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扭回头,却见画了一半的画面上,却被我甩出了两个大墨点,整幅画就损毁了。不由扫兴,说道:“你赔我画!”
林子陌笑道:“陪兄长画?我可不会画画……”
说着话,却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出戏,我还是被林子陌的尖叫吓了一跳,当下道:“你叫什么?”
林子陌尖声道:“树丛之中……有兵器!有反光!”
林子陌这样尖声大叫,一群书生都被引过来了,也有胆子大的书生,道:“莫非是看错了吧?我们去看看!”
林子陌道:“那是箭尖的反光!我看清楚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我沉声道:“子陌,不要慌张。即便是真有箭尖的反光也不算什么,这等荒坡野地的,说不定只是猎人而已。”回头看着一群书生,道:“谁陪我去看看?”
当下就有一群书生请命。我笑:“要练过几天武艺的,身手太差的不要。”又对一群书生说道:“大家呆在这山顶上,围成圆形,有兵器的守在外面。不管草木皆兵不草木皆兵,咱们总要做好准备才是。”
见我吩咐得有条有理,一群书生都轰然听命。当下就吩咐了其中一个书生做头脑,带着另外三个人,往林子陌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走了去。
很快就看到自己所想要看到的东西!
树下有一把小弓,样式奇怪的小弓!
我将小弓捡了起来,心中却奇怪蓝十三怎么演了这样一出戏,与我之前商量的有些不一样。不过目的一样可以实现,当下凝视着那把小弓,沉默不语。
后面一个书生,名叫海春棠的,却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这是突厥人的弓箭!突厥贵族常用的弓箭!”
我面色一肃,说道:“这果然是突厥人用的弓箭?也就是说,刚才,这里躲着的,是突厥人?”
那海春棠点头道:“正是!我曾听说,突厥贵族喜欢用这样的小弓箭,这样小弓箭带着轻巧,射程虽然不远,却能出人意料!”
“突厥贵族……”我沉吟道,“弄错了吧?这地方,突厥贵族不会来,说不定是猎人留下的。”心中却大骂自己无耻。自己这样问话,就是要将海春棠推到风口浪尖上,等下即使事发,也有一个海春棠给我垫背。
“不是!”海春棠大急,说道:“玉公子,你看这弓弩!根本不能极远,寻常猎人,根本不用这东西!我知道了……斥侯!突厥人的斥侯,为了行动方便,也经常携带这东西!”
“突厥人的斥侯!”我回转头,脸色已经沉凝非常:“各位!这等消息,不能胡乱传播,否则……”
海春棠道:“不过,要立即上报将军府,还有知州府!”
“先上报知州府!”我当机立断,说道,“将军到底是武人,武人不见得会相信我们书生的话!海公子,你手脚快,请你马上带着人去知州府!而我……”我的眼睛,看着山顶上的众人,“我将带着大家,缓缓而归!”
海春棠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书生道:“连兄,麻烦你陪同我前去……”
声音还没有落下,却听见身后有一个冷笑的声音响了起来:“海兄,你们都上了这个玉同尘的当了!”
有人居然知道真相,并且要说出来!
一瞬之间,冷汗淋漓。如果让人说出真相,那么精心设计的计谋将毫无效用,军队调动之权不能落到庆州江上舟手上,这也罢了。更紧要的是,我将失去我的名声!在异常重视“士德”的古代,若是留下这样一个名声,我这一生,就算毁了!
就算不久之后突厥士兵真的前来奇袭,我也无法洗脱!名声之上,留下瑕疵,将无法弥补!
很快镇定下来,我知道,现在无论对方说什么,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咬着不认账!
回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玉同尘的丰仪,举世无双:“怎么说?——哦,是欧阳兄。”
身后不远之处站着一个人,正是延州时候认识的欧阳毅。曾经与我打赌,却输了的。他今天居然会混在人群之中跟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欧阳毅冷笑了一声,说道:“海兄,连兄,你们几位可知道,今天上午这位玉同尘玉公子,做了什么事情?”
