人了,听我这样一说,也就不再追究。
门口一阵风卷过,却是风行烈回来,疾声说道:“人安排下去了。我将我的护卫分作三组,分头去了四处地方,分别是京师、兰州、原州、庆州,兰州是最近的,派使者带了刑弃棋的信物去,而后再去原州。庆州是送了东门先生的裘皮袍子过去,而京师,却是叫他先去找我父亲,你们各自再给我写一封信……”
风行烈这样处置,最是妥当不过。没有刑弃棋的信物,其他城池将军,不能说动。选最近的兰州,然后再去次近的原州。而庆州的江上舟,那是东门飘雪的旧友,当日也曾认我为主,不过风行烈不知而已。
东门飘雪笑道:“风公子做事情倒是迅捷……”当下就与我分头援笔写信。事情紧急,多话也不能说,匆匆写好,风行烈拿了去,吩咐家丁赶紧出发。
我沉吟了片刻,又问道:“甲辰营的首领,是不是那个大胡子,独孤英寒?他就是这场叛变的首脑?你能确定,叛变初始之时,并不是所有的营帐都想要叛变?”
对于鄯州军营的情况,我也不是非常熟悉,不过是与刑弃棋的交往之中,略略知道几个主要将领的名字而已。这个独孤英寒,在一群士兵将军中间,颇有威望。刑弃棋曾经向我提起,也曾竭力赞扬,因此我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