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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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钱像空气,多了是没用的

贾平凹有一回说,钱像空气,多了是没用的。这个比喻很好,钱确实就跟空气似的,没有当然会窒息而死;但多了,你也只能一吸一呼,享用你生命需要的那一部分,你总不能把天底下的空气都吸到你一个人的肚里去。所以说钱达到一定的基数之后,再多,对你个人的生命所需来说,意义就不大了。你看,再好的饭,你一天可能吃五顿,却不可能吃十顿;再好的衣服,你冬天最多穿五层,夏天却只能穿一层。而且从宏观上讲,一个人一生吃多少饭,是命定的,你今天多吃一口,明天就少吃一口——你多吃的那一口损害了你的肠胃,天天多吃天天损害,到后来上天只好折损你的寿数,这可不是迷信。

钱只有流通才有价值,这一点也和空气一样。不流通的钱,不过废纸一张。有的人把钱埋在花树底下,塞在鞋子里,还有的在暖气片上做出暗道机关,我看了直好笑,不懂这样一来,钱还有什么意义?当然这都是不义之人,发的不义之财,这样的钱是不敢摆到桌面上的。拿这样的钱,提心吊胆,折福折寿,这么看来哪里是钱财,简直就是祸害!

据报上公布的数字,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贪污数额高达500多万,我听了脱口发问: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很困惑。我觉得这种人很愚蠢,因为愚蠢,才会这么贪婪。这500多万的金钱,留给儿孙,轻则使他们终身无所事事、脑满肠肥,重则使他们陷入牢狱之灾;送给情人,好了嘛,也不过是万金买笑,不好呢,她拿你的钱到外头去养小白脸。再一说,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更何况身外之物的金钱?中国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如袁世凯、徐世昌,当日都轰轰烈烈,钟鸣鼎食,也就是到了儿子们的手上,就树倒猢狲散了。袁二公子克文,到后来更是贫困潦倒,死时几乎一文不名,仅在笔筒里找到几元钱。但这是个明白人,鲜花着锦之日,就预见到三春过后的零落,所以曾反对父亲称帝;也曾在戏台上客串过建文帝,神清沉郁,行腔苍凉,闻者纷纷叹息。时人范君博为之题诗曰:有脚不踏河北尘,此身即是建文身。闲僧满腹兴亡史,自谱宫商唱与人。我想他唱与人的,不仅有自己难言的身世,更有对声名、帝位、金钱转瞬即逝的慨叹。

袁克文的后人中,有名的有袁家骝,但他是以物理学家闻名于世的。多年以前,我还遇见过一个徐世昌的后人,在大街上卖石膏像。唯一能让人感到他出身于“东海徐家”的,是他说得一口纯粹的“京片子”,和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没落贵族的闲豫优雅。

他的祖上,能想到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