他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今日已经没有幸免的可能!当下冷笑了一声,声音比欧阳毅的更加清亮:“原来欧阳兄是跟踪在下来着。当日打赌输了,欧阳兄不服气,在所难免,但是做出这样的行为,却是叫在下好生诧异。在下原本以为,当日打赌,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在下虽然赢了,却也没用要了欧阳兄的彩头,咱们应该可以化敌为友了。”不管怎么说,气势上一定不能弱了,一弱,就让人更加怀疑。
我这话很简单,就是告诉在场几位书生一个信息:我与欧阳毅曾经打赌,欧阳毅输了,我虽然没有要了欧阳毅的彩头,但是欧阳毅却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一句话,欧阳毅的话,不可信!
欧阳毅看着我,脸色煞白,声音都尖锐的颤抖起来:“玉同尘,我承认,你的才华远胜于我。当日与你约赌,那是我自不量力。然而今天,你的行为,实在是居心叵测!”他的目光渐渐镇定下来,“我不过是偶尔见到你与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匆匆走向将军府,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多看了两眼罢了。我只想,我们文人,与武人向来少有瓜葛,皇朝规矩,也是忌讳文人与武人交往。不想中午就听到了消息,你要召集书生们出城登高一会,才起了疑心。你来庆州也有时间了。对文人之间的聚会,向来是爱理不理的。今天怎么会兴致大发起来?又见你身边的那个贴身的护卫,叫蓝十三的,居然影踪不见,不由更是怀疑。不过也只是疑问罢了。直到刚才,那林子陌大呼林中有人,你带人来看情况,居然得到突厥人的短箭,才恍然大悟!”
我神色自若,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个欧阳毅,果然是一个人才,居然根据蛛丝马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朝的规矩,非边塞的驻守地方的将军,调动军队,必须得到地方官的批准。江上舟将军就没有军队的调度权。当然有例外的时候,这个例外,就是战事发生的时候!如果有确切的证据说明战争即将发生,那么将军就能得到军队的调度权!所以,与江将军商议了之后,玉公子带领我们来到这里,想要借用我们的嘴巴,告诉杨知州,突厥人即将突袭,你快点讲军权都交给将军大人,是也不是?至于将军大人要了军权做什么,那就肯定不能见人了,是也不是?”
欧阳毅的目光,咄咄逼人!
欧阳毅所猜测,竟然是八九不离十!
我的目光渐渐沉凝了下来,说道:“欧阳兄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在场诸人想不到我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当下就完全怔住。
我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只不过,欧阳兄猜测,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实据,是也不是?”
欧阳毅点头:“是,我没有实际证据。”
我的目光蓦然冰冷:“欧阳兄猜测,只是猜测!而万一猜测错了,那就会如何?”
欧阳毅僵住。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庆州一城,离边塞并不算遥远,而夏州之南,也有山间小路,可以通向庆州。所以敌人从小路直接奔向庆州,也不是不可能!而欧阳兄却是为了自己的主观臆断,先判定了玉某人的罪行,宁可冒着突厥人真格前来的危险,也要阻止大家向知州府汇报此事,居心何在?”
冷笑一声,我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欧阳毅,后者的脸色已经渐渐转白,“如果突厥人真的前来奇袭,那庆州却没有任何准备,那会如何?一个结局,庆州城沦陷,庆州城内生灵涂炭!欧阳兄,你是否想过这样的结局?”
欧阳毅哑着嗓子说道:“不是这样,你只是想要帮庆州将军得到军权而已……至于庆州将军得到军权之后会如何,那结局更是不可测!”
“如果没有突厥人,庆州将军费尽心思得到军权,那是想要做什么?”我努力使自己的目光转向凌厉,冷声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庆州将军想要谋反!”
“谋反”两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眼皮子都是跳了一跳。虽然欧阳毅之前一直在影射这件事,但是被我这样chiluo裸的说出来,在场的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我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玉某人,自然也是同谋。然而大家先动点脑子想一想,庆州将军谋反,能不能成功?”
我说着,在地上画着地图:“庆州城不靠近边塞。也就是说,庆州将军即使是争取得到兵权,也不能急速出塞,叛国投敌!最快的速度,也要三四天!三四天功夫,朝廷就可以调动附近的士兵,前来围剿。庆州将军,毫无胜算!而且叛国投敌,还要看看士兵们答应不答应。庆州士兵,家眷都在内地,肯不肯随着将军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