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夜
夜晚。我辗转反侧。强烈的好奇心给我一种莫名的冲动。师父给野草的幻境石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难道是那天鱼渊所说的天狼星转世,是有关那位传奇将军的故事么?
我的心跳在剧烈的加速。脑海里闪过鱼渊那凌厉的剑气。那口口声声的狼族。
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我看到母亲走了进来。我急忙闭上眼睛假装睡去。感觉母亲坐在床边抚摸着我的额头,用手帕帮我拭去额头的细汗。
她轻轻的叹息着。澈。你以后要过得快乐,不管日后别人怎么说,寒风氏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要骄傲的活着。也许,当初的你就是一个寒风城的错误。我和你父亲明知道却还是让这个错误延续了下来。而现在天涯师父的力量虽大,却也可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一字一句的听着,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突然说这种话。她平日里只会对我百般疼爱,从不会责怪半句。可是现在又为什么说我是一个错误。
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我出世时,有人说是不祥之兆。这。。。。。。难道师父也为父亲与母亲做了幻境石,难道他们都瞒着我一些事情。他们不像让我知道,也怕我知道。是灾难,是霍乱,是背叛,是不可避免的毁灭么?
一滴泪落在我的脸上,母亲急忙用手拭去。然后她欠下身子轻轻的吻着我的脸颊。那温和而熟悉的气息让我的心彻彻底底的融化在浩无边际的疼爱中。是啊,幼时母亲常牵着我的手去寒风府的后山放风筝时,她总会微笑着亲亲我高高仰起的脸。在我奔跑着为追赶一只蝴蝶而跌倒在草丛中时,她也会将我抱起来然后亲吻着我的脸说我顽皮。那些甜蜜的回忆与母亲的吻刹那间从我的心底如涌泉般流出。触碰到我怕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人生一世,母亲给于的爱是那样美那样的伟大。我想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动人更深刻更无上圣洁的力量。这种爱,就像那高崖倾泻而下的溪水般清澈,就像那天空万里无垠的彩霞般炫丽。让我不得不消融。消融。消融。消融在母亲的呼吸,消融在母亲那温暖中略带疲倦的浅笑。
谁为谁。把青丝熬成了白发。
谁为谁。把青春耗成了落花。
那些美丽的年华啊。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而此时母亲已起身为我压了压张开的被角。便转身轻轻掩门离去。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我突然想起母亲来时说的话。也许,当初的你就是一个寒风城的错误。我和你父亲明知道却还是让这个错误延续了下来。
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着。一种感觉在冥冥之中告诉我,要想知道这个秘密,只能去看师父赠予野草的幻境石。在那里,有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猛然掀开了被子,穿好衣服,并在眉心涂了一些银粉。这样师父短时间内便不能占到我的星位。其实那本是师父给我用来提防鱼渊的秘器。而一想到鱼渊,我便不禁感到一丝悲情。
也许,他的一声都注定被师父的光芒所笼罩。饮恨终生。
天涯。鱼渊。
无法偿还。
避开来回巡视的卫兵。常常的走廊里是走不完的寂静。我小心翼翼的向侍卫室走去。夜色很亮,偶尔有风从树叶的缝隙间滑过的声音。
路经渐雪阁。我停下了脚步。
从映着烛光的窗我看到父亲在正厅面对着一张地图而眉头紧缩。
我知道他又在为南边的事情发愁了。
南疆炽刀城早已暗自私通浩渺国,笼络了其他好几座城池。谋反之心蠢蠢欲动。而在朝政上父亲向来与炽刀城主炽刀鹏不和。他们明争暗斗数十年。所以南疆若反。寒风城必危。
父亲未睡。室内母亲的影子也长长的铺落在我面前。
我多想走进去让他们早点休息。毕竟人已老。身体要紧。
可又挪不起那脚步。
算了吧。还是先去拿到了幻境石再说。
什么人。
两个魁梧的身形突然凭空出现。是带刀侍卫。他们守卫在寒风府的各个隐秘处。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
我抬起头。是我。
