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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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婚姻是双鞋

西方有谚:婚姻是双鞋,舒不舒服自己知道。在中国,也有意思相近的说法。确实,婚姻这东西,就跟鞋子一样,有时外表看着漂亮,穿上却挤脚。穿鞋人为了面子,只得活受罪,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的婚姻是自由恋爱——我三岁丧母,当然就无可挽回地早恋。我继母认为我年幼无知,因此以死相拼了近十年。我一生都感念她在我的婚姻问题上,所持的比生母还负责的态度。但我结婚之后却经常吵闹,又不能讲后悔的话,就只有摔盘子砸碗,发泄。我的同学都不同情我,全都站在我丈夫一边,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厚道。

但后来慢慢地,也就好了。他刚调到我们学校时,天天去打球,而且一个下午,要把各种球类都玩一遍。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我女儿才几个月,我没时间看书,心里火烧一样,对他的玩球丧志,恨之入骨。每每寻衅闹事,打得一个西3楼的人都出来劝。到我们不打架了,朋友们就嫌冷清,有的甚至跑来问,说咦小潘?怎么最近没见你上街买碗?

我很哲学地说:婚姻是双鞋。

婚姻是双鞋,穿长了就服脚,这是我对这句西谚的修正性理解。他不是嫌我一出去闲聊就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吗?那么我出去的时间就短一点。他呢,他后来也不再见球就打,总是天一黑就回来做饭。他不抱怨我看书的时候六亲不认;我在他霸着电视看球赛时,也不去找他的麻烦。大家都退后一步,多好,咱们不是夫妻吗?有什么必要非得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一争高下?

就这么一念之转,情势大变。认真回想起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打过架。他曾经恨声发难:潘小平!你退休也不会去买菜!这是在看到我们系主任退休后,老俩口去买菜时说的。可现在呢,我们却常常你提篮来我买菜,夫妻双双把家还。惹得我的老师、同学纷纷喜动颜色,问:小潘改邪归正啦?

据说汽车有磨合期,新车总是不好开。这正好印证我的“婚姻是双鞋,穿长了才服脚”的说法。近年常常思索,什么是婚姻?婚姻就是两个人的岁月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们一天一天变老,婚姻到后来,会变得很平静。婚姻不是恋爱,原不该惊心动魄;婚姻的本质,应该是相依为命。这和我年轻时的感受很不一样,尽管那时我对我婚姻的抱怨,也是真实的。

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看窗外一天星斗,我反反复复想,这就是我和我丈夫,今生今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