而两人显然吃了一惊。忙下身单膝跪地。小爵爷。
我出来随便走走。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爵爷有令。戌时过后不许任何人在府内走动。
没事。我将他们搀扶起来。这件事你们不必声张。我只是去侍卫室找袭水叔叔。父亲不会知道的。
一提到袭水的名字。两人显然放心不少。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睛。说。夜间路不好走。要不如由我们护送小爵爷去侍卫室。避开其他带刀卫,免得人多嘴杂。
我知道他们仍有些顾虑,不过听他们这样说倒也求之不得。便点点头。好。
在他们的带领下。我很顺利的到了侍卫室。寒风府内机关重重。此时的寒风府巡逻卫两百,带刀卫五十。各处机关暗锁都戒备着。我心中暗自高兴。若不是他们,现在不知自己才走到哪里。
我说。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是。
看着他们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中。我推门走进了侍卫室。
这里我曾经来过几次。寒风府一共多少名带刀卫只有袭水知道,而这侍卫室却是出奇的大。过了正厅便是他们的房间。脚下的铁板渗出阵阵凉意。
此时两侧的烛火微弱的跳动着,我已经隐隐约约听到有些带刀卫的鼾声。靠右手第九个便是野草的房间。我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到他门前。
门没有关。我看到野草表情凝重的坐在床边上,连身上的铠甲也未曾卸去。而他手中所抱着的,便是那个白天师父给他的幻境石。
我躲在门外,不敢冒然进去。我知道野草的性格。他一般不会轻易许诺,而一旦他答应下来,便一定会遵守,绝不会出任何差错。想拿到幻境石,要么等野草睡着,要么就根本别想。可看眼下野草应该今夜都不会睡了。
困惑。我有些焦虑,暗暗责骂自己不该如此草率的便来到了这里。
如此空荡的走廊,现在只要有一个人从房间走出来,我便无处可藏。
我紧张的贴在墙壁上。而此时,一扇门真的打开了!
远处角落里,一扇门就在这个不该打开的时间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一只脚已从门里迈出。我甚至已经在幻想着从伴随着一声惊呼到父亲大发雷霆的样子。是那么可怕而沉重。我喘着粗气,紧紧靠在墙壁上。
他出来了,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显然他早已知道我在这里,冲我微微一笑。好熟悉的笑容,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穿着带刀卫的铠甲,脸上隔着一层薄纱模糊不清。身姿挺拔。不染凡尘。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不要声张,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用法力驾驭着慢慢在空气中向我移动。没有任何声音,如同演哑剧般安静。
我双手接过。盒子上写着几行字。清风安然散。对着房间内打开盒子。无伤性命。切记将盒内丹粒含于口中。
我心中一动。清风安然散。这是王室极其珍贵的秘药。不论法力如何高深的人只要闻到少许,便会立刻昏迷过去。三日不醒。这种药的配材,炼化都是溯月国至高无上的机密,就算寒风府也不曾拥有半粒,而这一区区带刀卫竟何以得来。
我抬起头时,走廊里已空无一人。那个神秘人如同幻觉般消失了。可那个笑容却让我有些不安。熟悉而参杂着一些诡异。
虽然我从未学过法术,可看得出来,他的法力绝对在袭水之上。他为什么要帮助我,而他既然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却又为何忍气在寒风府做一名区区带刀卫。莫非是父亲在朝政中所结仇家在寒风府埋下的刺客?还是潜入寒风府伺机偷取某些奇珍异宝的窃贼?不。不会。如此脱俗之人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微名薄利。
算了。不必多想。
管他是谁。我只记得他助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即可。日后再谢。
我向门内移了移。然后打开了盒子。一阵清香无比的气味霎时弥漫在整个走廊。我将那丹粒含进嘴里。很快,我看到野草已倒在床上昏迷过去。那幻境石掉落在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可是却没有人赶来。他们也已同野草一样沉沉的昏睡着。毫无知觉。
我走进房间捡起了幻境石。看了野草一眼。他的脸上居然残留着泪痕。不知所为何事,
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他若是醒来后,知道是我从他的身边偷走了幻境石,对我是不是会感到很失望。
兄弟。对不起。
我匆匆离开了房间,逃离般向外跑去。却突然感觉有些异样。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此时一片漆黑。
而唯一有月光照亮的地方,赫然躺着两个人。
我看的清楚。那两个人是送我来侍卫室的那两名带刀侍卫。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太快太犀利的攻击。是剑。一剑飘血。一剑封喉。显然在他们还未感觉到任何敌意与强大的杀气时。便已死去。
就像我现在。
还未感觉到敌意与强大的杀气时。那人已将剑尖抵在了我的眼前。
他便是之前笑的那么神秘那么熟悉的带刀卫。只是脸上又多了一层厚厚的面纱。
寒风澈。跟我走。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我可以帮助你。让你知道天涯不让你知道的事情。而至于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他笑到。有些事情就像天涯说的那样,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
不必多说。他上前一步抓起我的手腕。先离开这里。
随后轻轻一跃。我被拎向了空中。这时我才突然反应过来。
放开我!师父!师父!救我!
随即便突然感觉四肢无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
模模糊糊中听到水滴落在岩石的声音。以及风吹过竹林所留下的哗哗声。一滴水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睁开了眼睛。
一个山洞,洞内岩石上滑过几道水痕。目无目的,永无休止的滴着。洞外果然有一片竹林。而他正坐在洞口擦拭着自己的剑。左臂上很显然由于受伤而留下了几丝血迹。
醒了。他看也没有看。仿佛自言自语般随口说了一句。
这是哪里。
浩渺国。
浩渺。溯月的敌国。我居然被他带到了这里。
他又说。你不用幻想着如何逃跑,这不可能。然后他将剑插进了岩石向我走过来。也不用害怕,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可以看幻境石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要看幻境石。还有,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看到幻境石。
没有原因。或者可以说我不想告诉你原因。他从怀中取出幻境石递给我。天涯做的幻境总是很好,很逼真。
你到底是谁。
他没说话。好像没听到般转身就走。然后又从洞口抓起一包东西扔了过来。饿了自己吃。我要去办些事情。洞口四处有机关,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便踏出洞口。而我突然想起些什么。
喂。等一等。我叫住他正欲离去的身影。
还有什么事。
我说。你怎么带我到这里的,是不是伤了我师父。
他听后冷笑。伤你师父。天涯那么大的本事我可伤不了他。倒是他打伤了我。
那师父为什么不救我。
他转回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在你进了侍卫室以后。那两名带刀卫便分别通知了其他带刀卫。说今夜是你奉父命在府内走动,让他们不必多虑。随后我便用幻身术变成了你的样子从侍卫室走了出去。如果不是那些带刀卫放松了警惕,我可不能那么轻易的便杀死他们。
而我原本已经用法术暂时封印了你的星位,并计算好了所有时间,甚至在天涯占到你的星位后瞬移也来不及将你救走。可是没想到他占不到你的星位后,居然没有再花时间去破解,而是立刻去占了野草的星位。所以在我带你飞到半空时他便已经追了上来。
由于带着你,我只能边逃边用一只手跟他打。撑到浩渺国时,我利用这里的地形摆脱了他,可还是被他幻出的冰片所伤。随后。你就醒了。
顺便再说一句。他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天涯的幻境石,或者说如果不是你那么迫切的想要看到幻境石。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从寒风府把你带出来。
说完。他轻蔑的一笑,便召唤出风沙飞了出去。
而我则愣在了那里。听他简洁明了的仿佛讲故事一般。
此时此刻的感觉真是很难形容。想起母亲那焦急的眼神。想起父亲大发雷霆的怒火。想起师父眉头紧缩的冷俊。想起野草希望与失望相混合的目光。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如同一篇篇画幅般闪过。为什么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固执。为什么自己不能去谨遵师父的教诲。为什么总是要让母亲不住的伤心,父亲无奈的愤怒。
在自责中,眼睛无意扫过了墙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光。
我向那边走了几步。很幸运没踩到机关。
而闪光的居然是几行字。
天狼星若到此。虽大忌,却数天之劫数。洞内别有乾坤。唯天狼星可转动石上宝轮进入。其余有缘之人。仅得以窥见。甚入者。死。
————天神
天神?我曾听师父在寒风府的一次宴席中对众人提到过。天下法力若十。天神七。其余三。这就是师父对天神的描述。
他很严肃的说。天神就是神。掌握天下之命脉。挥斥乾坤之玄机。久居神山之巅峰。幻化万千之云层。师父在少年修炼有所成就时曾有幸进入神山得天神指点,却始终因隔着重重云层而从未见到过天神一面。名如其人。如天如神。
可如今天神居然亲自题字于此。鱼渊曾说过我便是天狼星的选召者。莫非。与我有关?
想到这里,我再次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
在自己现在这种处境也不管那蒙面人所说的什么机关,摸索着就向洞内深处走去。
许久。一块巨石挡在面前。石面光滑如玉,上面果然有一铜色宝轮。却早已铁锈斑斑。
我伸手去转动那宝轮。居然纹丝不动。
又双手用尽全力。仍丝毫未变。
这是为什么。既然让我进去。却又让这宝轮的强度在我的力量所及之外。
洞外的水滴声还依稀可以听到。我无可奈何的靠在石头上。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毫无头绪。
突然。我却感到一丝异样。
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黑暗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慢慢的呼吸着。无边的黑暗中只有白石亮的异常。就像我出世时,夜空中只有天狼星亮的异常一样。这种感觉冷冷的渗入我的身体。空气如同停止了流动。停止了漂浮。
我不住的去看四周。什么也没有。不。不对。我进来时周围没有这么黑暗,也没有这么安静。一定是这里除了我,还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隐隐作祟。
我拼了命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死死压在心头。
我幻想着现在师父在自己身边。如果他在。他一定会像十六年前那样转身一挥短杖,所有黑暗便随之一扫而空。然后他会微笑着将我裹在他修长的白袍中,带我乘着清风回到寒风城。
如果我可以回去。我也一定不会再这样的倔强而偏执。我要让父母亲每天都笑逐颜开,要让师父每天都不为我劳心伤神,要让。。。。。。够了。师父找不到我。他不会来。我也回不去了。
自己把路走到了这里。我自己承担。
我把手按在幻境石上。在黑暗中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如果数到十。不管外面有什么我便冲出去。
。。。。。。四。。。。。。。五。。。。。。。
。。。。。。六。。。。。。。
。。。。。。七。。。。。。。八。。。。。。
。。。。。。九。。。。。。。
。。。。。。呜!!猛然一声虎啸。震的洞内不住的颤动。石块,灰尘,烟雾。受到一阵强大的力量而同时弥漫在四周。我急忙快步退回靠在那白石上。背后却感觉到白石有些变化。回头一看。
竟是一只斑斓白虎!黑暗中两只硕大而绿意森森的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大惊。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白虎却没有扑上来。
它又是一声长啸。变成了一只虎面人身的兽人。全身秘银铠甲。熠熠生辉。还是用它那绿的让人感到无比寒意的眼睛看着我。
你终于来了。将军。
将军?
我是您九百年前在无量山崖救起的那只白虎。九百年了。我得天神点化。成为四大神兽之一。现奉天神之命在此等候将军。
等。。。。。。你是说等我?
是。
我说。等我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我不禁茫然。那蒙面人与你是一伙所以才抓我来这里?
不。天神通天,他早已知道你今日会出现在此。所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九百一十六年。
九百一十六年。也就是说。从我出生那天起,天神就已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好可怕的法力。深如大海。辽若天空。
那白虎右手一握。在空中唤出一柄万钧巨斧。现在,将军。你要打败我。才有资格在这个洞里继续走下去。
打败这只已成为神兽的白虎。九百年的法力就算师父在也不可能占得到上风。
我沉下语气。我不可能打败你,我也不想要打败你。因为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将军。我是溯月国寒风澈。
溯月国寒风澈?白虎一笑。原来将军也终于有了名字。九百年前攻城掠池、剑决天下之时你从未留下过自己的名字。若不是猛然觉悟放弃了战场而与一女子退居厮守于狼族最后的那座小城。现在哪里会有什么溯月国。
我说。九百年前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没有打算在这个山洞走下去。
现在我只求白虎闻言可以明白,我不是他所说的将军。让我离开。
而白虎却将巨斧扛在肩上。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怎么。这意思是让我走么?
我没有挪步。与他对视。
许久。白虎说。将军。我在你的眉心看到了天狼星的狂傲与血性。与生俱来。无法磨灭。
这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师父从未让我沾碰一点血腥。什么天狼星,什么狂傲。我从未有过。
退后几步。我抵在了岩壁上。突然有一个大胆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冒出来。
我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说。白虎。现在如果你能送我回到溯月。我可以让你官至人臣。拥金万两。统帅千军横扫天下。又何必在这山洞之中受苦。
可是他早已把斧尖对准了我。不。将军。不必再说那些废话。还是让白虎领略你绝世无双的剑吧。我的巨斧可不会念及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说到做到。
你听我说。
不必多说。
我倒吸一口冷气。面对这如玩笑般的战局。他难道看不出我根本没有任何法力,也没有半点力量去与它抗衡么?况且,他也知道。他九百岁一十六。我十六岁。
将军。为何还不出手。白虎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我不是将军。所以我打不过你。如何出手。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白虎似乎在做很剧烈的思想挣扎。我绝不会手软。从你身上我感到天狼星无边无际的杀气,无论谁也不能抵挡。所以,你先出手。先发制人。
喂,你。。。。。。
话未说完。白虎已将巨斧向我劈来。我急忙闪过,随之身后便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般的气势。那一斧竟把山岩震成了粉末。
而我还未反应过来时,白虎挥动巨斧划出的一道霹雳便已至胸前。
胸口一阵剧痛,我被击飞狠狠的撞到了岩石上。口中一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击几乎让我昏厥过去。
怎么了将军。不屑与我动手么。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刚站起身,胸前便掉下一堆粉末。是幻境石。是我在慌乱中放进了怀里。没想到居然替我缓解了冲击,救我一命。
而白虎怒吼一声。挥斧再次砍来。
我已没有力气去闪避。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带着对寒风城的眷恋与对父母的思念,带着师父的白袍与野草的长剑。甚至带着没有看那幻境石一眼的遗憾。……
却听到空气里一阵尖锐的撞击声。
睁开眼。那蒙面人站在我面前高举着剑,替我挡住了白虎的攻击。
白虎有些诧异。他盯着蒙面人,就像当时死死盯着我一样。
你是什么人。
带他来这里的人。
我是说名字。
没有名字。
白虎冷哼一声。你要知道,挡在神兽白虎面前,生死便由不得你自己选择。
我不选择生死。蒙面人收起剑。我只选择带他走。希望你理解。
白虎大笑。仰天一声暴吼。霎那间那无比强大的力量遍布至山洞的每个角落。山崩地裂之势。力劈华山之勇。灰尘四起,烟雾滚滚。整个山洞几乎快要被要被撕裂般隆隆作响。
蒙面人一惊。但他很快稳定了身形。沉声道。你这算是示威么。
是。我希望你不要自寻死路。但若你打败了我,你们便可离去。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那么,我想试试。他扣起了无名指。暴风。炎火。破。
空气开始急速的旋转,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夹杂着无数飘忽不定的火球隐隐作响。
蒙面人剑尖一指,火漩涡便盘旋着向白虎掠去。
还有点本事。白虎喃喃自语。随即又是一声长啸。手舞动着巨斧,从正面一跃而下,竟生生的劈开了那道漩涡。然后身形一闪,瞬移般已至蒙面人身前凌空一掌。
蒙面人立即挥剑抵御,却仍被那无比霸道的力量震得退后数步。手中长剑蜂鸣不止,突然一声清厉,断成了碎片。
蒙面人望着手中的剑柄苦笑。
神兽白虎通力。果然名不虚传。
不。白虎将又将巨斧扛回了肩上。若你手中是将军的莫邪剑,刚才退后的就应该是我了。
莫邪剑?
九百年前将军氂下副将莫邪与干将为破敌军,甘愿以自己的鲜血与灵魂去铸成绝世神剑。当日神剑出世时天地为之撼动,日月为之失色。两柄神剑各侍其主。莫邪剑为将军所用,而干将则不知去处。神剑通神。剑气逼人。人剑一体。神人同心。除非你有莫邪,否则你带不走他。
呵。我可没有莫邪剑。蒙面人听后冷笑。但我今天偏要带他走。
话音刚落,他便再次扣起无名指。
狂暴风。狂炎火。破。
火漩涡再次席卷在山洞之中。只不过这次的风中伴着咆哮,火里参着光芒。更加庞大,更加如猛兽般势不可挡。甚至连蒙面人的手也出现了点点火星。
而同样他的手指,也出现了滴滴汗迹。
我知道。这次他尽全力了。
白虎脸色一暗。挥动巨斧准备如同上次般再劈开火漩涡,却被那阵阵强大的风力与热浪逼得连连退步。暴风与斧面摩擦出的火花与炎火混为一体,幻出一条烈焰熊熊的火龙。
蒙面人指间变幻。火龙长吟着直扑白虎。
白虎已来不及躲闪了。他现在全身的力量在抵挡暴风。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去化解那条火龙。
而就在我与蒙面人都以为稳操胜券之时。白虎的绿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红眼。
上古神迹!通天神力!!!
白虎再次仰天暴吼。震耳欲聋。全身的秘银铠甲竟被齐齐震破。
那如海潮般的气势吞没了火龙,吞没了暴风。山洞在这一声暴吼中开始坍塌。无数岩石开始坠落。我与蒙面人更是被这强大的气流震得飞了出去,感觉五脏六腑几乎成了碎片。
大地在剧烈的颤动,空气变得无限稀薄。这种力量如同千军万马般呼啸而过——太强大了!!
而白虎一见山洞开始坍塌,立即收回了法力。将手中巨斧幻成一根宽大的巨柱顶住了洞顶。
。。。。。。
上古神迹。
通天神力。
神已通天。
岂可匹敌。
神兽毕竟是神兽。太过于强大。我相信,即便是师父也无能为力。
白虎看着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你居然能有这样的法力。
蒙面人盯着白虎的眼睛。那又如何。我还是败了。
不。是我败了。白虎的眼睛已变回了绿色。我使用了神术。这对你不公平。
然后他又转身看着我。将军。你没事吧。
还好。很奇怪我得身体受到那么强的冲击竟然还可以动。
白虎走上前扶起我,往我怀里塞了一样东西,伏在我耳边说。之前打坏了你的幻境石。我重新赔你一个。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用处。
我则一脸疑惑。
他又说。现在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日后若非万不得已,请务必不要再来这个洞穴。将军,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受到某种召唤而热血沸腾时,一定不要迷失了自己原有的心性。人性本善,即便是那最狂妄的狼族也是如此。白虎能说的,能知道的都已告知与你。将军。希望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
然后。他退后对我略一弯腰,又看了蒙面人一眼。便瞬移离去。
好一只神兽白虎。
豪迈洒脱。说一不二。
我不禁有些欣赏这白虎。而蒙面人已抓起我的手臂。这里除了白虎隐约还有别的高人。我们走,先离开这个山洞。
。。。。。。
刚出洞口。蒙面人身形一颤,猛的便吐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他不说话。却扶着岩壁回头看看那漆黑的山洞。
怎么。还想回去找死。我带点讽刺的说。
而他居然没有生气,只是瞥了我一眼。随即便捂着胸口慢慢坐在了地上。说。那毕竟是只神兽,你当是你寒风府娇生惯养的宠物么。
那又如何。我说。你抓我来这个山洞,难道不知道里面有只神兽。
他无力的苦笑。浩渺国有成千上万个山洞,当初抓你来这里也正是利用这种地形来摆脱天涯。谁知道哪来如此好的运气,就偏偏碰到这只白虎。
抬头看看天空。已然有了几分暮色。
寒风散落东南雁。
几如琵琶断了弦。
将军抚剑剑平舞。
半湾明月照莫邪。
我感到深深的倦意。便躺在离蒙面人不远的一片草地上。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体力。闭上眼睛,我想家了。寒风府的一草一木无一不落的在我脑海中跳动着。一个趾高气昂的小爵爷落到今天这般境地,身边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蒙面人。他费尽心机将我从寒风府抓到这里,却又不惜生命将我从白虎手中救出。
而师父给蒙面人的幻境石里又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我的固执,现在是不是会根本不需要这些无聊的答案。
父亲,母亲,师父,野草。我真的很想你们。
模模糊糊中。我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寒风府那铺满锦缎绸罗的长榻上。母亲正微笑着为我擦去额头的汗水。
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玉屏风,红漆木。父亲的朝服与银杖。袭水的长刀与竹萧。甚至那些侍卫们铠甲上镀银的寒风二字都依稀可见。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师父坐在了我身边。目光还是那如夜色般沉静。
他说。澈,你可知道你这次的偏执让我们多操心么。我默默的点点头,泪水早已流满了脸庞。我知道。我知道错了。师父。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再也不会去偷看什么幻境石。。
师父满意的点点头,又像以前那样将我抱进他的白袍。澈,你是师父终于引以为豪的荣耀,是寒风家族的未来。无论师父怎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然后我看到父亲走了进来。满脸威严。他衣袖一挥。将一个锦盒扔在了我面前。
这是什么。
袭水的骨灰。
什么!我霎时间楞在那里。
父亲冷冷的说。你被抓走后,袭水把所有的错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说是自己疏忽职守,便服毒以谢罪。
袭水。。。。。。那个爱笑并精通音律的侍卫长。。。。。。那个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中年人。。。。。。竟为了我的固执而结束自己的生命。。。。。。袭水。。。。。。袭水。。。。。。
我喃喃念着袭水的名字。突然又是一阵剑气直逼眉心。
野草平举着剑站在我面前。
寒风澈。我今日与你一刀两断。
是我的错。对不起。
呵。我倒是可以原谅你。但是师父的灵魂绝不会原谅你。他将是你心中这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灰白。你逼死了他,让我失去了他的笑容与箫声,让寒风府带刀侍卫的名誉受到几百年来不曾有过的损害。即便你是爵爷,即便你是寒风氏的未来,我也克制不了让盛怒的火焰蔓延在我的剑锋。寒风澈。你还有何话说。
野草。我。。。。。。我。。。。。。我无话可说。
那就不用说了。野草一声冷笑。剑如长虹。
而师父与父亲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门外所有的守卫都挂着与野草一样的冷笑定定的看着我。
剑速之快。快到我还未感觉时剑锋已刺进了我的心脏。
突然又从剑柄生出无数毒蔓,延伸进了我的身体。
终于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随之便是无限钻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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